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
最先亮起的
商场外墙上的霓虹广告
是一个突围者
喧哗的人间，我们为自己
虚设了孤独
这是巨大而空虚的混沌
城市暗了下来
仿佛，看到世界的反面
时光老去
暮色使我们融入
最后的苍茫
一定有什么降临
现在预感到那些必然会
到来的事物
我面窗而坐
在沉默中，像一个先知
四月的芦苇
四月就这样枯萎了
四月是残忍的
芦苇的倒影深入湖底
波光粼粼的水面
像四月闪烁不定
像一种死亡的印象主义
风吹过衰败的叶子
时间收藏了比季节规律
更深刻的部分
花园
我进入的花园，要远比一种现实
更为浩大，如同万物轮回
铁质的栅栏消失在时间的边界
此刻，众神安静
在我进入的花园
人间的幸福深藏于痛苦
那些凋谢的事物，掩盖不了
一场盛大的花事
小径交叉的花园是一座迷宫
神的足迹留在草地
每一片落叶，都让我死亡一次
每一棵草木，都让我获得重生
等一场雪
等了很久的那场雪
始终没下，却在镜子里
看到雪落鬓发
达利的死亡之钟，疲软而梦幻
这时间里的秘密隐藏于
南方的冬天，还没有一场大雪
能覆盖我的头颅
只有雨夹雪，在阴郁的下午
我要从寒冷的身体里
谛听降雪的声音
那一刻，钟声尚未抵达
庄严的雪地
而窗外依然飘着冷雨
我坐在房间内
剥一只橘子，一只反季节的水果
使神圣的时刻，瞬间消失
十二月
十二月，如一张废纸飘落
哦，是谁在寒风中签订城下之盟
十二月的平原和丘陵
匍匐于天空之下
最后撕去的那页日历
是时间剩下的
失败者。而那被遗弃的纸张
用一种悲伤掩盖危险
像这个冬天，暗藏兵器
像十二月的寒冷
在宁静里
一个听到兵荒马乱的人
夜色中面对一片湖水
夜色中，面对一片湖水
漂浮在白天的事物，都沉了下去
只剩下水鸟的翅膀
掠过湖面，它用一种突然而至的方式
完成了对世界的简化
我们关于生活的所有错觉
都隐藏在水中，一个湖边的徘徊者
只看见时间的碎片
黑暗的诱惑，使我们深陷其中
现在，能听到的声音
不一定来自湖面
而是一双比水鸟更抽像的翅膀
在夜色中拍打
杜甫江阁
没有码头，寒风吹过江面
能听到咳嗽的声音
流感穿过长沙的冬天
登高者，戴着口罩
却仍看不见
一叶漂泊的扁舟
有人在等公交车
有人读诗，并寻找登岸的台阶
对面，南湖路正在拆建
历史已经死亡
而另一些历史，则悄然复活
密码
一只手掌暗藏质疑
像巫术，或哲学，只能被凝视的
不可示人的手掌
用沉默，隐蔽了生命的谜底
很多时候，我看不见那些掌纹
在命运中转来转去
一直行走于尘世
有许多条路径，平行或交集
当它可能改变方向时
我就伸出手掌，嘴唇紧闭
李虹辉，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从事医院行政管理工作，副研究员。作品散见于《湖南文学》《创作与评论》《文学港》《湖南诗歌》《诗脸谱》《诗歌周刊》《诗日历》等文学杂志和诗歌网刊，并有诗作被收入《2016中国诗歌选》《华语诗歌双年展》《湖南诗歌年选》《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选》等多种选本。出版个人诗集《另一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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