說起我的母親,除了無盡的哀思,我還有深深的懺悔！在我的記憶中，母親高大卻並不慈祥，高大是她長的高。
小時候我常恨她！我做錯了事她就會拿著掃帚頭追我打。我生性頑皮，常常爬上樹劃破褲子，母親打我，不是怕我屁股疼而是心疼褲子沒錢買。記得有年冬天，我放完學和幾個小夥伴去滑冰竟掉入河裡，我拖著一條溼腿回了家，腿都差不多和褲子凍在一起了，母親心疼地罵我："看你敢不敢再去滑冰了！”母親一夜未睡，連夜將褲子洗了又縫好，我卻早已睡的一塌糊塗了。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幾乎沒有一件新衣服，一身黑色布衣布褲，才四十幾歲的母親像今天的七十歲老人，覺得母親太土，我也不願意讓母親去學校找我，也幾乎老師們沒見過她。記得我都上一年級了，早上起床還是母親抱著我小便，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我卻並未因此而感激母親，總是頂嘴讓她生氣。
後來慢慢的我長大了，也知道一點事情了。我所說的懂事不是我真的懂事了讓母親省心，而是變本加利讓母親為難。我會因為交不了學費和母親賭氣不吃飯，也會因為過六一沒衣服穿在家哭讓母親為難。母親會為了我東家借兩家借。我最奢侈的一件衣服便是母親去了一回長治，買回了一件墨綠色的半身裙子，那時也真讓我高興了一陣子。現在想來該是多麼珍貴的一件衣服。由於父親得了肝炎，哥哥又到了結婚的年齡，家裡更是窮的叮噹響，二哥以最優異的成績考入沁縣師範。那是全村人的驕傲，因為二哥有了鐵飯碗母親心裡也高興了。我更加努力的學習，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二哥一樣端上鐵飯碗。父親有病還得花錢，哥哥也因為乾重活太累也得了胃穿孔。那時母親一下老了許多，每天愁的不知怎麼辦。母親實在無奈就不想讓我上學了。我哭著不依，記得初三那年我期末考試數學竟然考了8分，我就沒做隨便寫了幾個就交了。回家哥也罵我，父親也罵我。母親乾脆說正好不用去唸了，而我的班主任來了之後說不要我學費了，我才又去讀了。誰可知道我是因為交不起考試費在學校門口站了一上午。我那幼小的心也有自尊呀。我初中就這樣免強讀完了。可我不甘心一直和母親生氣，實在沒辦法母親又讓我去讀高中了。這樣堅持了二年。哥哥也因為家窮問不下媳婦，父親的病又一直不好也不能幹活。高二下學期我自己就不去上學了。也許那才是我真的長大了一次吧。
我不願出門，在家幫母親幹活，有空便看書，一心想著自己出去闖一闖。也是那時候的幼稚讓我犯下今生我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母親見我每天不吭氣的在寫呀看呀也不多問。有一天晚上，拿著攢下的二十元錢，我竟然收拾了衣服要離家出走。身上就父親看到了我留下的信嘆息著，而母親見留不住我竟然給我跪在地上求我。母親哭的很傷心，說“不是娘不供俺孩呀，實在是沒辦法呀，你走了娘怎麼活？傻閨女你能去那裡？”我說我不知去那裡，反正我的家不在這裡，你們只有兒子就是沒女兒。以後指望兒子吧就當我死了。我當時還是怪母親重男輕女了。父親生平第一次打了我。到現在我都不敢想那天，想母親的眼淚。二哥也回來把我說了一頓。我是想開了點。便開始了在家自學後面的課程。寫到這裡我想說的是對於想上學的渴望有多少孩子有過和我同樣的經歷呢!
而對於母親深深的懺悔是母親過世之後才明白的，我在二哥畢業之後也去教書了。母親由於疾勞成疾。加上那些年醫療條件又那樣差。腿疼吃了些中藥又吃了些西藥。竟然藥物反應了，去了鄉里的醫院一直消炎確不診斷出病因。導致一個生命就那樣給沒了，而母親竟還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怕花錢把輸液的針也撥了。姐姐在醫院裡說“娘說了，一點也不想我。因為我每次放假回家都和母親說我夢見掉大牙。母親說掉牙是死家裡人了，所以她不想我。她寧願我恨也不想我想她。
我不知什麼時候長大了，也許是我遠嫁千里之外的孤獨無依，也許是我為人父母了才真正知道了母親的含意。反正我不敢想母親也不敢提母親。怕自己心裡那道傷口疼得無法癒合。如果有假如，假如我上了大學，假如我沒有遠嫁千里之外一個親人也沒，假如母親沒有離開我。有那麼多的假如是我無能為力，無法讓時光倒流，有一方淨土那便是母親的那方淨土了。
我追悔自責一切無法重新來過，如果母親泉下有知，我只想和母親說"女兒真的長大了。連一天的孝道都沒盡過，原諒女兒當初的無知。下一輩子我一定還做你的女兒。讓我還有償還的機會。
為什麼總在失去之後才追悔莫及呢？為什麼不珍惜當下呢？父母想要的並不多，只是簡單而又不能再簡單的陪伴了，為什麼會有人不養父母親？每當看到人們和父母在一起聊天說家裡的生活瑣事，我都羨慕不已。我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回老家時總會到母親的那方淨土去看看。因為那才是我魂牽夢繞的淨土。
【作者簡介】：龔月芬，老家長治市現居山西朔州市，一個四星級的酒店員工，業餘喜歡唱歌，寫點生活中的瑣事，願意用最美的歌聲和最簡單最真實的文字傾述生活中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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