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思親人

□ 李佰娟

丁酉年的冬天像惡狼猛虎一樣兇狠,無情地帶走了我父親的生命,那麼多醫生護士助力也沒能把他老人家救回來。

八十六歲的父親,患重感冒僅僅一週的時間,就壽終正寢了。父女深情難以割捨,思念父親的心情久久不能釋懷,記憶中父親有意無意言傳身教的一幕幕,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在我眼前清晰浮現。

父親的身體已化為灰燼,靈魂已去了天堂,但他的閃光品格卻永遠留在了人間,繼續影響著我們,鼓舞著我們,塑造著我們。

父親小時家窮,十來歲就和小夥伴們去撈魚,去條林子揀野鴨蛋,爬大樹掏鳥蛋,給老奶奶吃。

父親有個輕微智障的姑姑,偶爾來家住,她穿著破舊,雖然六七十年代家裡錢也少,但他還是不只一次給他的姑姑買新衣服。爺爺有玩牌的癮頭,輸了錢就告訴人家找我兒子要。贏主不只一次登門來要錢,父親總是儘量想辦法替老爹還賬,從不跟我爺爺發火。

父親心懷感恩,我爺爺在抗日戰爭時去戰場給日本人做過勞工,在那生過一次病,是同鄉陳老四給買藥治好的,後來有了錢還人家還沒要。回來把這個故事講給子女聽,我的父親記住了,工作後帶著禮品步行十來裡地,尋找到那位同鄉,代表老爹向人家表達謝意。

父親小時候跟著一位家族的大爺讀私塾,因家中困難,那位大爺有時就免他的學費。這個老人晚年住進了敬老院,我記事以後父親還常去探望他的老師、大爺。

父親師範畢業後被組織分配到秀水小學工作,在學校食宿。學校附近有個姓邢的人家,一個老太太領幾個兒子過日子,時間長了,邢家的幾個兒子都成了我父親的朋友。邢大娘非常慈祥善良,讓她的三兒子去學校硬是將我父親的行李搬到了她家,說在家吃住有個照應。沒兩年父親就轉回了老家弓棚小學。此後他還是常去探望那位邢大娘,她老人家過世後,有時趕清明節我父親還去邢大娘的墳頭燒紙祭祀。

父親通情達理。我結婚前夕,公婆來我家商量婚事,問都要點啥。我什麼也不懂,奶奶說給做個呢子大衣吧,這長命衣是有說道的。沒等往下再說什麼,父親連忙搶著說,什麼長命衣,兩個孩子自已都掙工資,婚後自已買吧,訂個日子哪天接親就是了。家裡沒外人的時候,父親以責備的口氣跟奶奶說,要什麼大衣呀!這個時候人家有條件的話能吝嗇嗎?錢若不寬綽不是為難人家嗎!親家結成了,應該互相體諒才是。

父親十分節儉,就連晚年患了小腦萎縮病症之後,還在潛意識的作用下不忘節儉。如天不太黑是不允許家裡開燈的,屋裡兩個燈只允許開一個。廚房沒人時是不許開燈的。就連住醫院,晚上他住的病房也不讓開燈。說他小氣也不對,無論是清醒時還是糊塗時,只要他抽菸,身邊有會吸菸的人,無論多好的煙,他都一定給到了。

父親有很多可貴的小習慣,從來不隨處吐痰,隨處彈菸灰,每天洗臉用完毛巾總是折得平平展展、四角對齊搭在杆兒上,直到去世那天。

父親近年來糊塗得連子女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但家人洗衣服前,他必須親自把衣服兜都掏一遍。有時還真能掏出點錢或幾支煙來。洗過的衣服搭在外面,到了晚上哪怕衣服沒幹透他也必須催著都拿進屋來。家裡燒爐子,每晚上睡覺前必須把爐灰掏出來,總怕失火,也擔心家人煤煙中毒。自已抽過的每一個菸蒂必須處理得一點火星都沒有才放心。有時在外邊他看見別人扔的菸頭還冒著煙,也總會很麻利地過去給踩滅。

父親體諒兒女,飲食上從來就沒有什麼高要求,吃飽就行,毫不挑剔。我們給他買吃的、穿的,常常遭到他的責備。兒媳們洗東西時間長了,他就催促歇歇再幹。待她們走進屋發現父親已在炕上鋪好她們的褥子,放上了枕頭。兒媳們感動得異口同聲地說咱爸真好!

我把父親的這些小故事寫出來,以便讓他見面沒見面的後輩都瞭解他老人家的身上有哪些可取之處。同時也讓其他有緣的讀者知道我父親是個多麼可敬可愛的人,許是多或多也受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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