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提要
網絡遊戲裝備等虛擬財產不同於身份認證信息，能被玩家獨佔管理、轉移處置，具有價值屬性，可以成為盜竊罪的犯罪對象。鬆散型共同犯罪，如有充分證據證明作案時不在作案地點，事後亦無瓜分贓款的，不應對該起犯罪負刑事責任。
爭議焦點
罪名認定：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or盜竊罪？
基本案情
“傳奇世界2”登錄衛士手機APP剛投入市場不久，許多玩家不知道通過該APP快捷授權他人登錄某一賬戶的同時，還讓他人獲得控制與授權帳戶的帳號、密碼均不相同的其他捆綁帳戶的權利。
2015年，楊某糾集陳某、李某，在楊陳二人共同租住的出租屋內，利用前述認識誤區，以購買遊戲帳戶、裝備等虛擬財產為由，在互聯網上尋找作案目標，然後要求賣家通過手機APP授權他們登錄其中一個級別低、裝備差的帳戶，以便查看擬購買的級別高、裝備好的帳號。賣家上鉤後，楊某等人便偷偷進入賣家其他捆綁帳戶，或將該帳戶內的遊戲裝備及虛擬貨幣轉移至自己的帳戶內；或直接控制賣家的帳戶拋售相應虛擬財產，將交易所得佔為已有。
三人在實施盜竊之餘，還總結犯罪經驗、完善作案手法。期間，陳某搬離前述出租屋，繼續使用前述方法獨自作案；李某中途亦偶爾離開作案地點回到廣西鄉下。至案發時，楊某共參與盜竊24次，盜竊數額合計人民幣14.3萬元；李某共參與盜竊16次，盜竊數額合計人民幣8.2萬元；陳某共參與盜竊7次，盜竊數額合計人民幣3.3萬元。
裁判結果
佛山市南海區人民法院一審以盜竊罪判處楊某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五千元；以盜竊罪判處李某有期徒刑四年六個月，並處罰金人民幣四千元；以盜竊罪判處陳某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並處罰金人民幣三千元。
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以盜竊罪判處楊某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五千元；以盜竊罪判處李某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三千元；以盜竊罪判處陳某有期徒刑二年，並處罰金人民幣兩千元。
典型意義
公訴機關指控楊某等三名“網絡神偷”盜竊虛擬財產727起，被害人遍及北京、上海、廣東等25個省市，系佛山地區首宗以虛擬財產為犯罪對象的刑事案件，且涉案金額巨大，是之前網爆全國最大盜竊虛擬財產案的3倍，引發民眾高度關注。
對於竊取網絡虛擬財產情節嚴重的行為應當如何定性，刑事法律與相關司法解釋均未進行明文規範。2017年初公佈的《民法總則》順應民意，將計算機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納入了保護範圍。本案系《總則》公佈後生效的第一例保護虛擬財產大要案，通過案例形式，承認網絡虛擬財產系公民私人所有的財產，可以成為盜竊罪的犯罪對象。本案嚴把證據關，對於指控證據不足的事實不予認定，並在罪責刑相適應原則的指導下，依法對三名上訴人從嚴懲處，對於提升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力度，助力“互聯網+”的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
對
話
法
官
小編：網絡遊戲裝備實際就是一組組的電磁記錄（計算機系統數據），本案為何不認定為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
凌蔚：虛擬財產概念中的“虛擬”二字，不是指價值虛幻或指法律性質虛假，僅為了與傳統有形財產相區分。根據我國《刑法》第九十二條的規定，涉案虛擬財產能否成為財產犯罪對象，主要考慮以下三方面：
一、能否被公民獨佔管理。玩家可以將遊戲裝備及虛擬貨幣存儲於遊戲帳戶內，形成對該虛擬財產的支配與控制，並排除其他遊戲玩家的使用。
二、能否被公民轉移處置。遊戲公司既允許玩家拾取、拋棄相應遊戲裝備，亦允許玩家使用實物貨幣兌換虛擬貨幣，因此前述虛擬財產可以成為被財產犯罪侵害的對象。
三、是否具有價值屬性。涉案的虛擬財產能夠滿足玩家的精神需求，具有使用價值；這些虛擬財產的有償轉讓已經成為普遍現象,具有交換價值與市場需求。
因此，涉案虛擬財產可以成為盜竊罪的犯罪對象。結合楊某等三人以非法佔有為目的的主觀犯意，根據《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條關於“利用計算機實施金融詐騙、盜竊等犯罪的，依照本法有關規定定罪處罰”的規定，本案應當定性為盜竊罪。
法官簡介
凌 蔚
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二級法官，法學碩士，長期從事刑事審判和調查研究工作，曾參與審理公安部督辦的張超剛等36人涉黑案件。撰寫的《業務員冒用公司名義與他人簽訂合同違規收取貨款的行為如何定性》被最高法院主辦的《刑事審判參考》第70集收錄；撰寫了《打開“連環劫”——從一宗侵犯著作財產權案件看轉型社會的知識產權調解》（獲全國訴訟調解徵文一等獎）等學術論文20餘篇；主筆完成了《關於構建基層法院均衡結案機制的調研報告》（獲全省一等獎）等調研報告10餘份。
法律信條：
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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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梁展欣 林曄晗
文案：文靖之 曾潔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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