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文 | 李金宵(蔡店) · 圖 | 網絡

2018年8月10日,大舅因為腦溢血住院,後又病變,醫治無效與世長辭。

聽到消息,我悲痛欲絕,最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的爸爸就在前一天剛在醫院做了手術。接到大舅病故的電話,媽媽泣不成聲,她不能趕去送大舅最後一程。

而我因為家中生意還有孩子尚小等原因,也不能前去,一時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但無論如何非去不可,要不然我一輩子都良心不安。後來決定老公代我前往,早點店關門四天,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給我一點安慰。

聽老公說,大舅今天下午在河南下葬,簡樸而寒酸,沒有花圈沒有鞭炮不披麻戴孝,低調進行。他就這樣走完了54年的人生,大舅熱熱鬧鬧地來,悽悽慘慘地離去,匆匆給自己劃上了一個不完美的句號。

大舅上有三個姐姐,下有兩個弟弟和沒成年的兒子,還不滿六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老天怎麼就那麼殘忍,疾病怎麼就那麼無情,非要奪走他的生命?任家人怎麼挽留,任兩個弟弟拿出半生的積蓄相救,還是那樣離去了呢?

大舅從小聰明懂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學畢業後家裡做房子,他就在家裡幫小工,做一個大人的工作量,跟外公一起抬石頭,印磚跑前跑後……

由於家中條件困難,操心的舅舅主動放棄了學業,在家裡幫做農活,砍柴種田,犁田打鈀,做事樣樣能行,是家裡的得力助手。大舅性格耿直,剛強正義,善小不欺,惡人不怕,灣裡如果有誰欺負家人或是兩個弟弟,他都要出頭討個公道。

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及至成年,大舅跟隨鄉親出外打工,什麼苦活累活他都做過,忍飢挨餓,艱難險阻,他都沒有退步。建築工地打工受傷幾次,都怕家人擔心沒有告知,一個人默默承受所有痛苦。

八十年代末,正值養狗熱潮,大舅經親戚介紹北上河南去給警犬研究所養狗訓狗。從此,三十多年的人生在那裡定格。

大舅勤勞樸實,能幹上進,拿到了獸醫證,也自學拿到了畜牧業的大專文憑,深得領導信任和欣賞,也得到當地姑娘芳心,從此後在那裡結婚生子安家落戶,後來大舅自己也當過老闆辦廠養狗。可時運不濟,上蒼不憐,自己做時行情不好,給別人打工時行情卻是火炮得很。

隨著全國幾次“打狗”浪潮過後,養狗業不景氣,大舅不得已只得全國各地去打工,哪裡需要就去哪裡工作,顛沛流離,輾轉多地,夫妻孩子聚少離多,自己省吃儉用,每月的工資全部寄回家裡。

狗場一般都在荒郊野外,他一個人常年忍受孤獨寂寞,無怨無悔。雖說在那樣的環境下,可大舅依然樂觀豁達,給自己微信取名“快樂人”,總是聽到他爽朗的笑聲,充滿激情的聲音。

過年後,大舅還在群裡說下次回要到幾個表弟妹家去喝酒,每隔一兩年或家中有麼事時帶全家回老家探親。前年跟他一起走在錦裡溝的路上時,他指著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每一條小路講述著曾經的故事,家鄉的一切都深深地鐫刻在他的頭腦中,融進了他的骨髓裡。

7月21日,聽媽媽說大舅突發腦溢血住院,當時倒在了地上,在河北張家口醫院治療,還在觀察,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我們聽著都不以為然,心想大舅一生身體健康,這點事不算什麼,何況還在醫院治療,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第三天媽媽給大舅打電話,還一直責怪他不該喝酒,叫他以後注意身體,再也別喝了,大舅在電話的那頭一邊答應著,一邊還哭了起來,說自己左邊癱瘓,右邊還好,還能右手吃稀飯。

過了兩天,看他病情穩定了,出於經濟和照顧方面的考慮,舅媽把他轉回了河南鞏義治療。開始兩天還好,家裡親戚去看望過,都覺得沒大礙了。因為爸爸也住院,我們和媽媽沒能前去,都以為他不久就能康復出院,過年還能再回老家團聚。

7月31號的半夜,媽媽突然接到表妹的電話,說大舅不行了,還不曉得什麼原因導致病情突然惡化,醫生說要治療估計得幾十萬,還不一定能治好,他們家裡拿不出來那麼多錢來怎麼辦?當晚媽媽在醫院哭到天亮,兩個舅舅姨舅也是徹夜難眠,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第二天早上,兩個小舅舅拿出他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打工積攢的十萬元血汗錢,還有表弟表妹們也都在自己困難之中獻出了一份心意。明明知道凶多吉少,明明知道這錢拿去極有可能打水漂,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毫不心疼地送去了。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希望大舅能活下來,生命得以延續。

二舅表妹和弟弟第二天火速趕往了醫院,聽醫生說初步判斷是格林巴列綜合徵,醫生建議打丙種免疫球蛋白,說大部分能治好,只是一針八千元錢,先打一個療程再看。

雖說很貴,可我們還是高興的,終於又有了生的希望。二舅他們拿去的錢起碼還能維持些時日,說不定就好了呢?

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大舅雖在重症病房,可他的神智還是清醒的,弟弟他們去了也沒能進去探望,每天下午四點只能一個人進去,小表妹進去探望,他身上到處插滿管子,眼睛能睜開,表妹跟他說他的弟弟外甥來看他了,他就直點頭,讓他視頻,他眼淚不停地流……

我在想大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多麼的難熬,在那個冰冷的病房裡,成天跟著機器作伴,他該是多麼的想念家人,想念家鄉,他該知道自己的病是多麼的嚴重,見親人一面是多麼的難得,自己的生命朝夕不保……

舅舅,我情願你神智昏迷,我情願你一直睡著不醒,我不願你受這種折磨啊!

弟弟回來後,那邊一直沒有電話過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我們每天都在祈禱那種藥能挽回舅舅的生命,讓他再回到從前,哪怕不能康復,撿回一條命也是好的。

可就在前幾天,卻傳來了大舅去世的消息,這叫我們如何才能接受得了?我的大舅怎麼會離開,我的大舅還沒老,我的大舅還有未完成的責任,我的大舅還沒來得及回家鄉再看一眼。

他最親的大姐,我的媽媽因為一直在醫院照顧爸爸,都沒來得及去跟他見上一面,他最疼愛的外甥女都有好久沒跟他通過一次電話,太久太久都沒寫過一封信,你怎麼就捨得走?你怎麼就忍心走?你怎麼就放得下所有的親人?放得下家鄉的山山水水?

大舅在河南安家,那裡有他的老婆和兒子,還有他創下的家業,因此被安葬在第二故鄉。可我心裡好難受,我多麼希望大舅能回來,我知道大舅如果有遺言的話,一定想回到自己的老家,那裡才是刻入他生命和骨髓的情感,是他一生的牽掛。

大舅,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那裡的土地上躺著他的祖輩和父母,那裡的山岡有他砍柴放牛度過的童年,那裡的河流有他嬉戲捉魚的歡樂,那裡的田地留下他勤懇勞作的身影。他現在躺在異鄉的土地上,一定很孤單,很寂寞,很冷,很淒涼。大舅,如果有靈,你回來吧,回來與外公外婆團聚吧!

想起與大舅的點點滴滴,悲痛不能自已。在我年幼時,大舅把我放在背上,往返於外婆家和我家,翻山越嶺,把我看作掌上明珠,那時他是我的依靠;後來,大舅外出打工了,過年回給我帶上黃黃的香蕉和香甜的奶粉,吃著這輩子從沒吃過的東西,我是多麼的幸福,那時大舅是我的驕傲。

上小學後經常都由媽媽口述,我執筆,給大舅一封一封去往的來信報告各自的平安,那時大舅是我的牽掛;有一次,我掉了交學校的五元錢,媽媽心痛,將我拳打腳踢,舅舅拉住媽媽,爽快地掏出五元錢給我,解了我的困境,那時大舅是是我的救星。

這以後的許多年,大舅在家日漸稀少,可他無時無刻不在我的心裡,他始終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如今,我的大舅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一面了,再也聽不到他喊我的聲音了,再也不能一家人回來團聚了……

大舅,我知道你並不想走,你還想多看這個世界一眼,你還想看著你兒子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你還想跟你親愛的姐姐弟弟們團聚,你還想跟你的外甥子女和曾外甥們享受天倫之樂,你還想回到家鄉,給外公外婆掃墓,你還想看看你家的山,你家的田,還想住你家鄉的房子,舅舅,我知道你捨不得這個世界,捨不得你的親人們!

可是大舅,這一切都由不得我們安排啊,既然去了就安息吧!天堂沒有病痛,沒有悲傷沒有黑暗,去跟外公外婆團聚,訴訴別離之苦吧!如果有來世,希望我們還是親人!

關於作者 李金宵,1979年出生,李衝村大樹灣人,2003年嫁蔡店李文三村,現在蔡店街中心幼兒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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