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煉:從教書匠到官廳經濟學家

曹文炼:从教书匠到官厅经济学家

要解決一個近14億人口的大國養老問題絕非易事。圍繞養老鋪開的養老版圖正在逐漸清晰,政策在引領,商業在探索,社會在尋根。被寄予厚望的養老體系如何搭建?受前景驅動的養老市場將在何時爆發,又該如何發力?

1982年是我國曆史發展的一個特殊年份,計劃生育政策定為我國的基本國策,同年,中國代表團參加了聯合國召開的第一屆世界老齡大會。一邊是年輕人口的數量控制,一邊則將養老概念帶入我國。

當“嬰兒潮”誕生的60後開始步入退休年齡,90後和00後作為青壯年進入勞動力市場時,我國特殊的人口結構逐漸顯現,適齡勞動人口數量逐漸減少,人口紅利優勢不再,養老支出進入加速階段,社會養老負擔加大。面對這一急劇的人口轉化和衝擊,中國還沒有形成適應新型人口結構的產業結構,就不得不迎風奔跑。

老齡事業大有可為

人口老齡化,是中國當前和未來一段時間面臨的國情。

據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數據,在2015-2020年,老齡人口總數將從2億上升至2.5億,佔比將由15%左右增加至17.17%。到2030年,我國老年人口將達到3.71億,佔總人口的25.3%,2050年將達到4.83億,佔總人口的34.1%,屆時每3個人當中就有1個老年人。規模龐大且快速增長的老年人口,以及缺口巨大的養老服務需求,都預示著養老產業進入了重要發展時期。

曹文炼:从教书匠到官厅经济学家

數據來源: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 《經濟》製圖

在養老產業行內人眼中,我國養老市場是塊“大蛋糕”。養老產業不是單獨存在的行業,它囊括老年人衣、食、住、行、用、醫、娛、學等物質精神文化方面構成的產業鏈,是多個產業交叉的綜合性產業,同時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產業。

“我國的養老市場主要集中在實業,從供需關係來看,目前優質養老產業不存在產能過剩的問題,比如泰康養老,一些優質公立養老院都需要排隊才能入住,需求逐年旺盛,這也是當前發展的優勢之一。”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系教授、中國養老金融50人論壇核心成員胡繼曄在接受《經濟》記者採訪時這樣表示。同時他將養老產業分為三種類型,包括養老金資產管理、養老實體產業、養老服務及老齡消費。

中國養老研究院執行院長明果則將養老市場劃分得更加具體,他告訴《經濟》記者,針對老年人群基本需要及市場需求,養老產業以養老住宅地產、養老醫療保健和養老生活服務為核心,延伸上下游不同環節產業生態鍵形成的產業鏈群。“所謂養老市場可以延伸為‘養老+’的概念,即養老+共享農莊,養老+旅遊度假,養老+醫療康復,養老+健康管理,養老+互聯網,養老+金融,養老+投資,養老+文化體育,養老+雙創產業園等。”

《經濟》雜誌社城鄉智慧養老專家委員會主任李卿則從老年人自身需求進行分析,他談道,當前我國養老呈現為“9073”的基本架構,即90%的活力老人以居家養老為基礎,7%的完全自理老人以社區為依託,只有3%的半自理、不能自理的老人需要機構養老。圍繞三種不同類型產生的養老模式,老齡事業大有可為。

從喊口號到談經驗

2012年之前,我國養老屬於社會福利事業。2012年之後,養老服務體系開始鼓勵民間資本參與,但尚未頒佈明確性的政策扶持文件。可以說,養老市場處在市場孕育和萌芽期,很多人心目中的養老仍停留在對國外養老體系的想象階段。

2013年,《國務院關於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俗稱35號文)的出臺,作為一個標誌性文件預示著養老事業向市場化進行轉變,在這期間,國家開始密集出臺系列養老產業扶持政策,其中《養老機構管理辦法》和《養老機構設立許可辦法》以及一系列相關補貼政策的出臺,引發了市場對機構養老的重點關注和投資,養老產業成為“朝陽產業”。

2014年是全國養老相關政策的井噴年,也是養老市場化“繁榮”期。從養老用地、養老信息系統構建、養老服務標準化、養老人才培養等各方面入手,民間機構全面推動養老產業化和市場化運作,打破外資進入障礙,實現了跨界產業間融合。在老齡事業加快發展中,還有不盡完善之處。

“從2015年之後到現在,養老市場化進入理性期,也是養老行業的試水時期,醫養結合、產業金融支持、智慧養老、全面放開、全面質量提升成重點,現在可以說是百家爭鳴、百花齊放。”明果這樣講述我國養老服務市場的大致發展歷程。

老年產業研究院執行院長鄧春陽向《經濟》記者坦言,我國養老事業的市場化探索是一部曲折的發展史,各個階段都會存在不足。

“在2013年和2015年的中國老年產業博覽會上,參會嘉賓演講的內容可以說完全不一樣,不要小看這兩年的差別。”鄧春陽表示,2013年養老市場方興未艾,很多從業者都是初涉養老行業,大部分懷抱著對養老事業的憧憬,一部分衝著利益而來,一小部分只是為了拿到政府補貼,結果超半數人碰了一鼻子灰,抱怨和吐槽的聲音不斷。“到了2015年,一批人沒能堅持下來離開了,剩下的人們沉下心來,慢慢摸索出些經驗,所以那年大家的交流氛圍很熱烈。”

“整體來看,我國養老服務與老齡事業在硬件投入上很用心,一些養老項目在國際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水平,不過在市場的競爭環境中,養老市場存在不平衡式發展,細節有待完善。”鄧春陽如是說。

危機蘊藏著轉型機遇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曾在2016年夏季達沃斯論壇致辭中明確指出:旅遊、文化、體育、健康、養老是“五大幸福產業”,其發展的意義在於,既拉動了消費增長,也促進了消費升級。

我國養老市場究竟有多大?中國社科院老年研究所發佈報告顯示,目前中國養老市場的商機約1000億元,到2030年有望增至萬億元。

各項數據顯示,我國老齡社會可謂狂奔而來。正如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指出,人口老齡化是一場“無聲的革命”,對世界所有社會結構、功能和進一步發展必然會產生廣泛而又多方面的影響。

猴子摔跤站起來容易,大象即便踉蹌也引人注目。由於人口基數大,我國的人口老齡化形勢嚴峻。預計在2050年前後,全球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將首次超過少兒人口,我國將成為老齡化規模最大的國家,老齡化形勢不可逆轉,很多人擔心,養老問題將會拖垮中國經濟,繼而影響全球經濟水平整體下滑。

“新時代老齡健康也對經濟發展提出了新要求。”李卿表示,“人們意識到,即便再有錢,到了老年階段,健康狀況也會直接影響人們對生活的滿意度。這一過程中,如果迴歸到經濟發展本質和發展目的,花在老齡事業上的錢是用來投資還是消費?能不能只花小部分資金使老人安享晚年?我們有待對老齡事業與經濟發展提煉出新的認識。”

當養老在我國成為無法迴避的挑戰,行業更加關注的是如何化被動為主動,為了解決養老行業諸多問題,我國關於養老的政策也早已提上議程。

2016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全面放開養老服務市場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若干意見》,提出到2020年養老服務市場全面放開。2017年國家針對養老產業的發展發佈了一系列文件。十九大報告也明確提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構建養老、孝老、敬老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推進醫養結合,加快老齡事業和產業發展。

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髮展、物質生活的不斷提高、經濟條件的不斷改善,養老產業發展的背景也會存在變化,不過從現在來看,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從前幾年的熱烈討論,到這兩年一批先鋒項目的建設運營,國內養老服務產業發展可以說飛速前進,遍地開花。與此同時,國家政策也在進行全面配套,覆蓋了全社會的養老體系,這種體系涵蓋了金融、醫療、房地產、社會保障等多個方面。但是,經營下來,各方都紛紛道出其中的諸多不易。

一個護工的麵包與理想

今年夏天,張萍告別了校園,在老家甘肅的一家職業院校順利畢業。就讀老年康復專業的她通過學校的考核,來到北京一家公立養老院做實習護工。來到這裡兩個多月,張萍卻越來越迷茫。

由於養老院提供的是24小時護工服務,張萍需要24小時兩班倒,早班從7點開始,打飯、倒水、搞衛生,看護殘疾、重病、臥床的老人,必須從早到晚一刻不離,一直要忙到晚上8點組織老人看完電視才結束。而到了晚班,則要從晚上9點值班到第二天早上6點半,期間要為老人打洗腳水、照顧兩三個老人洗澡、叮囑老人按時吃藥,還要每隔兩個小時巡查。即便工作兩天可以休一天,張萍也就只外出到故宮玩過一天,其他時間都躺在宿舍裡矇頭大睡。

因為是在實習期,張萍的月工資只有3000元,眼看同學走了一大批,張萍也猶豫自己還要不要堅持。

“我家裡條件不好,上專科選老年康復專業就是為了好就業,可是真來到大城市,發現除了眼界開闊、工作充實外,身邊並沒有可以傾訴談心的人,跟老人也沒有共同話題,更重要的是看不到以後的出路。”張萍有些苦惱,最初的養老情懷被現實慢慢打磨,麵包和理想究竟該選擇哪一個?

張萍的糾結不無道理,現實往往更加殘酷。國家衛計委、發改委等13個部門在《“十三五”健康老齡化規劃》顯示,“十三五”期間,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平均每年約增加640萬,到2020年將達到2.55億左右,佔總人口的17.8%左右。這一數據讓本就薄弱的老年健康服務更為堪憂。失能和部分失能老年人越來越多,殘疾老年人逐年增加,2015年失能和部分失能老年人約4063萬人,持殘疾證老人達到1135.8萬。

根據數據預測,如果按老年人口與護理人員的3∶1的專業比例配備,僅老年護理行業缺口就達到500萬人,亟待專業性人才的補充。除了想辦法留住“張萍們”外,我國養老服務市場還有許多需要完善。

拿錢砸出來的養老服務

家國智庫理事長葉偉春向《經濟》記者提供了一組最新數據,我國的很多企業和機構為服務國家老齡化社會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截至2017年底,我國各類養老服務機構和設施15.5萬個,其中,註冊登記的養老服務機構2.9萬個,社區養老機構和設施4.3萬個,社區互助型養老設施8.3萬個,各類養老床位合計744.8萬張,每千名老年人擁有養老床位30.9張,已經取得了一定成績。

在我國養老機構有三種類型,一是政府投資興辦的老年公寓;二是政府投資、個人運營型老年公寓;三是社會力量辦老年公寓,其特點是投入大、收益薄、見效慢,如果單純按照成本核算,在創辦初期基本處於虧損狀況,可以說,資金是社會資本發展老年福利服務事業的物質基礎。

北京通州區三樂老年公寓董事長褚建立走了這條最艱難的路。

2009年,他向北京通州區民政局提起民營資本投資養老產業的申報,得到當地政府審批後,當年9月動工建設三樂老年公寓。

《經濟》記者見到褚建立時,他剛從上一個調研學習的養老院趕回來,回憶起最初的創業艱辛,褚建立直言,“我最初想得太簡單,評估建設老年公寓3000多萬元便可建成,6年左右收回成本,哪兒成想,錢根本不夠用。”

最終4棟老年公寓樓,掏空了褚建立的“老本”,後續的辦公樓,千人活動大廳和4座高、中、低養老別墅需要進一步改造,無奈之下,褚建立不得不賣掉自己的房子,向銀行借了上千萬元繼續投資養老院。2011年,三樂老年公寓試運營的第一年時間,平均每月入住老人25位,一年運營虧損70多萬元。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從2012年到2015年,平均每年運營虧損達150萬元左右。

“細算下來,這些年前前後後投入了2億元的資金,我真心奉勸想要進入這個行業的朋友,如果在資金上沒有8成把握不要做,前期空床率高只能扛著,我硬扛了5年。不過隨著養老服務消費的意識逐漸增強,也許週期會壓縮,但也要提前做好準備。”褚建立感慨道,“現在不往出掏錢就是一種勝利,老齡事業光有情懷是不夠的。”

作為民辦養老機構,褚建立深知要做出特色,須多多嘗試新的養老服務項目。近年來旅居養老迎合很多老年人的旅行需求,三樂老年公寓便在海口、桂林、武漢、攀枝花、威海、蓬萊、哈爾濱、大連等城市做起了異地養老。

10年入行恍然如夢,褚建立表示,自己47歲開始二次創業,現在也到了該養老的年紀,對機構養老模式感觸很深。“這裡的老人分為兩個極端,但大部分並不是子女不孝順,只是‘夠不著’,子女的壓力也很大,老人不能指望他們事無鉅細。”抱著將心比心的態度,褚建立的老年公寓也在一天天成長,正如國內很多民營養老機構都在默默堅持著初心。

小微型養老初見成效

如今不論在哪兒養老,便捷高效的醫療服務和充實豐富的精神生活,都已上升為老年人吃住之外最迫切的新需求。

北京豐臺區豐臺街道社區陽光敬老院院長王新光就深諳其中的管理之道。陽光敬老院2012年改製為公辦民營養老機構,前身是政府投資的公立養老院,王新光接手後,實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造,目前有33張床位編制,除工作人員和護理人員外,在住老人達到27位,平均年齡在80歲左右,以半自理和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居多。

陽光敬老院位於城市之中,有便捷的交通優勢,不過面積相對較小,因此王新光將陽光敬老院定位為“小微型公益養老機構”,也給陽光敬老院起了別名——陽光小院。王新光笑言,“別看規模小,管理同樣不能鬆懈”。

曹文炼:从教书匠到官厅经济学家

陽光敬老院門口

“目前養老行業的商業化運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以險企為代表的高成本、高投入型養老產業自有它的受眾群體,但對於那些僅僅有基本養老需求的老人來說,小微型養老機構更加適合。”王新光表示,小微型養老不是為了商業化才誕生的機構管理模式,但若想經營好,就得從公益入手。

首先,老人的日常醫療保健由社區衛生服務站負責,陽光小院與其簽訂合夥協議,衛生服務站對每位老人每月收取50元的服務費,陽光小院則要每月補貼每位老人20元,交給衛生服務站,他們派專人每月巡診兩次,建立巡診健康檔案,進行常規用藥保障、安全輸液和老人的體檢健康教育。每月總計花費不到2000元購買服務,減少院內多餘的人力成本開支。“陽光小院面向的是社會低收入和貧困家庭,補貼的20元,暖的是老人的心。”

老年護理這部分,主要依託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的南丁格爾志願服務隊。每月志願服務隊派出兩個護士長,定期做兩個小時護理大查房,進行講評,指出護理工作存在的問題,指導生活管理人員改進方向,這也是提升陽光小院專業護理水平的機會。

在老人生活和文化需求方面,還有每週必來的北京義工聯盟,陪老人聊天,逢年過節還會有學校組織的志願團隊進行表演,以及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前來普法。

陽光小院每天都是熱熱鬧鬧的。“總之我們充分利用社會資源,不僅為陽光小院提供專業技術和制度支撐,還能滿足日常老年人的生活需要,這就是‘陽光模式’經營的核心力。”王新光說。

在採訪過程中,《經濟》記者與陽光敬老院的劉榮森奶奶進行了一番交談,家住北京市海淀區的劉奶奶來京60多年,因為子女住在豐臺區,日常探望比較方便。在她眼中,喜歡這裡的理由很多,“小而精”的養老服務讓她很滿意。或許這也是未來一部分養老機構可以借鑑的方式。

骨感的現實差距

即便大家的養老觀念慢慢轉變,養老服務行業發展的隱患依然存在,一些時不時爆出的負面新聞,無異於養老機構品牌經營的“定時炸彈”。

葉偉春表示,一些養老機構設立之初是看重了國家在養老床位等方面的政策補貼,沒有在如何滿足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等方面下足服務功夫,還有一些地方因為老年人護工缺乏或培訓力度不足造成服務水平參差不齊。此外,一些養老機構“養老不醫護”,很多醫療機構“治病不養老”,養老服務和醫療服務仍然存在割裂現象,總之,我國的養老產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就養老模式和商業運行來看,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系教授、中國養老金融50人論壇核心成員胡繼曄在調研中發現,很多早期的養老機構存在對市場需求的誤判。“我們到廣州市一個郊區的養老社區,單看硬件條件,環境優美、設施齊全,室內的廁所和床上都裝有扶手,很符合老年人的生活需要,但就是很少有老人入住,基本處於半空置狀態。”胡繼曄表示,現在民營養老院在生存上面臨難題。

眾所周知,民營養老院因為難以盈利,缺乏流動資金,而政府補貼在資金投入上又顯得杯水車薪,胡繼曄提到,我國老齡事業在政策法規上還有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民辦養老機構能否使用房屋產權進行抵押?答案是否定的。”胡繼曄介紹,我國的《物權法》和《擔保法》旨在規範私人間關於財產上的權利義務,屬於私法範疇,然而養老涉及社會公共利益,故情況相當複雜,難以對公共利益做出統一規定,因此對於具有一定公益性質的私人養老院,在法律上並沒有具體界定,造成私人養老院資產難以獲得抵押貸款,影響了私營企業投資養老服務行業的積極性。

中國養老研究院執行院長明果向《經濟》記者補充道,在養老市場發展初期,由於國家層面並沒有規劃養老用地的政策支持,導致在實際工地中存在諸多的不規範操作。2014年國土部出臺的《關於養老服務設施用地的指導意見》,首次提出了養老服務設施的用地範圍和用地性質,但是也特別明確地表明,只有與老人生活直接相關、專門為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康復護理、服務託管等服務的房屋和場地設施佔用的土地,方可確定為養老服務設施用地,並歸屬於醫療衛生慈善用地的範疇。“由於‘醫衛慈善用地’的屬性限制,導致分割銷售、抵押貸款等都無法實現。”

對此,中國城市規劃協會副會長、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院長袁昕向《經濟》記者表示,對於養老規劃的用地應該納入城市規劃範疇。“以前各大城市做規劃,像幼兒園、小學等用地指標都能在規劃中得以落實,但是對老年人在這方面的需求並沒有及時做出規劃。隨著人口老齡化的推進,社會公共服務設施應該如何應對?應該按照什麼樣的方向、方式、進度來配合社會發展趨勢?這些問題到現在仍沒有清晰的答案。”

不均衡的市場格局

龐大的養老市場潛力,使得各路地產大鱷、央企險企、金融巨頭紛紛進軍試水養老產業。據記者粗略統計,近兩年時間裡,至少有32家上市公司宣佈進軍養老地產項目。除了實業資本,追求長期穩定收益的保險資本,如中國人壽、泰康人壽、中國平安等也紛紛佈局養老地產。市場格局逐漸分化,部分機構已經擺脫虧損局面,甚至初見盈利。

“現在養老地產主要表現在房地產或大集團重新建設養老公寓,或是改造專門機構養老,但這是新產業,我們缺乏經驗。”中國房地產及住宅研究會副會長顧雲昌接受《經濟》記者採訪時表示,自2016年四季度以來,全國房地產調控政策收緊,實現轉型升級成為眾多地產商的當務之急。

“養老地產是陷阱,還是餡餅,還需冷靜以待。”顧雲昌提到,養老地產服務的高成本與高投入,註定將目標客戶侷限在高淨值的老年群體,在全國幾家企業的試點中,想要躋身高端養老市場,就要從策劃、實施到管理運營探索出自己的道路。

正如國務院35號文的政策明確規定,“到2020年,全面建成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託、機構為支撐,功能完善、規模適度、覆蓋城鄉的養老服務體系。”因此,顧雲昌認為,家庭養老、社區養老仍然是目前積極發展的郊區新型養老社區的最主要競爭對手。

敢於吃第一個螃蟹者固然勇氣可嘉,不過據業內人士透露,養老地產還是存在著賣概念大過於服務的嫌疑。養老地產最早的風潮當屬北京太陽城房地產有限公司和上海親和源老年公寓,曾經都是養老地產的明星項目、醫養結合的代表案例,但現在都已十分低調。對此須得警惕泛市場化的養老地產。

養老社會化的利弊

因為“社會福利社會化”政策鼓勵引導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社會福利事業,並承諾了一系列的國家對創辦福利事業的優惠政策,所以近幾年,由社會力量興辦的老年公寓發展較快,有些已初步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為我國老年福利設施的社會化與市場化開闢了前進的道路。

養老服務社會化是以構建居家養老為基礎、社區養老為依託、機構養老為補充的運轉協調、服務高效的新型老年社會福利服務體系和養老服務模式。

王新光告訴《經濟》記者,當前養老服務市場的發展背景呈現出經濟發展新常態和社會轉型相交織,工業化、城鎮化加速發展相伴隨,家庭小型化、少子化相疊加三大特點。

“從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形成了‘421’家庭結構,空巢老人情況並不明朗,隨著人們生存競爭的加劇,跨地域職業流動的加速,生活方式的改變,喪偶和獨身老人進入獨居老年人行列,成為特殊的老年人群體,他們既無家庭,更無兒孫輩的照顧,由此增加了獨居老年群體的特殊福利服務。他們日常生活的照料在相當大程度上要依賴於社會。”易觀智庫健康醫療行業分析師陳喬珊向《經濟》記者表示,大力推進社會養老已是大勢所趨、勢在必行。

但從具體實施效果來看,養老服務社會化發展不盡如人意。究其原因,王新光認為,養老服務市場的頂層設計出現了偏差。“政府操心著市場的事,商業做著公益的事”。

“10年前,不管是公立還是公辦民營的養老機構,都是一床難求,但是現在,中低收入水平的老人是住不起。”王新光以北京目前的養老機構收費情況為例,向記者解釋目前養老服務社會化面臨的尷尬處境。

在北京,假設一位老人每月退休金是4000元,身體可以自理,對養老需求不是很強烈,這個收入是可以承受養老成本的。然而一旦成為半自理或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時,4000元只是杯水車薪。“陽光小院有基本自理能力的老人每月收費是2700元-3000元,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每月最高不會超過3700元,但床位緊張,而目前北京養老機構收費標準在5000元-10000元。”按照目前養老服務的發展來看,需求與設施出現了差異。

王新光直言,即便借鑑國外的養老機構模式,也容易造成水土不服。“我國養老保障體系與國外完全不同,國外老人住養老機構,主要是社保支付,不足部分有商業保險作為補充,個人經濟壓力很小。真正像國內強調商業性的養老服務機構極少。”

看似熱鬧的養老服務市場暗流湧動,為此王新光建議,對政府兜底的養老服務項目,希望能夠從頂層設計上加強完善,推動制定養老服務行業標準,實行定向養老專業學生培訓補助、引進養老專業人才獎勵補助政策,全面提升養老服務質量,力推養老服務精細化、專業化、多樣化。

養老服務市場待爆發

當一國人均GDP達到7000美元后,常規醫療升級為以享受型和保健型為主的養生、康養為主,健康產品和服務消費市場將迎來快速發展。2017年,我國人均GDP已經達到9481美元,預示著健康消費井噴時代的來臨。

褚建立在經營中慢慢可以感受到老年人消費觀念的轉變。“院裡80歲左右的老人不愛花錢不是因為沒有錢,而是在他們的晚年生活中,自己的辛苦錢要掰成三瓣兒,留著看病、日常花銷和子女。”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更捨得拿出一部分來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質,提升到更高標準的養老需求,刺激著養老服務市場朝更加細分的領域縱深。”

2017年中國國際電子商務中心內貿信息中心發佈《老年網絡消費發展報告》顯示,根據電商平臺提供的大數據顯示,老年消費表現出明顯的購買者與使用者相分離的特徵,既有年輕人為父母以及長輩朋友代買,也有老年人為子孫一代消費。大部分老年人仍表現出追求實惠的生存型消費特徵,少部分老年群體正在向高水平、高層次和多元化的方向發展,年輕化和時尚化趨勢明顯。

明果推斷,2025年會是養老服務市場爆發的時期,屆時中國60歲以上的人口或超過3億。50後、60後一代已進入70歲左右,“剛需”逐漸顯現,從市場需求、消費意願、消費能力方面來說都將進入快速上升時期。

“從目前來看,面對迅猛增長的養老服務市場,企業和機構還缺乏準備,既看著這塊巨大的蛋糕眼饞,又不知道怎麼吃才好。”胡繼曄認為,按照養老架構測算,未來依舊以居家和社區養老為主,機構養老為依託,養老服務市場緊盯質量,尤其是失能失智老人照護,市場潛力非常大。“在老年照護方面我國可以參考其他國家發展的經驗,提升技術水平,藉助智能輔助設備提高效率。”

明果表示,當前這一時期,養老服務行業會進入重組洗牌、淘汰整合的調整期,經過重組洗牌和行業整合後,行業龍頭企業和品牌企業正式確立,養老產業將進入穩定發展時期,預計最晚2030年左右進入真正的成熟爆發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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