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徐露
“美是空泛的,趨於一致的。塑造醜和怪的空間才更廣袤。”網劇《瘋人院》導演算在微博上這樣說。
相比《飛越瘋人院》《禁閉島》等國外經典影片,國內表現精神病人生活狀態的影視劇非常稀少。不同於都市劇的光鮮亮麗,有別於古裝劇的莊重典雅,創作一部聚焦邊緣人士的劇集需要創作者付出更多心力,“在精神病醫院待上一段時間,哪怕正常人也會懷疑自己得病了。”
左一為孟喃(劉暢飾),右一為穆思凡(盧杉飾)
因為去精神病院看望親屬,感動於他們不同常人的純碎,“他們是最接近人性本身的,高興、憤怒都表現在臉上,他們不會藏著掖著”,算決定拍一部關於瘋人院的片子。但在這個想法萌生的2015年,網劇剛剛起步,算也走出大學校園不久,誰也沒有想到它會在2018年8月9日這一天與觀眾見面。
“寫劇本的過程中,社會輿論、審查政策一直在變化,刪刪改改12遍。中間約見了許多投資方都沒成,一開始和大猩猩電影(北京)有限公司合作也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沒想到拍攝過程會這麼順暢”,3年磨一劍,《瘋人院》從劇本到拍攝播出有太多讓算感慨的地方。
左二為導演 算
大猩猩電影的入局,帶來了監製陳嘉上,緊接著梅婷、楊新鳴、王永泉、張琰琰等戲骨陸續加入,讓這個不起眼的網劇具備了電影級的班底。
看著成片中蘇茂平(梅婷飾)一邊往角落裡縮,一邊對著空氣大喊“他又來了”,你不禁思索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看著不斷給自己潑冷水以避免入睡的江教授(王永泉飾),你或許會好奇是什麼樣的噩夢如此可怕?
大千世界、參差多態,在導演灰白冷酷的鏡頭下,新劇觀察看到了生活困境和人心多變。看慣了高顏值、大IP,主打魔幻現實主義的《瘋人院》或許能讓你眼前一亮。
聚焦精神病人群體,
展現生活中看不見的角落
每一部片子都有自己的時運。
當高飽和度的阿寶色、滿屏的小鮮肉成為過去式,貼近現實的畫面和自然流暢的表演開始被觀眾欣賞。2017年7月拍攝,2018年8月播出,網劇《瘋人院》的誕生看似偶然,實則是市場選擇的結果。
杭州保姆傷人案、紅白藍幼兒園教師虐待幼童、小說作者因為抄襲被告上法庭,一個個社會新聞提醒我們人性的陰暗和複雜,現實比想象更魔幻。那些精神病院裡瘋瘋癲癲的患者大多經歷過不堪回首的傷害,因為走不出生活的陰影,所以活在幻象裡。
在去精神病院採風的日子裡,算一開始覺得很驚悚,“那些人的狀態和說話方式已經不在你認知的常規範疇裡了。”後來發現這些與常人迥異的言行非常具有連續性、一致性,他們的內心深處有羈絆,“有些病人每天都神神秘秘的,或者看什麼都很驚恐。你就很難不去想象,是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只是不在我們的認知範圍內。”
就像《瘋人院》這部劇,一開始看到坐落在密林裡的瘋人院,監獄般的病號房,不自主會產生驚悚壓抑的感覺,但隨著醫生孟喃(劉暢飾)和穆思凡(盧杉飾)的介入,病人發病的原因陸續浮出水面,在孟喃通感特寫的輔助下,我們看到病人們不堪回首的過往,與朋友、家人間的摩擦、猜忌。
“精神病人的情緒是直接表達的,有些狂躁病患者隨時都綁著束帶,因為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發狂。剖析這種生存狀態,容易揭露人性的另一面,有利於戲劇化的表達。作為年輕的創作者,我們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如果換別的題材,可能有些東西是放不進去的。在《瘋人院》裡,可以藉由精神病人的視角,把我們想拍的內容做出來,”算說。
一共24集,每兩集講述一個病人的故事,以驚悚或者荒誕開始,以溫情和理解告終。快節奏的敘事方式、真實細膩的表演,《瘋人院》彷彿現代版的《醒世恆言》,用新奇的視聽語言帶領觀眾體會生活中那些看不見的角落。
如何拍出真實的瘋人院?
但要拍出精神病人的真實狀態並不容易。
《瘋人院》拍攝期間,最多有200名群演扮演精神病人,少的時候也有80個人。“他們大多是橫店的跟組演員,平時扮演一些蝦兵蟹將、路人甲。一開始讓他們表演精神病人,非常誇張,嘰嘰喳喳、群魔亂舞、上跳下竄。”
為了讓群演沉浸在瘋人院這個環境裡,算挨個給演員找狀態,“有的是盯著天上發呆,有的是面朝牆背對鏡頭,有的就是一直在打量別人,剩下的大部分就穿著病號服正常走路、說話。攝影師把鏡頭藏在角落裡,抓拍好的表演狀態,進行剪輯。”
還有一些特殊場景,比如精神病人做廣播體操、舉辦中秋晚會,他們打太極、跳舞、唱歌的狀態跟正常人多少有不同,算按照自己在精神病院考察時的所見所聞對演員的動作進行一一調整。
“我一般是引導演員讓他表演的更舒服、更自然。如果表演的時候,演員自己都覺得不自在,那觀眾也會覺得不舒服”。
好在主演們非常給力,盧杉飾演的穆思凡因為母親曾患抑鬱症,對病人有著非同尋常的責任感,劉暢飾演的孟喃則表現的更加輕鬆、陽光,劉敏濤等戲骨的表演更是讓導演在監視器後直出雞皮疙瘩。
有實力的演員,總是對瘋子或者天才這類生活中少見的人物,抱有極大的創作慾望。憑藉紮實的劇本和人物小傳,《瘋人院》邀請了陳啟泰、梅婷、劉敏濤、張琰琰、王永泉等一眾戲骨。
當“夏江大人”瘋狂地把冷水潑在自己身上,當張琰琰一本正經地對地痞無賴用催眠術,當班嘉佳歇斯底里、渾身冒煙,人物的性格和痛苦表現的淋漓盡致。
“真實的精神病人年齡大多在40-50歲左右,跟這些演員的年齡是吻合的,而且這些人的演技過硬,能夠讓觀眾信服。如果找一個流量演員過來,表面上看起來流行元素多了,故事卻顯得很假。”一開始有人和導演建議,用年輕演員表演單元劇裡精神病人的角色,但考慮到年輕人的閱歷支撐不起人物的滄桑感,所以作罷。
另一方面,導演算對《瘋人院》裡壓抑、逼仄的氛圍營造,與病人們狂躁、抑鬱的狀態相得益彰。
坐落在四川青城山上的久山療養院,周圍鬱鬱蔥蔥,瀰漫著水汽,讓人看不清未來的路。破舊的療養院裡到處都是柵欄,一間間狹小的病號房,還有那窄窄的過道,整個空間裡到處充滿限制。
“我們特意把這個療養院營造成一個禁閉的空間,用環境上的禁閉,反映出病人們對自己精神上的緊閉。80%的精神病人是難以溝通的,這也是為什麼那些醫院的值班醫生必須要輪班。正常人要保持一定的社會性,與世隔絕時間長了行為會比較怪異。”
從小居住在都江堰,經常去青城山上的農家樂和寺廟裡遊玩、燒香,一想到幽閉、幽森這些詞,算的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就是青城山,“如果一家療養院坐落在這樣的叢山密林當中,肯定會更有意思”。
而且拍攝期間,都江堰一直下雨,天氣陰沉沉的,配合後期特意調出來的冷色調、低飽和度,《瘋人院》的畫面顯得異常冷峻。
3年磨一劍,
《瘋人院》彙集香港、
大陸兩地優秀班底
雖然是第一次執導網劇,但算在鏡頭和敘事方面表現的很成熟。
這得益於他喜歡在拉片子的時候,分析並畫下來那些經典的分鏡頭。在他的微博上,就有一些分鏡頭的描摹,以及對繪畫作品的鑑賞。
從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專業畢業後,算拍過廣告,給《鬼吹燈之精古絕城》做過分鏡設計,為一些MV和網絡電影做美術指導,對影視劇拍攝的各個環節做了比較深入的瞭解。
2015年開始,拍攝《瘋人院》的想法開始浮現在算的腦海裡。為了創作劇本,他找來了自己的發小孟揚一起編劇,孵化這個項目。“在創作劇本的三年裡,討論劇情走向已經變成我們生活當中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吃飯、走路的時候,都會聊劇情,討論哪些地方應該修改。”
左二為導演 算
算認為《瘋人院》的立意,既有社會深度,又有形式上的美感,有很大的創作空間。從2015到2017,兩位編劇改了12版的劇本,依舊樂此不疲。
但是2015年網劇剛剛起步,網劇投資比較謹慎,算當時接觸了十幾家投資方試圖開發《瘋人院》這個項目,最後都無功而返。直到遇見大猩猩電影(北京)有限公司。
“我和孟揚專門成立了工作室來孵化《瘋人院》,不做出來決不放棄。一開始和大猩猩電影(北京)有限公司合作也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沒想到進展很順利,直接去和視頻網站談合作,他們的執行力和專業能力還是很強的。”
左一為香港電影協會會長陳嘉上,右一為主演劉暢
由香港電影協會會長陳嘉上擔任董事,中國導演協會會長李少紅擔任顧問,大猩猩電影(北京)有限公司在香港和大陸兩地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網劇《瘋人院》立項之後,大猩猩電影找來了陳嘉上擔任監製,操刀電影《無間道》《唐山大地震》的美術指導劉凌暉、電視劇《北平無戰事》《琅琊榜》的攝影指導史成業等人也陸續加盟,於2017年7月開機拍攝。努力了3年多,劇本終於變成了精緻的畫面。
“接到優酷的定檔通知,工作室所有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算這幾天一直處在緊張又激動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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