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姆(民間故事)

殺人不償命  在香思路轉角口,有一幢二層樓花園小洋房,樓上住著一位小趙先生。這位先生雖稱小趙,其實是個六十開外的矮老頭。解放前,他是一位典當老闆的獨養兒子,平時,除了畫畫丹青,鏤雕金石,消遣消遣之外,其他啥事也做不來。解放後,他沒參加工作,沒上過一天班,就靠銀行利息過日子。前幾天,他去人民公園賞菊,不料一不當心跌了一跤,扭傷了腳。幸虧有一箇中年婦女將他扶起,還送他回家。  這位中年婦女叫邱玲玲,雖說今年已五十有七,卻長得健壯白嫩,看上去像五十歲還不到。邱玲玲把小趙先生送到香思路口,抬頭一看,是幢花園洋房,心頭頓時一熱:唷,倒看不出這個武大郎似的瘦老頭,竟住這麼高級的房子。她趕緊跳下車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小趙先生走進花園,她剛準備去叫門,小趙先生已摸出一串鑰匙,指指一扇小門,說:"我住樓上,與樓下房客分門進出的。"玲玲接過鑰匙,開開門,又小心翼翼地攙扶小趙先生上了樓。  邱玲玲一上樓,只見三大間房間,每間都是紅木傢俱,古色古香,別具一格。走進臥室,小趙先生扭亮了當中的蓮花吊燈,邱玲玲頓時覺得好像走進了皇宮。她抬起丹鳳眼,只見猩紅色絲絨窗簾垂到地上,把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牆壁四周掛滿字畫、條幅,整個臥室顯得幽雅古樸,富麗堂皇。邱玲玲心裡打起鼓:這家人家好富呀,怎麼不見人呢?她把小趙先生扶上床,開口問道:"你家裡人呢?"  小趙先生嘆了一口氣,說了他家的情況。小趙先生原本有妻、有兒,三年前,兒子趙炎世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結果誤傷人命,被判處十八年徒刑,現在新疆勞改。他妻子因此氣成病,臥床三年後,在上個月撇下小趙先生去"極樂世界"報到去了。現在,這一百平方米的房子裡,就剩下小趙先生光棍一根。  小趙先生說到這兒,又嘆了口氣,說:"唉,現在我又扭傷了腳,下不了床,連燒茶煮飯的人也沒了。這日子叫我怎麼過呀……"  常言說:言者無心,聽者留意。聽了這話,邱玲玲那細長的眉毛往上一挑,立刻一個主意跳上心頭。  邱玲玲這女人可不是等閒之輩,四十年前,才十六歲的她,就在十里洋場的彈子房裡當伴打小姐了。舊社會的彈子房裡有一批姑娘,就專門給那些單身闊佬陪打解悶。想當初,邱玲玲也曾紅極一時,如今雖說人老珠黃,可她的餘熱未盡,自從退休在家,就東託人、西打聽,想找個合適的事做做。今天小趙先生跌倒,也真叫額角頭碰著了天花板,她鬼使神差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了個救危扶困的光彩事。眼下,她見小趙先生這麼富有,又在為扭傷腳沒人照顧發愁,於是,她便來了個自做媒人自出嫁,也輕輕嘆了口氣,同情而誠懇地說:"唉,趙先生,你真命苦呀。這樣吧,你如不嫌棄,我每天來給你燒飯、洗衣服,當你的保姆,一直到你身體好了為止。你看好不好?"  小趙先生聽邱玲玲主動提出當保姆,真是求之不得,趕忙連聲說:"好,好,好!"  邱玲玲正式來小趙先生家當保姆了,她白天來,晚上去,重新施展起她四十年前當伴打小姐時招引客人的特殊手段。她精心安排好小趙先生的一日三餐,主動給小趙先生換藥、換衣服,真是不怕髒,不怕累,比妻子侍候丈夫還周到。到後來,她竟給小趙先生助浴,幫他擦身子、按摩……  小趙先生雖說已年過花甲,可他的**未泯。這一天,當穿著汗衫短褲的邱玲玲給他助浴按摩時,他情慾難忍,一把把她摟住。邱玲玲見魚兒終於上鉤,便佯裝嬌羞,半推半就……  誰知事過之後,邱玲玲突然提出要與小趙先生登記結婚。她說:"不辦手續,共枕行事,名不正,言不順。萬一傳到外面,說你主欺僕,你的罪名不小啊!"  小趙先生聽到"主欺僕"三個字,不由心頭一驚。本來,小趙先生只是出於一時衝動,他想只要多給點錢給她就行了,現在聽邱玲玲提出結婚,他不敢再衝動了,他要慎重對待。他甚至懷疑邱玲玲也許就是衝著自己的財產,才上門來當保姆的。這麼一想,他害怕了。他覺得和這種女人結了婚,她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走自己一半家產,萬一自己一死,兒子那一半財產,也可能因為兒子在服刑而被她侵佔。  想起兒子,小趙先生抬頭望望牆上一副對聯,這對聯是兒子被捕後自己寫的。上聯:財乃損人根苗;下聯:色是割肉鋼刀。當時作為自勉掛上去的,想不到當玲玲給自己助浴、按摩,自己竟"色"令智昏!現在,你不答應,她躺在你的身邊;答應她吧,兒子出獄後將一無所有!小趙先生感到進退兩難。過了一會兒,他摸出一張五百元面額的定活兩便存單,塞到玲玲手裡,說:"玲玲,我們既然要老店新開,就要開得像像樣樣、熱熱鬧鬧。這五百元你先拿著,去買根項鍊。等我腳上的傷好了,我們馬上籌備婚事……"  邱玲玲聽了小趙先生的話,頓時眉開眼笑,接過五百元的存單,甜蜜蜜地在小趙先生臉上親了親,便下床忙開了。邱玲玲果真相信小趙先生的話了?不,她早已猜透小趙先生不過是想用這五百元錢來了結此事,她是故作不知,將計就計。她已訂下了一套完整的計劃,並且在一步一個腳印地實施。  本來,小趙先生每天中午總要睡個午覺,養養精神。可現在,邱玲玲天天陪他睡,天天甜言蜜語撩撥他,弄得他精疲力盡。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哪能經得住邱玲玲天天的折磨?四個月後,小趙先生只感到五朵梅花開一朵——四肢(枝)無力,人瘦得皮包骨頭。腳上的傷雖好了,人卻倒在床上起不來了。玲玲眼看大功告成,心花怒放。  就在邱玲玲一手抱如意,一手打算盤的時侯,她的媳婦將要臨產,她兒子吵著要她回去照顧產婦。邱玲玲想:現在不能撤兵啊,現在一走,前功盡棄;可是,現在不走,兒子不答應。自己出來當保姆,是瞞了兒子、媳婦的,兒子一旦鬧將起來,勢必西洋鏡拆穿。萬一他們知道我在外面當保姆,這多坍臺啊。邱玲玲感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賽過拆白黨  邱玲玲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下本錢僱個保姆來服侍兒媳婦。為了確保家中的安全,邱玲玲訂了三個條件:一,外地保姆不要。萬一她捲包逃走,天南地北沒處找。二,年輕保姆不要。青年人交際廣,要是保姆的朋友中有手腳不乾淨的,她們來個裡應外合,自己防不勝防。三,家境貧困的人不要。常言說,飢寒起盜心嘛。  殊不知,當今社會,找保姆也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邱玲玲這三個條件,哪能找得到保姆呢?昨晚,她媳婦已進了醫院,眼看馬上就要分娩,保姆還沒有影蹤,急得邱玲玲像熱鍋上的螞蟻。  今天一早,邱玲玲來到公園裡。這公園可是她的信息交換站。她在公園兜了一圈,發現在一棵梧桐樹下的長靠背椅子上,獨自坐著一位五十開外的婦人,在那裡唉聲嘆氣。邱玲玲站在一旁,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觀察打量了好一陣子,這才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與她攀談起來。從交談中,她知道這婦人姓馮,原是紡織廠的退休工人,原來的房間讓給兒子結婚,老夫妻在樓梯下擱鋪存身。她那個媳婦,兇得簡直像個母夜叉。今天媳婦廠休,婆媳倆爭吵了一陣,馮阿姨氣得買了兩隻麵包,打算在公園裡喝一天西北風。  邱玲玲聽了馮阿姨的訴說,心想:假如我供她住,供她吃,給她有個落腳的地方,她肯不肯到我家當保姆呢?邱玲玲把自己的想法向她一攤,不料,馮阿姨倒是個爽快人,馬上起身說:"走,上你家去看看。"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到了邱玲玲家裡,馮阿姨見她家是一排兩間,左一間,媳婦房間;右一間,玲玲房間,當下就答應了。邱玲玲為了籠絡馮阿姨,對她說:"馮阿姨,我們不分主僕,以老姐妹相稱。只要你不嫌棄我,晚上,我倆就合鋪睡。"說著,把家中那串鑰匙交給了馮阿姨。  保姆找到了,邱玲玲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她沒了後顧之憂,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小趙先生了。  這一天,邱玲玲安頓好家務事,來到小趙先生家中。她走進臥室,就見躺在床上的小趙先生兩眼淚汪汪的。邱玲玲馬上掏出手絹給他擦去眼淚,然後親暱地在小趙先生身邊躺下,伸手在小趙先生身上摸起來。摸著摸著,她突然雙眉一蹙,嗲聲嗲氣地說:"唷,你出虛汗啦!看,身上全是汗酸臭,快,我陪你洗個澡……"說著,就把被子一掀。  小趙先生本來就感到渾身沒力,陣陣發冷,現在外面滴水成冰,再要他去洗澡,不是要他的老命嗎!他死命拉著被子,哀聲求道:"玲玲,只要你請醫生,把我毛病醫好,等我能下床了,我倆就結婚。只要我們結了婚,我的所有財產,就全部委託你來處理……"  邱玲玲聽了這話,得意地一笑說:"你這幾句話說得好,我已給你錄下來了。"說著走過去,將錄音機鍵鈕一按,果真傳出小趙先生的聲音。邱玲玲笑著說:"現在有了這磁帶,我們不結婚也一個樣。你死了,財產是我的。你兒子要是糾纏不清,我就把錄音放給他聽。老實說,五百元是買不到我的身體的!"  小趙先生聽了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平時見了自己一臉笑的女人,竟做出了舊社會拆白黨的事來。  這時,邱玲玲從袋裡掏出一串鑰匙,這串鑰匙,都是她近期配全的。本來她打算等小趙先生斷氣後,再開櫥門,卷個包逃走,現在有了錄音磁帶作護身符,她什麼也不怕。她掏出鑰匙,當了小趙先生的面,打開大櫥,拉開抽屜,翻箱倒櫃,翻出一疊存單,來到小趙先生面前,冷冷地說:"你肯給我嗎?你不給我,只要我歡喜,我照樣可以把它拿走。這都是你委託我處理的,對嗎?"  小趙先生眼看玲玲在搶劫,氣得胸口發痛,兩眼發黑,四肢發抖。他動不了身子,喊不出聲,悔恨交加,一口怨氣堵塞了他的喉嚨,一下子昏了過去。  邱玲玲只顧數存單,一張、兩張、三張,一共十二張,總金額七千二百元。她一盤算:不對!小趙先生每月的利息收入將近三百元,本錢起碼是個五位數。對,他一定還有存單藏在別處。她見小趙先生還沒醒過來,心想:現在還不能讓他死。於是,她走過去,拼命掐人中,雙手在他身上像揉麵粉團似的又是推,又是揉,小趙先生終於被揉得悠悠甦醒過來。邱玲玲揚揚手中存單,惡聲惡氣地問:"還有存單呢?"  小趙先生真要氣瘋了,他想罵一聲:強盜!但嘴張一張,淌下一串涎濃,卻講不出一句話來。原來,他的面部神經癱瘓了。  這時邱玲玲像凶神惡煞似的抓住他衣頒,問:"你把存單藏到哪裡去了?"小趙先生閉上眼睛,不去理她。邱玲玲卻像發了瘋一樣揪住他的頭,往枕頭上一撞。  忽然,"噌"一聲,枕頭芯子裡好像夾有東西,玲玲一把奪過海綿枕頭,撕開來一看,枕芯中有隻三五牌的香菸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有四張存單,每張一萬元。  邱玲玲盯著四萬元存單看了又看,然後望望雙眼微閉、半死半活的小趙先生,突然猛撲上去,捧起他的臉親了一親:"你別死,等我去把存款取來,讓你過過目再斷氣。你要等我,你要等我回來啊……"邱玲玲邊說邊拿了存單,直奔銀行而去。  他棋高一著  邱玲玲來到銀行,接待她的是位五十出頭的老張師傅。這位張師傅,經驗豐富,機敏過人,好多冒領者都在他手裡翻了船。有人說:老張的肚腸比別人多一根,想問題也比別人多打一個彎。因此大家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他"張一多".  今天,張一多接過邱玲玲遞來的四張一萬元存單,暗吃一驚,心想:小趙先生是我們的老儲戶了,他平時靠這些存款的利息過日子,現在取走了本金,沒了利息,他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便問:"同志,這是小趙先生的存單,你是——"  "我是他家保姆。近來,小趙先生身體欠佳,他想去鄉下。他兒子在勞改,由於表現好,上級打算提前釋放他。因此,小趙先生打算在鄉下造幾間房子,等兒子回來,可以在鄉下度過晚年。所以,叫我來提取四萬元錢。"  平時,小趙先生的日用開銷、活期存摺都是由邱玲玲上銀行取款。所以,張一多見了她,感到面孔有點熟,剛才聽了邱玲玲那番話,也入情入理,再加上小趙先生的存單已經到期,照理可以付給她。但由於款子金額大,張一多兩眼一轉,說:"同志,你要取款,小趙先生的圖章你帶來了沒有?"  "圖章?"邱玲玲將存單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存單上沒有"留有印鑑"的字樣,就說道,"同志,存單上沒有註明要圖章啊!"  張一多心裡又一動:唷,想不到這個保姆倒不簡單,對我們銀行的業務還挺熟悉呢。他又兩眼一轉,說:"小趙先生是我們的老儲戶。他的定期存款因數額大,都留有印鑑……只要客戶有印鑑,我們銀行是隻認圖章不認人的。沒圖章,即使本人來,也不能取款。你回去問問小趙先生,叫他把圖章給你!"  邱玲玲沒想到,存單到手了,沒有圖章還是取不到款子。她自然不甘心眼看到手的四萬元飛了,因此,出了銀行,邁開雙腿,急匆匆趕回小趙先生家裡,又翻箱倒櫃找起圖章來。  平生愛好丹青、金石的小趙先生,幾十年來自己刻制了無數圖章,有木頭的,有石頭的,有牛角的,有水晶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樣,起碼有一麻袋。  邱玲玲看著這許多圖章,弄不清究竟哪一隻才能派用場?她犯愁了。忽然她一抬頭,見牆上小趙先生畫的山水畫上大多數蓋的是九龍章。何謂九龍章?就是章上一個趙字,是由九條龍組成的。邱玲玲細長眉毛又往上一挑,臉上有了喜色:會不會留在銀行裡的印鑑,就是這個九龍章呢?對,不會錯,小趙先生視這九龍章像寶貝,平時總是吊在褲帶上。這麼一想,邱玲玲當機立斷,一步走到半死不活的小趙先生身邊,從他褲帶上摘下九龍章,然後匆匆趕到銀行,遞上九龍章,同張一多:"喂,同志,是不是這個章?"  一向挖空心思算計別人的邱玲玲,這次卻上當了。其實小趙先生根本沒有在銀行存單上留過印鑑。張一多要她去取圖章,無非想試她一試。現在,邱玲玲拿來了圖章,露出了馬腳。所以,張一多對她拿來的圖章看也不看,冷冷地說:"不是這個章!"  "同志,小趙先生年紀大了,記憶力差,他說,他有好多個圖章,當時究竟留的哪個章,現在想不起來了,這可怎麼辦?難道因一個圖章,這四萬元就充公了?"  張一多依舊冷著臉說:"如果小趙先生要取款,我可以上門服務。我們銀行對儲戶的存款是絕對負責的!"  邱玲玲聽到"上門服務",驚得差點暈倒,她一時慌了手腳。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一臉嚴肅的張一多已經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邱玲玲想攔又不敢攔,只好硬著頭皮跟在他後面。一路上,兩個人沒說一句話,可他倆的腦子裡卻像風車似的轉個不停。  張一多一踏進小趙先生的臥室,躺在床上的小趙先生立即認出他是銀行裡的同志,頓時激動得渾身抖動,眼放異光。他顫抖著伸出乾枯的手,一會兒指指玲玲,一會兒指指存單,嘴巴張了幾張,卻發不出聲來。  張一多見他說不出一句話,一時倒也猜不透他手勢中的意思。但是,作為保姆,當主人病成這副模樣,取走主人的全部存款,意味著什麼?張一多的肚子裡像吃了螢火蟲似的透亮透亮了。他轉過身問玲玲:"你剛才說取款為了造房子,小趙先生病成這樣,他能回鄉下造房子嗎?"  邱玲玲早已胸有成竹,她不慌不忙拎來一臺錄音機,對張一多說:"銀行同志,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與小趙先生,名義上是主僕,實際上是夫妻,不信,你聽——"說著,她一按鍵鈕,錄音機裡傳出小趙先生的聲音:"玲玲……只要我們結了婚,我的所有財產,就全部委託你來處理……"放到這,邱玲玲一撳錄音機,兩隻丹鳳眼眯成一條線,得意地盯著張一多。  張一多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邱玲玲,然後冷冷一笑問:"你們是夫妻,登記了沒有?"  "沒有。"  "這盤磁帶公證了沒有?"  "也沒有。"  "哼,你與小趙先生的關係,沒有法律依據,不受法律保障。眼下儲戶病危,一旦死亡,他的存款就牽涉到遺產的分割,我們銀行要保護儲戶的合法權益。小趙先生的存款,目前不能支取!"說完,他轉身下樓,出了小趙先生的小花園,直奔裡委會。他想打聽一下邱玲玲的情況。不料,裡委幹部只知邱玲玲是新來的保姆,至於她從哪兒來,姓啥叫啥,過去做啥,大家都不知道。張一多瞭解到這些情況,他對這筆存款就更加關心了。  密室裡交易  再說邱玲玲被張一多一連串的問話問得目瞪口呆,等張一多一走,望望手中四張存單,越想越懊惱。自己機關算盡,到頭來拿了四張廢紙,實在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一想到蝕了米,她把惱恨統統加到小趙先生的頭上,恨不得撲上去掐死他。可她沒敢這麼做,她決定撩下這個半死人,一走了之。當她路過裡委會時,突然發現張一多在裡面,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以為張一多到裡委會,是反映她冒領鉅款的事了。她心裡一虛,立刻決定三十六計溜為上計。於是,她心發慌,急匆匆,在馬路上連兜了幾個圈子,然後逃回家中,關上門,鑽進自己的房間裡,人像癱了一樣,一下子倒在沙發上。  邱玲玲倒在沙發上,腦子昏沉沉,心裡咚咚跳,她閉上眼,穩住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誰知就在這時,只聽外面的門突然被"篤篤篤"敲響了。這敲門聲,敲得邱玲玲心驚肉跳。她神經質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誰啊?"沒人回答,又是"篤篤篤".邱玲玲朝媳婦房間喊道:"馮阿姨,去看看,是誰啊?"不料,馮阿姨正在為她小孫子洗澡,騰不出手。邱玲玲只得自己出來開門。  邱玲玲開開門,一抬頭,只見張一多站在門外,這一嚇,把她的三魂嚇掉了二魄。她心想:這下完了,我的"廟"被他們發現了,我這個"和尚"也逃不掉啦!看來,冒領的事是瞞不過去了,但是,總不能讓兒子、媳婦知道啊!這麼一想,她忙把張一多拉到自己房間裡,關上房門,別上鎖,壓低了聲音問:"你來幹什麼?"  張一多怎麼會登門呢?這叫無巧不成書。剛才,張一多正要從裡委會回銀行,一轉身,發現邱玲玲從裡委門口匆匆走過,他當機立斷,想弄清她的底細,就尾隨其後,一直盯到她的家裡。現在,見邱玲玲神色慌張,坐立不安,他往沙發上一坐,蹺起二郎腿,以一個勝利者的口氣說:"嘿嘿,沒想到吧?這叫孫猴子再會變,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老實告訴你,小趙先生那四張存單,根本沒留印鑑,而且到期了,用不著證件就可取款。我一見你,就看出了你心中有鬼,我叫你去取一個圖章,試你一試,想不到你一下子就露了餡。現在,你手中的存單,等於四張廢紙。沒想到吧,銀行這一關厲害啊!"  邱玲玲聽了這番話,心裡有說不出的苦。她懊惱萬分,似乎第一次感到自己無能、愚蠢。可是,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再開頂風船。她鼻子一扭,淌下兩行眼淚。張一多見她流眼淚,暗暗一笑,忽然話鋒一轉,問:"你雖然拿了四張廢紙,假如有人願意幫助你,這四張廢紙還會變廢為寶。不過,你打算給人家多少好處?"  "嗯——?"常言說:鑼鼓聽聲,說話聽音。邱玲玲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張一多兩隻忽閃忽閃的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亮。難道他想與自己分贓?邱玲玲一下子從緊張的神情中解脫出來,人也立刻恢復了本來的神態,馬上說:"只要能取到這筆錢,我也是明白人,三七開,怎麼樣?"  "誰拿七成?"  "當然是我。我七你三。"  "不幹。"  "那麼四六開。"  "也不幹。"  "你要幾成?"  "蘇州二公差——一人一半。"說著,張一多一舉手,從口袋裡拈出一張白紙頭,念道,"今借張一多同志人民幣貳萬元整,恐口說無憑,特立此據。"張一多唸完,把這張"借據"送到邱玲玲面前,說,"你願意合作,請在借據上簽字。等你把四萬元領到手,給我兩萬,我當著你的面,將它燒成灰。怎麼樣?"  邱玲玲萬萬沒料到,張一多連"借據"都準備好了。她心裡罵道:這老傢伙剛才還裝得像去西天的唐僧——一本正經,原來他和我是一票貨,也在打小趙先生這鉅款的主意。但是,他比自己棋高一著,沒有他,四萬存款,一分也得不到。邱玲玲覺得這簽字的事,要好好想想,於是,她藉著給張一多沏茶的時間,腦子激烈地轉動了一陣子。最後,她咬了咬牙,在"借據"上籤了名,簽好後說:"張師傅,我的名字簽了,不過你要保證我的安全。這四萬元存款,我該怎麼個取法呢?"  張一多見邱玲玲在他的借據上籤了字,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品了一口新沏的龍井茶,只覺得滿口清香,其味無窮。原來,張一多對小趙先生這些存款,早已垂涎三尺。當小趙先生兒子被捕後,他就在動腦筋,但苦於沒有下手的機遇,想不到這次他的保姆,膽大包天,竟敢來冒領。他親自上門,是為了摸清情況。當摸到邱玲玲的家後,他的計劃便形成了。  現在,當邱玲玲急切地詢問他怎麼取款時,他又品了一口茶,說:"你來銀行好幾次了,我再三申明要憑印鑑取款,已經造成一種假象,銀行裡同志都以為小趙先生那筆款子真要憑圖章領。至於要什麼樣的圖章,大家都沒有驗看過。所以,你只要去取一枚最能代表小趙先生身份的圖章來,我先在四張存單的底卡上蓋上章,然後,你在星期四,請注意,星期四是我輪休日,你拿存單、圖章來取款。只要底卡上有印鑑,我們銀行是隻認圖章不認人的!"邱玲玲一聽,頓時,她那對丹鳳眼又喜得眯成了縫。  接著,張一多又如此這般地給邱玲玲傳授了一套犯罪經驗之後,才起身告辭而去。  張一多樂悠悠、興沖沖地離開邱玲玲家,走出弄堂,左拐彎來到第一條橫馬路的路口,突然,聽到一個人大喝一聲:"站住!"  張一多抬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更勝一籌  喝令張一多"站住"的是邱玲玲家裡的保姆馮阿姨。巧得很,她竟是張一多的老愛人。張一多隻知道妻子為避開媳婦,在外面做保姆,卻沒料到就在邱玲玲家裡。剛才,馮阿姨給邱玲玲的小孫子洗澡,不當心將水潑在身上,她想進房間換件衣服,推推門,門拴著,側耳聽,裡面傳來男人的聲音,再聽聽,好像是自己的老頭子。她心裡犯疑了:老頭子怎麼會來此地?他與邱玲玲關起門來談什麼?她悄悄把耳朵貼在門上,細細一聽,大吃一驚!老頭子竟與邱玲玲合謀,要侵吞別人的存款。她聽到張一多準備走時,立即緊走幾步,守候在路口。  現在一見面,馮阿姨把張一多拉到沒人的角落裡,戳著他的鼻子數落開了:"老頭子啊,你越活越糊塗了。人家相信你們銀行,才把錢存進去。你與邱玲玲合謀,侵吞了人家存款,誰還相信你們銀行?你,你,你這樣做,不怕坐牢?平時人家叫你張一多,說你肯動腦筋,現在你倒好,動起吃官司腦筋來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死?"  張一多還是第一次見老愛人生這麼大的氣,他連忙壓低聲音解釋說:"我也是沒辦法。我們的房間給兒子做了新房,現在住在樓梯下好受嗎?你又不願見媳婦,退休後還出來給人家當保姆,我心裡也不好受啊。所以,我想買間房子,與他們分開住,可是錢不夠啊……"  "你用這種手段弄來的房子,我不住!老頭子,我求求你,不能這樣幹,這太危險了。"  張一多似乎已聽出妻子擔心害怕的話音,他"嘿嘿"一笑,說:"沒危險,你放一百個心。這事我已反覆想過了,絕對不會出事。要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過了這個‘站’,下面再沒那個‘店’了。我和邱玲玲已經商量好了,叫她星期四來。"他頓了一頓,用眼掃掃四周,聲音壓得更低說,"你放心吧,我決定這麼幹,有四大保險因素:一,我叫她星期四取款,我輪休不在現場,可以脫掉干係。二,只要圖章對上號,款子被領走,追查起來,銀行沒有責任,哪怕小趙先生自己出面告狀,也沒用。三,即使懷疑到邱玲玲,我已去小趙先生的居委會調查過了,周圍鄰居都不知道她的底細,取了款,我叫她去鄉下住幾年,神仙的阿爹也休想找到她。四,等邱玲玲把兩萬給了我,我把‘借據’當了她的面焚燬。萬一她出了事,她手中沒有證據,就咬不住我。"  馮阿姨聽張一多說得頭頭是道,她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還有點不放心地問:"你真有這麼多的保險?"  "老實講,不是將才,哪敢掛帥?放心,放心!"  馮阿姨又沉默了,在沉默中,她那白白的臉上,好像在起著變化。忽然,她開口說:"既然你三個手指捏田螺,為什麼還要分兩萬元給邱玲玲呢?"  "嗯?"張一多一愣,"你的意思是……"  "按你說沒有風險,星期四我來取款。這四萬元全部歸我們,一個子兒也不給她邱玲玲。"  一聽這話,張一多像不認識似的望著妻子,心說:乖乖,她的胃口比我還大!他在原地轉了一圈,說:"老太婆,眼下四張存單在邱玲玲手中,我們商量好四萬元二一添作五,現在我們想獨吞,她會答應嗎?"  馮阿姨說:"我與她合睡一個鋪,可以想辦法把存單偷出來。"  "她發現存單丟了,會吵、會鬧的。"  "她不是明天給你送圖章來嗎?你在底卡上蓋好章還她時,只要當面交代清楚。存單在她手裡丟失,她對誰吵?對誰鬧?"  "那,誰去銀行取款?"  "我,我的個頭與她差不多。我冒充她一下,穿了羽絨衫,扣上猢猻帽,再戴上口罩,誰能分得清?這樣,這四萬元不就全歸我們了?"  張一多聽了,喜得差點高喊"夫人萬歲".  翠綠手絹包  第二天一早,邱玲玲按時趕到公園,把九龍章交給了張一多。午後,邱玲玲又來到公園,張一多取出一塊翠綠色的手絹,手絹裡包著九龍章。他關照邱玲玲,明天就是星期四,取款時要把九龍章按在應蓋的位置上。接著,張一多將存單、九龍章,當了邱玲玲的面,用翠綠色手絹包好,交到她手裡。  第二天早上,邱玲玲打開手絹包,準備先蓋好章,然後再去銀行取款。她舉起九龍章,正要往下蓋印,突然,馮阿姨急衝衝闖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張傳呼電話的單子,說:"師母,你的電話。"  邱玲玲接過傳呼單子一看,見電話是小趙先生的裡委打來的,通知她小趙先生已經斷氣,叫她快去料理後事。邱玲玲看完單子,嚇出一身冷汗,要是居委會知道了自己住處,事情就麻煩了。她心慌意亂,將翠綠色手絹包朝五斗櫥抽屜裡一塞,急匆匆往小趙先生家趕去。  邱玲玲急匆匆走到半路上,被一個人攔住了。她一看,是張一多。張一多說:"別慌,別慌,電話是我打的,我怕在電話裡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才借用了居委會的名義。"  邱玲玲聽了,火冒三丈,吼道:"你怎麼能這樣捉弄人!小趙先生真的死了嗎?"  "死了。"  "你怎麼知道的?"  "今朝一早,我們這裡有根高壓電線斷了,有個電工爬上電杆,正好對著小趙先生家的窗口,他發現有一個人躺在床上,等他們修好電線,發現他沒有動過一動,好像死了一般。我聽到這消息,擔心小趙先生死了,你不在他身邊,會引起別人對你的懷疑,所以打電話給你。你快去看看,小趙先生究竟死了沒有?"  小趙先生確實死了,不過張一多剛才那番話,是他編出來的。其實,為了掌握小趙先生的情況,張一多已通過馮阿姨,從邱玲玲身上偷了鑰匙另配了。張一多昨天深夜偷偷去過小趙先生的家,發現他已斷氣了。  邱玲玲聽了張一多的話,信以為真,趕到小趙先生家裡,見小趙先生果真死了。她在心裡感謝張一多及時通了消息,使她擺脫了麻煩。她當即向居委會、派出所報告,請他們派人來驗屍。雖說小趙先生是被邱玲玲掏空了身子而死亡,但這畢竟不是投毒或暴力致死,檢查下來屬於"正常病故",派出所很快開了死亡證明。接著,邱玲玲打電話通知火葬場來收屍,又給小趙先生兒子發了份報喪電報。  等這一切事情辦完,已經時過中午。邱玲玲急急回到家裡,打開五斗櫃,發現翠綠手絹包不翼而飛。  邱玲玲見存單突然丟失,先是一愣,接著細細一想,感到早上張一多那隻電話,是老母雞生瘡——毛裡有病。今天是星期四,是原先約定取款的日子,會不會是張一多在搞聲東擊西,打電話把自己引開,然後派人偷走存單?於是,她把馮阿姨叫進房間,問:"馮阿姨,今天上午你出去過嗎?"  "沒有,我一直在家裡。"  "上午有沒有陌生人來過我家?"  "沒有。"  "我的房間有誰進去過?"  "我,只有我進去打掃過衛生。"  精明的邱玲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偷她存單的人,就是眼前這位馮阿姨。但是,她懷疑到了張一多,就立即打電話把他叫到家裡來。  張一多一進她房間,邱玲玲關上房門,先衝著張一多一陣冷笑,接著開門見山給他亮了底:"姓張的,我知道你的招數多,不過狗急了要跳牆,人急了也會咬人的,今天,請你來聽聽這個——"  說著,邱玲玲拎來錄音機,用手一撳,錄音機中便放出了那天張一多向她傳授犯罪經驗的談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聽得張一多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立。他喃喃說道:"這這這,這算什麼意思呢?"  "是你打來電話,把我引到小趙先生家裡,你又派人把我家裡存單偷走。告訴你,我們事先講好,每人兩萬。現在你這樣做,把船弄翻了,大家都沒有好處。把存單還我!"  "我沒有拿過你的存單。"  "你沒拿過存單?那好,你明天去查一下,銀行裡存款是不是還在?存款在,你把關;存款丟了,我找你算賬。剛才錄音你聽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是翻船,我們就死在一道。張一多,你要放明白些!"  張一多被一盤錄音磁帶嚇破了膽,晚上與妻子緊急磋商。馮阿姨告訴他:"別怕,你告訴她,存款還在銀行裡,她又不能進你們銀行去查賬。反正,鈔票一分也不能給她。"  張一多見妻子如此強硬,就採取拖的政策,每當邱玲玲來問他時,他總是說:錢在銀行裡,你把存單找來就可以取走。其實,四萬元人民幣,早被馮阿姨全部領走了。  一週後,小趙先生的兒子趙炎世,經勞改局領導批准,回家奔喪來了。還有一位姓高的隊長陪著他。由於他是重刑犯,料理好父親後事,得馬上回勞改農場。在他啟程回去前夕,高隊長對他說:"你雖是個犯人,仍能享受繼承權。你父親留給你的房產、財物,你可以處理一下。"  趙炎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繼承權,心裡很感動。他說,房子托里委會代管,等他刑滿歸來再還他。紅木傢俱全部變賣,賣得的款子,全部購買國庫券。他還把邱玲玲當作了服侍他父親的恩人。  邱玲玲見趙炎世把自己當作"恩人",心想:四萬元存單丟失了,假如真如張一多所說,存款還在,我叫趙炎世去取,說不定自己還好分到幾成。假如四萬元被張一多他們取走了,我以恩人身份揭發,讓趙炎世出面去追回這筆鉅款,我無疑又成了"功臣",當然更少不了我的好處。所以,她敦促趙炎世去銀行查詢。銀行裡說,這四萬鉅款已被領走。趙炎世有心想查一查,無奈假期到了,急著要回勞改農場。高隊長勸他不必著急,然後委託當地公安機關協助偵查。  偵查工作一開始,銀行裡具體經辦這筆業務的小林反映:"十二月廿五日,星期四上午,大約十點鐘光景,小趙先生家裡保姆來取款,我核對過圖章,印鑑全部吻合,我才付款的。"他提供取款人的個頭、外形,與邱玲玲一般無二。邱玲玲聽了,心不慌,意不亂,說:"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正好是小趙先生斷氣,我奔進奔出忙個不停,哪有工夫去取款?再則,假如真是我取走了款子,我怎會再叫趙炎世去查款?世上人再笨,也不會引火燒身啊!"  公安人員深入銀行,查看了有關賬頁、賬卡,核對了取款的印章,發現賬卡上的印泥顏色,與取款時印章上的印泥顏色同樣鮮豔,說明犯案作科的人在銀行內部!公安人員這一發現,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銀行裡頓時像炸了鍋。那位經辦這筆業務的小林,急得手足無措。這時,張一多也坐立不安了……  罪犯的來信  當天晚上,惶惶不安的張一多約妻子在公園裡碰頭,問她怎麼辦。馮阿姨朝他一聲冷笑,說:"當初,我問你有把握嗎,你一百個保證,還說有四大保險因素。現在,你的保險因素呢?"  張一多說:"老太婆啊,求求你,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怪我大意,忽略了印泥問題。唉,這兩天銀行裡風聲很緊,我的方寸已亂,看在夫妻分兒上,你就幫我出個主意吧!"  張一多話音剛落,突然,邱玲玲從他倆背後走了出來:"好啊,你們原來是夫妻。不用說,存單是你偷的啦!馮阿姨,我還把你當作老姐妹,你太對不起我啦!"  "邱玲玲,你對得起小趙先生嗎?  你不怕他半夜來找你算賬?"  張一多見她們還有心思拌嘴,忙打圓場:"好啦好啦,邱玲玲,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船要翻啦,大家都沒好處……"  邱玲玲一聲冷笑:"誰與你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們夫妻倆內外勾結,是偷存單、冒領存款的賊,我已經揭發你們的罪行了。"說著又衝著張一多說,"你還逼我寫‘借據’,威逼我去偷存單,這是逼良為盜……"說完,她"嘿嘿嘿"丟下一串冷笑,幸災樂禍地走了。  張一多急得六神無主:"老太婆啊,下一步該怎麼辦?"  "急什麼,我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還不到時候。"馮阿姨說完,也自顧自走了。  第二天,民警同志來找張一多,張一多頓時變成了"張一少",嚇得魂靈少了一魄。民警笑著說:"老張同志,你做了好事,為啥不早說啊?"張一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茫然地問:"好事?什麼好事?"民警同志拿出一封信。張一多一看,這封信是新疆勞改農場寄來的。信上說,趙炎世奔喪回到新疆,就收到張一多寄給他的四萬三千元人民幣。四萬元是他父親的存款,三千元是利息。隨款還寄去一封信,信上鼓勵他要好好改造,爭取重新做人。趙炎世收到這筆存款後,激動得淚汪汪地說:"我是一個對社會欠了債的犯人,社會、人民沒有遺棄我,給我繼承權,又給我寄來存款。人民把我當個人,我要像個人,將功折罪……"他在收到鉅款後,交代了一條餘罪,幫助政府破獲了四年前一起惡性搶劫案。趙炎世立了功,新疆勞改農場來信,要求表揚張一多。  張一多看了信,馬上明白這錢是妻子寄的。幸虧妻子把款子寄走了,否則,自己如何過得了這個關啊?現在,張一多見有了下臺的機會,便將錯就錯,說:"這算不了什麼,保護人民儲蓄,是我應盡的責任嘛。"  既然要表揚張一多,民警同志當然要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老張同志,你是什麼時候寄款子的?趙炎世不是來銀行查詢過嗎?他發現存款被人冒領了,當時為啥不向趙炎世說穿呢?"  這一問,問得張一多張口結舌,正當他支支吾吾不知所措時,馮阿姨帶著兩盤磁帶、一隻翠綠色手絹包走了進來。這兩盤磁帶,一盤是小趙先生的講話,一盤是張一多的錄音。就這兩盤磁帶,和翠綠色手絹包,還原了事情的廬山真面目。馮阿姨說:"錢是我寄的,當初張一多與邱玲玲密謀侵吞小趙先生存款時,我規勸過丈夫,他不聽。我見他鐵了心,再勸也是無用,便將計就計,由我出面來冒領。喏,這是一張匯款單。我是十二月廿五日取款的,同一天把款子匯出,這張匯款單上的日期可以證明,我取款是為了保護小趙先生的利益。當我匯款時,我用了丈夫的名字。我這樣做,僅僅想減輕我丈夫的罪行。我沒有本事阻止丈夫不犯罪,只是為了盡到做妻子的責任……"  公安人員拘捕了張一多和邱玲玲。至此,案情大白。從兩個保姆身上,我們又多認識了社會上幾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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