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壹默瞭然
這是新滬族的第40個故事
01
週末上午，王露珠像往常一樣，來到鎮上的集市出攤賣衣服。
每逢休息日，人氣比平日總是要旺很多，不出兩個小時，王露珠已經賣出了好幾件衣服。生意不錯，心情自然也好，已是中午時分，她也沒感到一絲餓意。
下午一點左右，逛街的人流逐漸減少。王露珠看看自己的攤子上暫時沒有顧客了，才取出家裡帶來的盒飯，坐在小凳子上埋頭吃了起來。
這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王露珠，真是你呀。我看了好幾眼，生怕認錯人了呢。”
王露珠疑惑地抬起頭，望著面前這個白白淨淨的男子，一下子怔住了。她連忙放下手中的飯盒，掏出紙巾迅速擦了擦嘴角，這才支支吾吾地問道：“孫逸成，你怎麼來鎮上了？”
孫逸成溫柔地笑笑，還是那副令她心醉的好嗓音：“今天你們鎮子的中學搞運動會，我和幾個同事來看一下。上午路過這裡時，就覺得你眼熟，但不敢確定。剛才吃飯就特地跑過來再看看，果然是你哈哈。”
王露珠依然呆呆地望著這位老同學，自從高中畢業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面。十多年過去了，歲月在自己臉上刻下了滄桑，而孫逸成看上去倒是越來越有味道了。一件乾淨筆挺的白襯衫，上衣袋裡夾著一支鋼筆，帶著一副半框眼鏡，看起來比自己要年輕多了。
王露珠內心不禁一陣自卑，不由想起了年少時期的往事。
02
孫逸成是王露珠在縣城讀高中時的班長，家就住在縣城裡。他爸爸是縣醫院的醫生，媽媽是老師。孫逸成不但成績好，長得也很帥，王露珠暗地裡對他喜歡得不得了。
可是自己成績不好，又是農村的，心裡總覺得低人一頭，不敢表白。
這段長達三年的暗戀，一直埋在王露珠的心底，成了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高考之後，孫逸成順理成章地考上了市裡的重點大學，王露珠也是毫無懸念地名落孫山。落榜後的王露珠，不得不回到農村的老家，在鎮上一家農機廠上班。
19歲的花樣年華，每日與轟隆隆的機械為伴，看著車間裡長得歪瓜裂棗似的幾個男同事，王露珠開始更加想念孫逸成了。孫逸成應該穿著整潔的襯衫，坐在明亮的大學課堂裡聽課吧。
面對一眼望到底的現實環境，她的想象力倒是愈發強盛起來。暗戀了三年沒敢吱聲，這會兒卻憑空生出了一股勇氣，迫不及待地想給他寫封信，傾訴自己常年的愛慕和思念。
下班後，她特地去新華書店買了信紙和筆，向同學打聽到了孫逸成的學校地址，當晚就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第二天一早，投進了廠門口的郵筒裡。
之後的幾天，每當路過傳達室，她總是伸長了脖子，仔細查看玻璃窗架裡有沒有自己的信。期待著能收到孫逸成的回信，哪怕隻言片語，哪怕拒絕也好，至少讓她死個明白。
在焦灼的等待中，一週過去了，兩週過去，沒有回信。她不死心，想著孫逸成可能剛進大學，學習比較忙，一時間沒顧上回信吧。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回信。這下王露珠死心了，安慰自己說，人家是城裡人，又是大學生，自己一個農村打工妹，本來就配不上他。就當是做了個春夢吧。
幾年後，王露珠和鎮玻璃廠的工人劉曉軍結婚了。劉曉軍是隔壁村子的，兩人也算是門當戶對。婚後幾年，有了一兒一女。王露珠又要帶兩個孩子，又要幹農活，不得不辭了農機廠的工作，回家務農了。
等孩子陸續上了小學，農閒季節的王露珠又空了下來。在老公的建議下，就在鎮上擺起了衣服攤。雖然一個人進貨賣貨挺辛苦的，但出不出攤自己可以靈活掌握，農忙時節也不耽誤幹農活，還能掙點錢，一舉兩得。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她都忘了自己年少時的那些夢了。沒想到，孫逸成卻從天而降，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03
“想什麼呢？”孫逸成的問話，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尷尬地笑笑，隨口問道：“聽說你在縣裡做了老師。”
“嗯，畢業後做了幾年老師，後來調到教育局了。”孫逸成說。
“教育局，那不是當官了嗎？怪不得來鎮學校視察呢。”王露珠嘖嘖稱道。對她而言，在公家單位的都是官，一個城管也能對她吆三喝四的，她都得笑臉相迎，得罪不起。
“什麼官不官的，都是為人民服務。”孫逸成習慣性地說起了場面話。
王露珠看著氣定神閒的孫逸成，想到自己那個老實巴交的老公，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都是命啊，自己當年那麼喜歡他，可是有什麼用呢，配不上啊。如今人家果然混得很好，過著比自己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的生活。
孫逸成翻了翻王露珠攤子上的衣服，關切地問道：“生意好嗎？”
王露珠嘆了一口氣，“混個日子唄，三十多歲了，又沒啥文憑，還能幹啥？”
孫逸成看著她，思索了一下，說：“有沒有想過到縣裡去賣衣服？生意應該比這裡要好一些吧。”
王露珠說：“縣裡遠，攤位費也貴一些，想是想過，就是不敢試。”
孫逸成鼓勵道：“如果你想去，那個市場的負責人我認識，可以打個招呼給你個好一點的攤位，價格嘛應該也可以給個優惠吧。”
王露珠一聽，眼睛亮了。
04
第二天，王露珠沒去擺攤，一個人坐車去了縣裡找孫逸成。
在孫逸成的陪同下，縣市場的負責人爽快地給了王露珠一個市口的位置，每個月的攤位費還給了很大的優惠力度。王露珠高興的不得了，對孫逸成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孫逸成當初連信都不回，十幾年後怎麼對她這樣上心起來。
不過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能有這樣的好事，可是求之不得。回到家後，她和老公商量了一下，老公也是舉雙手贊成。
不幾天，王露珠就到縣市場去出攤了。
她來縣城的第一天，孫逸成下班後來看了她，請她吃了個飯。席間，孫逸成遞給她兩件學生運動裝，說他們局裡下個月需要這樣的服裝，讓她下次進貨時帶一批，他包了。
王露珠看著孫逸成輕描淡寫的樣子，內心激動的不得了，莫非上天憐我，自己那幾年的暗戀終究是有了回報。
就這樣，孫逸成隔三差五地發動下面的學校買她的衣服，王露珠的生意很快好了起來。有幾個學校還說要長期在她這兒訂衣服，她知道都是託孫逸成的福，內心對他很是感激。
這天王露珠又做成了一個學校的訂單，正好孫逸成打來電話，她就請孫逸成晚上一起吃個飯，孫逸成答應了。
晚上，王露珠特地選了一家有點檔次的飯館，要了一個小包間，選上幾個孫逸成愛吃的菜，點上一瓶小酒，等著孫逸成來。
不一會兒，孫逸成來了，王露珠連忙起身讓座。酒過三巡，王露珠拿出一個信封塞給孫逸成。孫逸成打開看了一下，笑著還給了她。
王露珠緊張起來，陪笑道：“自從來到縣裡賣衣服，一直受你照顧，一點心意，你可別嫌少啊。”
孫逸成誠懇地說：“不是嫌少。我們是老同學，舉手之勞應該的。搞這一套就見外了，收起來吧。”
王露珠只得收回信封，繼續給孫逸成倒酒，心想著，錢他不收，怎麼才能回報他呢？
05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不知不覺，開始回憶起當年一起讀書的時光。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時不時開懷大笑。
過了一會兒，王露珠鼓起勇氣問道：“我曾經給你寫過一封信，你收到了嗎？”
孫逸成聽到這話，收斂了笑容，放下酒杯，鄭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收到了，那份信我看了好幾遍，很是感動，但卻不知道怎麼回覆你的信。想了很久，最後還是覺得不回比較好。”
王露珠黯然，點了點頭說：“我明白的，我也只是想和自己做個了結。我知道和你的差距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和你同班的那段時光，對我來說只是一場夢而已。”
孫逸成嘆了口氣說：“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我相信你會明白我的苦衷。工作以後，我也打聽過你的消息，我很擔心這段感情會對你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得知你成家後，有兒有女，生活得也挺幸福，我就放心了。”
孫逸成繼續說道：“但不管怎麼說，你對我的這份情誼，確實讓我感動，也是我年輕時的美好回憶。因此我想盡可能地在我能力範圍內幫助你，希望你能夠過得更好。”
王露珠聽著他的話，眼眶慢慢地溼潤了，想起自己剛剛還塞紅包給他，心裡不禁有點慚愧。
孫逸成又說：“從這段時間看來，你的收入還不錯，生活也有所改善，我也就放心了。以前沒有給你回信的內疚感，也減少了很多。今天你約好，我正好也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露珠連忙問：“什麼事啊？”
“我的工作也很忙，以後可能沒有很多的時間來照顧你。而你做服裝這個生意不是很穩定。我想介紹你到縣裡一所學校去做宿管，這樣工作輕鬆，收入穩定，比做服裝生意要強一些。不知道你願不願去？”
王露珠聽了，興奮極了。對她來說，能夠在縣城做一份穩定的工作，那是夢寐以求的事。於是馬上答應下來。
一個月以後，王露珠去了縣職業技術學校人事部門報到，做了女生宿舍大樓的管理員。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孫逸成。
·END·
以上人物均為化名，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圖片、歌曲均來自網絡。
作者：壹默瞭然，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文字裡詩意，煙火中成長。微信公眾號：都市旅人（dslvren)，講述都市情感，職場世相，在故事中感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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