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三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燈

桃李春風三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燈

這兩句妙語是北宋大詩人黃庭堅的佳作,自來詩風奇崛突兀,出人意表的黃山谷,和偉大的文學家蘇東坡齊名,世稱“蘇黃”。當然,蘇東坡的成就舉世皆知,他是文學領域裡的“全能冠軍”,詩詞歌賦,服飾飲食,書法繪畫諸多領域都卓爾不群。相形之下,黃庭堅似乎要遜色很多。大概像蘇子瞻這樣的大文豪幾百上千年才能出那麼一個,不僅和他同時代的人無法與其比肩,就是後來近千年的歷史中,似乎也難有和他等駕齊驅的大文豪,這是中華民族文化長河裡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中國三千年的文化史上,自屈原開始,陶淵明、李白、蘇東坡一路走下來,樹立起文學界的四座豐碑。至於今日,他們的非凡成就還沒有能夠被人超越,用現在頂頂時髦的話來說就是“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這樣說大概非常的傷人心,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文人墨客多如過江之鯽,可怎麼就無法超越這四位呢?命運之神難道僅僅垂青這四個人嗎?這真是一個千古的遺憾!

說到黃庭堅,自然不能免俗。儘管蘇黃二人齊名並立於世,恐怕也僅僅是指兩人在詩歌及書法方面可以並駕齊驅,至於其他的領域,黃庭堅就沒法和人家蘇子瞻相媲美了。近來,偶然讀到這兩句詩,非常的喜愛,那灑脫不羈的性情,孤絕突兀的才情,讓人心馳神往,窺一斑而知全豹,約略可以瞭解黃庭堅的神奇佳妙之處。從這兩句詩,明白了後來經常書寫的“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的名句,大概就是從黃庭堅的這兩句詩裡化出來的。古時的文豪,語不驚人死不休,在文字意境的錘鍊方面真是下功夫,賈島的推敲典故,杜甫的“拈斷數莖須”的苦思,充分說明文字的錘鍊實在是一項異常艱苦甚至痛苦的事情,為求新創異煞費苦心的人比比皆是,然而造化弄人,真能流傳於世的名詩佳句還是屈指可數的,大多數人的苦心孤詣都化作了歷史的煙雲,這是從事文學創作的人與生俱來的的大悲哀!

有宋一代,由於國家大政方針偏重於文治,對文人推崇備至,所謂的“崇文抑武”的國策,自宋太祖趙匡胤開始,直至南宋滅亡為止,這一國策被歷代的帝王貫徹始終,對於文化人而言,兩宋真是一個值得嚮往的黃金時代。當然,大宋王朝的這一基本國策的出臺也是有其歷史根源的,鑑於五代十國諸侯割據稱雄、武人飛揚跋扈豪橫不臣甚至改朝換代,都讓宋太祖記憶深刻,即便自己也是由武將而篡奪政權而上位,也是心有餘悸,對掌握軍隊的武將們忌諱深重,故而立國以後,不遺餘力削奪將帥的兵權,大力扶植文人主政,不惜貶損武將們的社會地位,大大抬高文人的地位,出發點當然不錯,但未免矯枉過正了,為王朝的積貧積弱埋下了巨大的隱患,後來的一系列慘劇也是由此而來的。

宋代的法制很寬鬆,一般不實行死刑,即使是殺人越貨的重罪,只要不謀反叛逆,一般都不會判處極刑。《水滸傳》裡 那些梁山好漢,按照他們的罪行而論,放在哪個朝代恐怕都保不住腦袋。而在宋代,了不起臉上刺字,發配三千里牢城營勞動改造。就像宋江、武松等人,尤其是武松,不管出於怎樣的動機,連殺兩人,按照現在的刑法,怎麼著也得判死刑。可武松也僅僅是刺配孟州牢城,打幾十棒了事。可見,宋代的刑罰真不重。蘇東坡屢屢觸怒皇帝,也不過一貶再貶,越貶越遠直至海南島而已,這算是最重的處罰了,畢竟沒有性命之憂。這樣寬鬆的政治環境當然催生了燦爛繁榮的文化之花。

有宋一代文化事業之昌盛繁榮,大概在中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盛唐都沒法和它相比。成就是多方面的,而不僅僅是詩詞文章,比如小說,就是在宋代定型而繁榮起來的,尤其是話本小說,簡直風靡一時,蔚為一時大觀!人才之盛更是遠邁前代,諸如蘇黃米蔡、范仲淹、文彥博、王安石、歐陽修、司馬光等等等等,對後世的影響是那樣的深遠廣闊,即便是奸臣也是有那麼一點可愛,諸如秦檜,還是一個大才子,文章寫得不錯,再如蔡京,書法頂呱呱,奸得不那麼讓人痛恨,這也只有在宋代才有如此的奇景。

毋庸置言,社會環境的寬鬆,兼容幷包,開放自有由,是文化事業得以燦爛繁榮的基本條件。反之,嚴刑峻法、文網森嚴,動輒得咎,繩捆索綁的社會,絕對不可能讓文化之樹欣欣向榮枝繁葉茂,就如清朝的初中期,文字獄盛行,株連甚廣,連死人也不放過,文化人噤若寒蟬,不敢發聲,文化界只能是一片死寂,光剩下在故紙堆裡尋章摘句老鵰蟲,無無窮年皓首窮經僅僅為了考據一些無關宏旨的細枝末節,大好的青春年華就這樣白白糟蹋了,不僅是個人的悲劇,也是一個王朝一個時代的悲劇。要不是後來的乾隆皇帝熱愛文化事業,有清一代的文化不定怎樣的荒蕪可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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