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寶馬車的主人居然是他？！
“把申請表給我。”
喉嚨發乾。
“護照。”
胃也隱隱作痛。
“照片。”
我緊張得快死了啊啊啊！
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坐在我面前，他低下頭看了看我的紅色護照本，目光緩緩移到我的臉上，被那雙藏在無框眼鏡後的灰眼睛注視著，不安和焦慮快使我喘不上氣來了。
這個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的面籤室讓人感覺十分壓抑，更慘的是，這個大使館看上去只有這麼一位簽證官應付著外面大廳那群排著長隊等著面籤的人。
我緊張地絞緊了手指。
哎，這都怪我。
我當時到底怎麼想的？
為什麼昨天早上我要在簽下合約前就迫不及待地搬進新的公寓，又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吵醒了我那個外國鄰居，結果他大早上起來跑到我家門口罵街。
還怪我昨晚接了那通電話，那是我一個老朋友打來的，掛斷之後我一時惆悵猛灌了四罐啤酒借酒消愁，然後暈暈乎乎像個傻瓜似的酒後駕駛。
不過…最該怪的就是那輛該死的寶馬三系停在那條我要開過的車道！！！
…
眼前的這個簽證官重重地拍了拍我們倆之間的那道透明玻璃牆，“你的表格沒有填完整，拿回去認真檢查幾遍。”
“W-w-what question I miss？（哪個問題我沒有填？）”
他能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嗎？我承認我的英語不太好。
當我手足無措下意識敲著玻璃想要問個清楚的時候，這位簽證官像是要直接趕我走似的按下了開關，面籤室的大門向我敞開。
“你的職業，我的國家不允許無業遊民入境。”他面帶嘲諷，冷笑著補充道。
我渾身僵硬，眼前一陣陣發黑，感覺自己快要站不穩了。
“或者你想讓我幫你填？酒鬼還是小混混？”
“但、等等，等等先生，我能現在填嗎？”
你這個混蛋應該不敢把我踢出去吧！
“現在、立刻、給我出去。”
…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這樣的。
我撞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寶馬車。
寶馬車主走到我面前，我發現他是個外國人，於是我藉著酒勁挑釁地盯著他看，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可能就是企圖矇混過關，讓他以為是自己停在原地不動的寶馬撞上了我正在馬路上行駛的豐田然後放我走。
那時候誰想得到後來會有兩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警察一把把我按在地上，就好像我是什麼抗議者似的。
只是我那可憐又可悲的豐田在豪華寶馬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還有那一地的碎車窗玻璃碴。
等我酒醒了這才正眼看清寶馬車主的臉，當時我整個人都懵逼了。
這是…這是…這是！臥槽不是吧！這個世界也太他媽小了吧！
被撞的寶馬車主就是早上穿著浴袍一邊敲我公寓門一邊罵街的外國超級帥哥！我那被酒精腐蝕的意識終於迴歸，大腦開始瘋狂計算著我要賠他多少錢。
前因我已經解釋完了，至於後果…眼下的情況是這樣的：被我刮花了車身的寶馬車主，不僅僅是被我吵醒來門口罵街的帥鄰居，而且還是…這間大使館的簽證官…
昨天他還在用泰語問候我全家，為什麼現在他就不能用泰語給我解釋解釋呢？
“下一個。”我面前這個帥男人推了一下他的眼鏡順便清了清喉嚨，不容置疑地將我趕出去了。
我徹底無力了，把一大疊文件拍到臉上試圖掩蓋住自己失落的神情。
一箇中年日本人正和一個看上去不大的泰國女孩好奇地瞧著我，一邊嘟嘟囔囔地討論著什麼。
他們似乎同樣很不安。
“抱歉打擾一下，你的申請是有什麼問題嗎？”
小姑娘，你的長相和你的情商相比起來還不算糟糕嘛…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來戳我痛處。
我艱難地擠出一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只是個小問題，這個表格有些地方我沒填對。”
這個假小子一樣的小姑娘看了看她的日本同伴，搖了搖頭，“看起來他們確實挺嚴格的。”
“啊？”
“其實我們已經遞交過三次材料了。”
什什什什麼！三次！！！我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靠上椅背，望著窗外無語凝噎。
與此同時，剛才那位簽證官從面籤室裡走了出來，另一位看上去像俄羅斯人的壯漢走進去接替了他的工作。
請允許我簡單地解釋一下。
這個隸屬於某個鐵腕國的大使館實際上是非常小的。
我現在呆的這個等候室只比一隻抽搐的貓活動範圍大一點兒。
雖然大使館號稱他們的工作時間為週一、週三和週五的十點到十二點，但實際上這些簽證官都要十點半才到。一般來說，每天有大約二十個人來申請簽證，如果一個申請人就要花十分鐘，那麼很顯然一個被趕出來重填表格的人是不太來得及在同一天再排上一次隊的。
也就是說，我可能得再請一天假，然後再回到這裡繼續浪費時間。而且這個大使館不光休泰國的假，還得休自己國家的假，這假期可以說是很頻繁了，你們幹嘛不乾脆把這關了給自己放個永遠的長假算了？
是的，我很不滿，但是我這也是說說氣話，他們可不能真甩手不幹了。
現在我手裡的票是我能拿到的最便宜的阿斯塔納航空公司機票，這是曼谷直飛到我夢想之地的唯一航班，為了這次旅程，我四年來第一次低聲下氣地求我的編輯批准假期，我還向編輯保證，如果能拿到這個鐵腕國的入境簽證，我一定會為我們的雜誌寫四個旅遊專欄，並附上賞心悅目的旅遊照，我還承諾會帶回優質伏特加作為紀念品。
因此，不管怎麼說我都必須拿到簽證！
其實我也不是有意不寫我的職業的，我是一個自由攝影師，而且在一家大公司工作。至於我為什麼沒填這個信息，其實是因為我聽說從前蘇聯分割出來的國家不是很歡迎外國媒體工作者入境，再者，我如果填了我的職業，我就不得不被問到，你要去哪裡？你為什麼要去那裡？你計劃要做什麼？你有沒有加入什麼非法的組織？誰邀請你來這兒的？你是要給誰拍這些照片？你公司的確認書呢？
說實話關於這些問題我腦子裡一點數都沒有，以我的英語水平想說明白也跟做夢似的，這樣一來拿到簽證的可能性就像讓一個低收入的工人去申請一個一千萬銖的貸款一樣低。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好吧…說起來就比較尷尬了，“自由攝影師”這個詞，應該怎麼把它用英語拼出來來著？
我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剛想厚著臉皮找剛才跟我搭話的那兩個人問問，一抬頭就看到那個女孩和她的日本夥伴正要走進面籤室，他們看起來似乎很緊張。
氣氛搞得這麼凝重，這到底是大使館還是戰場啊？
我坐在原地幹嘆氣，好吧…看來我非得自己動腦豐衣足食不可了。
我拔出了我的鋼筆，小心翼翼地寫下了：Free Rent Photograffer。
我寫對了嗎？對吧？好像看著沒什麼毛病，看起來我的英語還沒那麼糟糕嘛！
剛一放下筆，這又怎麼了？
我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相貌出眾的越南女孩一臉扭曲地從面籤室裡走了出來，“我日，如果你們想要我的公司確認函，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真是浪費我時間！”
噢？說的泰語？這位原來是泰國人啊？
我剛想開口叫住她問問“自由攝影師”怎麼拼，就見她走到一個壯得像熊一樣的外國男人身邊，靠在他身上：“啊～親愛的～～～”
天淋淋地淋淋，淋神保佑，我哪怕早那麼半秒張嘴說話，恐怕現在被揍得就只有喝白粥的份了。
…
今天運氣好像不錯，現在我已經排上第二輪了，我前面只有一個人，目測還有15分鐘就到我，可是簽證申請處就快下班了，希望這一次我能及時搞定啊…
據我觀察，在來申請簽證的人裡大約有60%是修改後重新提交簽證的，而那些過了簽證的都是試了個兩三次的。想想看，如果這個國家壓根就不想讓外國人進來，那幹嘛還建一個大使館呢？有錢沒處花有力沒處使了嗎？
剛才排在我前面的高個子男人好像是個運動員，我記得他揹著一個巨大的揹包，網球拍倒著塞在包裡，還剩一截手柄露在外面，就這副邋邋遢遢的樣子，是個人都會懷疑這人有沒有個正經工作的好嗎！
那個“三位一體”開寶馬會罵街的簽證官不會專門和我過不去吧！
“下一個，請進。”
在我之前進去的那個運動員一臉喜悅出來了，神采奕奕的樣子像是已經踏上了溫布爾頓的土地。
呃…看樣子是過了…
祝我好運吧…
我快步走過他，新簽證官的臉讓我鬆了口氣，他收走了我的簽證材料，皺著眉快速地翻閱著它們，然後莫名其妙地起身走到門邊，然後消失在玻璃窗另一側的那個房間裡。
“Alexey…Alexey。”
我聽見有兩個人在語速飛快地用俄語交談著什麼，不久之後那個熟悉的英俊煞星簽證官又在我面前冒了出來，他惹人討厭地勾起嘴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咖啡，突然發出一陣爆笑，差點把咖啡翻倒在自己昂貴的西裝上，然後他拿出一條被熨燙平整完美無瑕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敲著玻璃杯，我就像只狗似的被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勾引著目光，隨後他把我的那些材料原封不動地返還給我，像是用盡全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來一般，指著我填好的一張表格。
“先生…？”他問我的名字。
“Phachara.Pha-Cha-Ra.P.H.A-C.H.A-R.A.”
“Hed？”（Phachara按照泰語的發音規律來說，字母H的發音是‘Hed’而不是常見的‘Aitch’或者‘Hitch’）
Hed，你們知道Hed的！這個外國人的英語課難道不及格嗎？就是那個Hed啊！！！我在心中狂吼著一邊拿起筆在紙上寫下Phachara給他看。
“啊…那個字母H。”
為什麼他又笑了？四年級的時候我老師教我的這個H要念成“Hed”，所以它就必須得念成Hed好嗎！？？
“好吧…Phachara先生，我們認為你的申請需要更改。”
“為什麼！！！”
“回去查查字典，週三再見吧。”
“為什麼是週三？”
他並不知道週三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們現在要關門了。”
為為為為為啥啊！！！？？不關我名字的事吧？？？
是不是“Free Rent Photograffer”哪出錯了？
求求誰來告訴我吧！！！
未完待續……
本小說固定更新時間為：每週一、三、五
本小說由Carta Visa譯文組譯製
翻譯：小嗦 蘇然 辣鴨
校對：老海 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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