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令
《狄仁傑之四大天王》在昨天上映，看過的人應該都會承認，這絕對是這個夏天最離經叛道的一場想象力盛宴。
不過，在徐老怪打造的奇詭世界之外，還有一個角色則是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忽略的，那就是馬思純飾演的水月，跟她以往的角色扮相差別非常大，蒙著面紗畫著銀色油彩，鬼魅難當，並且自始至終都很神秘。
最後她和狄仁傑、沙陀、尉遲真金策馬而去的畫面，也點明瞭「四大天王」的指向，徐老怪在她的身上，肯定埋了一個超大的伏筆。
這正好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來深度聊聊馬思純，這個同年齡段中屈指可數已加冕金馬影后的女演員。她憑藉青春片走紅，但這些年在表演上下的工夫，讓我們對她的未來，有了更多的期望。
馬思純一直以來都是個乖乖女的形象，但是她卻又演出過那麼多跟她自己完全不同的角色，像是壞女孩黎吧啦，又或是外表看似安分實則內心向往自由的七月，以及這次的水月。
很多人應該都還記得，第53屆金馬獎上，馬思純和周冬雨得獎的一瞬間，當時鏡頭同時對準五位提名者，周冬雨滿臉古靈精怪，馬思純則一臉沉靜的微笑。
然後馮小剛先是宣佈了周冬雨獲獎，馬思純和眾人一道站起來鼓掌，和周冬雨擁抱，馮小剛隨後說出的「馬思純」淹沒在了嘈雜的歡呼聲中，連馬思純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馮小剛說，「還有……給我話筒……還有一位……」，大家才稍微靜下來，馬思純則愣在那裡，直到馮小剛通過話筒說出「馬思純」，她才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隨即尖叫起來。
等待中的愣神
那一瞬間，世界是屬於這兩個女孩的；而在那之後，世界則需要她們自己去開拓。
馬思純其實很早就進入了演藝圈，才七歲就在電影《三個人的冬天》裡飾演小女孩參花，眼角眉梢都是靈動的嬌俏。
不過，馬思純真正開始走進大眾視野，還是在2007年擔任饒雪漫的小說《甜酸》的書模。
關於那段多年前的經歷，馬思純說，「到現在我都記得當時她給了我800塊錢。」，這個她，就是饒雪漫，也成為了她後來在《左耳》中飾演黎吧啦的契機。《左耳》中的黎吧啦，大概是離馬思純自己最遠的一個角色。選角的時候，連饒雪漫都覺得她和角色有距離，「肯定選不上」。
從小就是個乖乖女的馬思純，為了演好黎吧啦的壞，甚至去夜店觀察別人喝酒、抽菸、跳舞，而後來，在《左耳》裡，我們也看到了那個從小說中立體起來的黎吧啦。
她抽菸時候的凜冽表情，面對心儀男生的臉紅時刻，打架時候的滿不在乎，讓我們相信，黎吧啦真的就活在馬思純的身體裡。
在《盜墓筆記》裡，馬思純又成了一頭短髮，滿臉堅毅的女探險者阿寧，比和她同行的男性反應都要快上幾分，為了這個角色她剪去了自己的長髮，甚至在聽到自己憑藉《左耳》提名金馬最佳女配角的時候，都還在為了阿寧的角色做身體訓練。
「當時我還在為《盜墓筆記》練拳擊，我都不知道那天是公佈金馬獎提名。」
當時的她還不知道，不久之後，她就將憑藉《七月與安生》，拿下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馬思純讀到《七月與安生》小說的時候是初三，那時候的她嚮往裡面的安生，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死都沒有想到後來成為了這部小說的主角」，飾演的，卻是七月。
與和自己性格背道而馳的黎吧啦相比，《七月與安生》裡的七月，則更像是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馬思純，前半生是個行規矩步的優等生，後半生則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恣意快活。
而馬思純的演技，則為七月的這種轉變，鋪設了極其豐富的細節。
在她為安生送行的時候，原本是依依不捨地扒著車窗，卻陡然看見了安生脖子上掛著自己男友的項鍊，先是她的眼神瞬間黯淡，然後是手從車窗上不自覺地放下，最後慢下來的，是腳步。
這三個有著不同情感濃度的表演層次，讓我們看到了七月心裡無聲的地震。
而在那場被人們數次談起的爭吵戲裡，她撕開自己的衣服，有了一瞬間的爆發，七月身體裡那個不甘安寧的靈魂，也衝破了銀幕，進入到了每個觀眾的內心。
不論是在什麼樣的角色裡，馬思純都能尋找到一種自己的節奏。
而《狄仁傑之四大天王》裡，馬思純則又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狄仁傑之四大天王》是「狄仁傑系列」的第三部，故事時間線在《狄仁傑之通天帝國》之前、《狄仁傑之神都龍王》之後，在狄仁傑破獲神都龍王案件後，皇帝賜給狄仁傑亢龍鐧，這把用隕鐵打造的神兵同時也是政治力量的象徵，拿著它就可以向皇上進諫剷除奸臣。
對皇權有意的武則天，也就因此非常忌憚狄仁傑，派出了尉遲真金，讓他帶領「異人組」，從狄仁傑那裡奪取亢龍鐧。
馬思純就是「異人組」的一員，來自薊山符隱派，號稱水月。
在剛出場的時候，披著一身黑衣，銀色油彩著面，眉毛上貼著很多鑽，氣質妖魅，是對以往所有形象的顛覆。
水月雖然是反派中的一員，卻跟他們若即若離，在任務剛開始的時候，她擔任的是「監視者」的角色，始終密切注意著大理寺的行動。
在某種程度上，她也代表了觀眾的視角，用一種窺視的姿態，進入到這個充滿謎團的故事中去。
而馬思純則非常到位地演繹出了這種監視者的狀態，她在詮釋水月這個角色時候，演出了她的「敏捷感」。
她總是眉頭緊鎖，密切注視著周圍的一切細微變化。
到狄仁傑房中盜取亢龍鐧的時候，她也非常警覺，稍有異動就會回頭。
在動作戲上，也超出了馬思純曾飾演過的所有角色，走路、說話、行事，都非常豪爽，帶著濃厚的江湖氣。
而在這種江湖氣之外，你還能看到馬思純演繹出的水月浪漫的一面。
因為監視大理寺，她和林更新飾演的沙陀，有了一段似有若無的感情線。
在一開始，水月用的是慣有的江湖氣的一面面對沙陀；在沙陀救了她之後，她仍然不相信他，幾次在病榻上都要舉刀刺沙陀。
在這個段落裡，你能看到馬思純演繹出的，水月內心抗爭感與身體無力感之間的矛盾。
在相信了沙陀之後，水月有了短暫的情感流露，此後很快便又回到了那種江湖的狀態上。
直到後來在劇中的某個關鍵情節點，她才又短暫地對沙陀流露了自己的情感。
水月這個角色，有點壞，但跟黎吧啦的那種壞還很不一樣。黎吧啦的壞是都市感的，帶著幾分小女生急切邁往成人世界的故意為之。
但馬思純演繹出的水月的壞，則帶著濃烈的快意恩仇。
那是多年行走江湖之後，被被迫藏起了柔弱一面的堅硬外殼，同時還帶有用「異人組」的身份來掩藏其自己真實目的的神秘。在她的身上，聚集了最為迷人、最為多面的，象徵著這個江湖的複雜氣質。
馬思純說，當她帶著銀色油彩遮面的妝容站到徐克的鏡頭之下時，她立刻就理解了，這樣的狀態，「是對的」。
因為水月就是徐克這個天馬行空的世界裡，承載了幾許浪漫、幾許快意、幾許鬼魅的載體。
她，才是《狄仁傑之四大天王》裡的終極人物啊！
所以，她需要既有男子的堅毅，又有浪客的恣意，也有遊俠的忠義，更有女人的柔情。
而這些不同的狀態來回轉換之間，就是馬思純為水月這個角色尋找到的節奏。
馬思純演繹出的監視時的敏感、在盜竊亢龍鐧時的機警、在面對封魔族追殺時候的強勢、在於沙陀相對時候的情感流露，都是這種種狀態的體現。
馬思純是個非常看重節奏的人，她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
演戲是我最大的愛好，也是我的職業，但是我不喜歡因為這件事情去改變我人生的節奏。
她堅持自己人生的節奏，卻在那些各式角色裡，體驗不同人生節奏的狂歡。
在同年齡段的演員中，馬思純其實並不算高產，但對每一個角色，她都既能演繹出這個人物身上那種由生活賦予的假面時刻，又能演出其內心的慾望、爆發和弧光時刻，這隻有深入到人物內裡，真正理解了角色的複雜與多面，才能完成的表演。
當她的許多同年齡段同行還在憑藉重複本色表演以期讓觀眾記住自己時，馬思純則總是先讓自己的某些特質成為角色的一個入口，譬如沉靜、譬如眉眼裡的英氣；再完全讓自己成為一個通道，一個載體，去承載那些與她自己完全不同的角色的靈魂。所謂「一人之面，眾生之相」，即是如此。
她是如此理解角色和演員之間的共生關係，也正是因為這種理解，她才能在如此不同的角色裡遊走，讓如此多的故事有了生機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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