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之後，我寫下的每一個關於兩位女孩的字都不是真的。
文|王垚
當“Me Too”行動在國內以星火燎原之勢逐漸發展，越來越多女性勇敢地站出來發出自己聲音的時候，一篇《我該拿什麼保護你，我的女兒》的文章爆出了更加令人髮指的一幕。
在一個名為“趣動旅程”的兒童夏令營中，兩個年僅12歲的雙胞胎女孩，遭遇了教練的猥褻。
據兩位小女孩親身講述，一位成年的男性教練，肆無忌憚地進入正在洗澡的女孩子們的房間，半夜三點在一個女孩窗前靜坐40分鐘，帶一個女孩子去樓道聊天2個小時並摸她的臉，在第二天強吻另一個女孩並索要家庭住址，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堅持聲稱自己只是出於關愛。
目前，公安機關早已經介入並立案調查，作為犯罪嫌疑人的喻教練也被刑事拘留。然而從該作者所表述的來看，作為此次夏令營的主辦方，本應承擔起責任的北京趣動旅程體育發展有限公司似乎選擇了置身事外，他們的CEO更是在之後明確表示：他們不會承擔任何費用，他也是受害方，一切找他的律師。
那麼北京趣動旅程究竟是一家怎樣的公司？他的CEO又是誰？為什麼他們舉行的夏令營中會出現如此亂象，又為什麼在他們教練做出如此令人髮指的行徑後不僅沒有道歉賠禮，甚至反過來振振有詞地稱自己為蒙受了損失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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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發展速度太快了，下個月全國十家店同時開業。”今年6月，趣動旅程聯合創始人趙雙偉這樣對媒體說。
趣動旅程成立於2016年10月10日，在北京、唐山、上海、深圳、重慶等地擁有十幾家分公司。目前，公司第一大股東為深圳市前海恩福特投資有限公司，2017年6月14日出資1300萬元，佔公司出資比例52%。
趣動旅程的商業模式，簡單來說就是面向3-12歲的兒童設計專門的娛樂健身課程，提高兒童們的身體素質。而這次事件中的夏令營，正是他們公司主推的項目之一。
2015年11月，趣動旅程的第一家直營店正式開張營業。雖然第一個月裡不溫不火，銷售額也僅僅只有3萬元，然而在第二個月內卻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翻了十倍達到30萬元之多。在2017年完成了博雍資本的1.2億元A輪融資之後，趣動旅程更是步入了飛速發展的軌跡，直到2017年底，直營店的總數約20家。現如今，趣動旅程已經發展到了50家直營店，並計劃今年達到70家-100家的規模，完成1.6億的營收。
值得一提的是，趣動旅程的投資方博雍資本是東方網力旗下專注於人工智能的基金，此前投資過智車優行、奇點汽車、格靈深瞳、三角獸等AI公司，但唯獨投資了趣動旅程這樣一家與AI完全無關的教育類的公司，不免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根據此前公開資料，趣動旅程四位主要創始人之一的張雙偉如此宣稱“對於這樣的健康業態，我承認我們的承租能力特別小，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但我覺得未來購物中心，我們這樣的企業應該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像兒童遊樂、早教培訓、電影院、餐飲，未來幾年如果沒有大的洗牌，應該是任何一家的購物中心都會去選擇的。所以我希望購物中心能給我們這樣的品牌更多支持。”
根據此前媒體報道，趣動旅程在短短三年內，從負債60萬創業到如今企業估值四億元，從當年唯一的一家門店發展到遍佈幾個城市50多家，從去年1000多萬的營業額髮展到如今6000多萬。這些是他們引以為豪的數據，也是他們面對媒體可以誇誇其談的資本。
據趣動旅程聯合創始人趙雙偉透露，趣動旅程去年營收為7000萬元，今年目標營收是至少1.4億，預期在1.6-2億元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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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味追求營收和擴張速度，卻忽略了本該引起重視的地方。
如果先前那篇文章所闡述的一切均為事實，這麼一個白手起家自主創業蓬勃發展的公司內部的風氣本應該是積極向上的，又為什麼會出現教練猥褻未成年女學生這樣令人髮指的亂象？脫下這些由光鮮亮麗的數字所編制而成的華美外衣，我們還是能在這家公司公佈的寥寥可數的信息中找到一絲貓膩的。
2017年正是趣動旅程開始飛速發展的一年，截至2017年底趣動旅程共在全國擁有大約20家直營店。那時的趣動旅程具體擁有多少員工我們不得而知，然而在天眼查上面我們卻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信息。
根據趣動旅程2017年的年報顯示，該年該公司僅有29名員工正常繳納了社保，這個數字著實是少到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了——真要照這樣平均算下來，趣動旅程20家直營店平均每家就只有一到兩名正式員工在工作了。一個正在逐漸發展壯大的公司內部，去年僅僅只有29人擁有繳納社保的福利，隱藏在這之後的問題細思恐極。
一般來說這時候都是需要“臨時工”——這種在面臨公關危機時總能挺身而出的神奇人士出來扛起這口黑鍋的，而這一次趣動旅程公司的管理問題恰恰就在這些臨時工們的身上反映了出來。從被曝光的趣動旅程的《趣動學院兒童體適能教練培訓課程大綱》來看，哪怕你沒有任何基礎，連帶著考試也只需要兩天半的時間就能領證上崗，成為一名“合格”的兒童教練。
作為一名家長，是否放心將自己的孩子交給這些沒有任何從業證明僅半個星期就從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專業教練”我們不得而知，可重要的問題在於，在做出這個選擇之前，那些家長們是否知道這背後的一切。
然而，當面對媒體和孩子家長，他們對外卻是如此承諾的：“對於上課有固定教案和模板的體能培訓機構來說，教練一般只需要1-2個月的培訓即可上崗。而趣動旅程個性化的班級定製模式對師資力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趣動旅程的師資均為體育專業畢業生，需要經過3-6個月的培訓後上崗任教，這也造成了師資培訓成本高企。”
3天與3個月之間，其中的差距不需多言，甚至和所謂的“只需要1-2個月培訓”的一般的體能機構相去甚遠。
據悉，在夏令營報班之前，他們的工作人員也曾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將會由專門的女教練來負責女學員們的生活起居以及各項訓練，不過當夏令營正式開始之後這一切卻都成為了空談。就連夏令營中最基本的防火訓練、急救訓練大多也都是擺拍來的。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北京趣動旅程在管理上的混亂與虛假，顯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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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上暴露出的諸多問題，自然而然就將矛頭指向了身為公司CEO的張化冰。
張化冰畢業於首都體育學院競技體育系，曾獲得99年世界青年田徑錦標賽亞軍，2001年破北京市青年記錄，2002年全國體育學院運動會冠軍。和大多數退役的職業運動員一樣，他踏入社會的第一份工作是健身俱樂部私人教練。後來張化冰才將工作重心從成人的體育教育轉向兒童，作為中國兒童體適能訓練開拓者成功研發出適合中國兒童體質的全素質訓練課程。
2014年健身房的內部調整令他陷入了失業的困境，還好憑藉著先前積攢的良好口碑，下定了決心的張化冰從先前一位朋友那裡借來60萬元的啟動資金用於創業，並最終憑藉著新穎的商業模式逐步發展壯大。擁有創業的豪情、才智與膽識確實令人欽佩，能短時間內取得如此的也成就確實值得讚美，然而即便在創業光環加身之下，健身教練出身的他在管理方面的經驗似乎仍略有不足。
在今年接受採訪時他自己也曾說過，隨著企業的不斷髮展壯大他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也意識到了不能只帶著員工們埋頭苦幹，更要把“自我提升，自我管理，自我優化”放到企業管理裡。不過從這些暴露出的問題來看，這三個自我的口號距離徹底徹底貫徹落實到最底層還需要一定的努力，否則也就不會發生文章中所描述的惡劣事件了。
“我們希望做中國兒童身體現狀的改變者。” 張化冰曾這樣說。但如今，很多兒童和家長卻因為趣動旅程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創傷，也許是永遠也無法撫平的傷痛。但張化冰卻說，這名員工已經被開除，這件事再與他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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