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的存在证据
文＼惠振坚
天极冷，若幸而是晴天，冷中便有了一丝温情，更重要的是有了一线希望。若是极寒的日子，加上山区惯常的阴雨，便是地狱，让人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阴冷潮湿增加了冬天的困苦，对于平来说，冬天的早起犹如季节抽到身上的皮鞭，躲在温暖的被条里的平情绪降到比气温更低的谷底，可以说几乎每天都是挣扎着起床，没有别的选择，二十多年来，起早上早读课仿佛是一种诅咒，已把平死死套牢，这种无形的绳索远比钢丝强大百倍，让平不得不臣服，只得挣扎着起床。
平的日子就是上课与下课的区别，不能走远。有无形的绳索呢。每天到了上课的时候，这根绳索就把平拖进了教室，下课的铃声响起，这根绳索只是暂时性地松弛一下，好像那个无形中监管着平的人开了一下小差。
平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个透明人，他在操纵着平的一举一动。平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表达身后透明人意愿的不折不扣的傀儡！到时间，透明人说，起床，要上课了。在教室里，透明人说，讲课，这节课要把这一节的内容或练习讲完。下课时，透明人会命令平即刻批改作业或是备课。平想喝口水，或者什么也不做，透明人会很不高兴，透明人不高兴了，自然就会暗中使坏，让平也不开心，会使法让平担忧，让平忧心忡忡的结果是，平的水没有喝好，已乖乖就范，去做透明人要求做的人间正事。
平有时舍命狂奔，决意要摆脱透明人的控制，平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死过去，却惊讶又无奈地发现，透明人根本就在他的身边，粗气也不喘一口，冷漠地看着他的幼稚举动，无声地要求平回转，要求平赶快回去上一个小时后的课程，平如梦初醒一样想到迟到的严重后果，平害怕了，玩命般奔向回程。
平觉得自己被操纵已属无奈，怎么地也得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可以深深地掩藏在内心的某一处，透明人应该无法左右。平就这样慢慢地成了一个阳奉阴违的人，当平感觉到被透明人操纵的时候，平说的是透明人要求表达的话，但平的内心在想着另一回事，另一件事，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平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感。
有时，平像是要挑战透明人一样，愉愉地准备了许多不合透明人心意的话，像是搞突袭一样，话已经在舌头了，就要奔涌而出，但是，令平深感压抑的是，从平的嘴中出来的话依然是些陈词滥调，仍然是些加了双保险的内容，四平八稳到无懈可击，这个时候的平才感觉到透明人已经无处不存在，已经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包括透明人可以成为一种隐隐的胁迫力量守在平的嘴边，若是任何有违透明人意愿的话，都会被透明人生生地硬塞回去。
自从平看了一部西片，影片中吸血鬼无处不在，平立马想到了如影随形的透明人，平知道那就是监控自己一言一行的东方版吸血鬼。自从看过电影，平的神经质就更为明显了，有时平看到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分平站着透明人，有时平在喝茶的时间感到透明人正站在一旁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在他抬眼的瞬间却又倏忽不见。有一回，平抬手就把手中的一把精致的茶杯朝着某个认定的方向掷去，平分平听到一声惊叫，但平的妻子认定平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在妻子的眼里，平有时会大义凛然地朝某个暗处径直走去，然后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痛斥，平的妻子觉得可能有一天将不得不亲手把平送去精神病治疗中心，这一幕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呢，想不到在自己的生活中也确凿地发生了，当然平的妻子做不出，平的妻子只是在心中祈祷，希望平的病情不至于向那个方向发展，就是到了那种无可挽回的程度，送去治疗也将是最后的方案。
平的奶奶曾经说过乡下人被鬼纠缠的故事，小时的平听了毛骨悚然，紧紧地抓住奶奶的手，睡觉时也不敢放开。现在，平意识到自己被鬼缠上了。因为这不是一朝一夕的纠缠，而是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平说不上害怕，倒是有一种腻味，像脸上贴上了一块厨房里油腻的抹布，令人作呕却挥之不去，平想象着：这个鬼魂要纠缠到平生命的最后一天的来临，才会在平的棺材边挥泪作别，毕竟相伴了这么多年，这个鬼魂可能也有一些怅惘也有一些迷茫，朝夕相处，有了一些莫可名状的情感，透明人要再出发呢，他要找一个新的方向，找到一个新人去纠缠，成为某一个新人背后的透明人，用曾经对待在棺材里老老实实呆着的平一样的办法对待他，胁迫他……
文＼惠振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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