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延禧攻略》成為“現象”之後,古裝劇的探索並沒有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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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期檔,古裝劇無疑又是最為搶眼的劇集勢力。有所不同的是,今年的古裝劇自“熒屏之爭”正式進入了“平臺之爭”,從臺到網的轉變為古裝劇的創新探索又帶來了更多想象空間。
在今年整體並不景氣的劇集市場中,幾部古裝劇依然生成了源源不斷的討論空間。除了“爆款”落定的《延禧攻略》,《天盛長歌》自立項起就備受關注,緣於大IP改編,更有大製作和絕對的一線陣容加持,在投入上耗資數億元,展現出很搶眼的創作能量。
前有《延禧攻略》的大熱,其“出圈”式的現象級成績自是不言自明,正在播出的《天盛長歌》豆瓣評分7.6,這部劇集憑藉在工業層面的吃重表現迎來市場期待,成為值得繼續關注的影視文化議題。
當前的古裝劇體量大、數量多,雖是國人最喜愛的劇集類型之一,但在事實上的整體創作成色仍有很大提升空間。自《甄嬛傳》以來,古裝劇依然層出疊見,但現象級始終有限。除了《延禧攻略》的突圍,眼下的《天盛長歌》並非“一夜爆紅”,但在不斷養成觀眾的過程中,這部劇又提供了審視古裝劇市場的另一重關鍵視角。
古裝劇那麼多,還值得被討論嗎?
毫無疑問,今年暑期檔的大贏家《延禧攻略》定義了古裝劇另一種意義上的“全民性”,代表了一種積極且成功的創作與傳播探索。但古裝劇的想象空間顯然不僅限於此,能否迎來一個更為成熟的創作範式可供借鑑則成為隨之而來的議題。
緊隨其後的《天盛長歌》和《如懿傳》,在敘事質感、製作體量、劇集品相等方面有一定的相似性,也為這一問題的回應提供了啟示,值得拿來好好商榷一番。
事實上,作為最“中國故事”的一類創作,古裝劇是最能展現中國影像工業水平的創作。暑期檔與《天盛長歌》同為大IP、一線電影演員加持的還有《如懿傳》。從既有播出來看,《天盛長歌》的流量與口碑目前似乎略勝一籌,以《天盛長歌》的探索為代表,構築起一種新“氣候”:古裝劇的未來,還是應當在更成熟的工業化體系中迎來才對。
相比首播即穩紮穩打的《天盛長歌》,《如懿傳》幾經上線坎坷,在無數期待中首播亮相,卻因為一個貼屏廣告的異常狀況面臨較大的爭議,風波之後重回“觀看”本身,目前的播出表現也算穩中有進。
而近日不斷引來口碑和“自來水”好評的《天盛長歌》顯然是值得關注的一個樣本。這種“值得”或許並不止於一切的如期順利,有如“感謝陳坤的‘高級臉’,拯救了我的2倍速審美”這般的點贊頻頻湧現,很顯然,在細節中見功力的這部古裝劇正在重新定義大眾早已熟稔的類型劇審美。
曾幾何時,古裝劇似乎被印跡上了“古裝不古”的刻板印象:僅僅是提供了一個大而化之的古代背景,因其在服化道、語言、社會生活等方面的“不講究”,缺乏文化內涵而飽受詬病。在這一方面,《天盛長歌》的探索更為可圈可點,最大的突破在於,雖然故事沒有特別具體的歷史對應,但全劇4000多套衣服、將近700個造型,都嚴格參照了五代十國、南北朝時期的風格和禮法;劇中各種禮儀、稱呼的設計,也均參考了文獻記載、古代壁畫和出土文物等豐富史料——顯而易見,要讓古裝劇更“古”,每一處細節都不容小覷。
在造型方面,《天盛長歌》和《如懿傳》都邀請了香港“殿堂級”造型指導張叔平來打造。《天盛長歌》從2016年12月接到劇本開始到2017年5月正式開機,前期造型團隊準備了六個月,到全部殺青又是六個月,跨度整整一年。《如懿傳》的時間跨度更長,兩部劇在製作上投入的工夫可以想見。
“慢”,似乎成了兩部劇不約而同的創作取向。相比如今更顯快餐、速食的劇集市場,“只有沉下來,才能傳得開”的道理,總算還是有人在遵循、在堅守。
不跟風,繼而確立獨特的態度,讓《天盛長歌》在創作的各個維度都有著文學性和藝術性的追求、“一般來說,卑者見尊者時要‘拱如抱鼓’,有一個非常大的彎曲幅度,呈現出畢恭畢敬的姿態。但從側面看,早期的寧奕行禮時手得位置十分貼近胸口。” 一站一坐都要進行儀態推敲的《天盛長歌》禮儀指導李斌,讓人物內心的外化更為準確;相比之下,《如懿傳》前幾集雖存在部分敘事和細節的走偏,如備受關注的周迅少女時期的違和妝容與造型等,都讓這部原本備受矚目的大古裝劇稍有洩勁,但伴隨劇集的播出倒也逐步化解。說到底,故事本身還是打動人的唯一標準。
為了達到內容上的精益求精,古裝劇的工業化創作最重要的是團隊運作上的成熟,如編劇、導演、演員等都是極其頂級的配置。以《天盛長歌》為例,有擅長中國古代文學和文言臺詞的監製路怡,首席造型指導張叔平,造型設計方思哲,攝影指導李希,禮儀設計李斌,作曲董穎達,再加上導演沈嚴也和很多古裝劇拍攝經驗的劉海波“一唱一和”——這些都是劇集工業感厚重的重要保障。
有尊重,才有創作最好的模樣
雖是IP改編劇,《天盛長歌》卻跳出了常見IP劇的窠臼,在敘事方面告別了“瑪麗蘇”式神話人物的情感依戀,其創作焦點都從歷史的真實性轉移到了藝術的真實性上。發力創作的同時,又鋪開了一種重新想象古裝劇的路徑。
目標的明晰度是首先面臨的設問。從既有播出來看,《天盛長歌》似乎比《如懿傳》更“路徑清晰”一些。一方面源於對受眾的審美引導,開掛女主+霸道男主這般傳統的古裝劇套路在劇中並不見身影,用劇裡的話說,女主鳳知微和男主寧弈都是“頂頂有趣的妙人”;二是對市場的定位,既能關照女性觀眾,又能吸引男性觀眾,對價值建構上具有更高的包容度。
在具體的敘事設計方面,《天盛長歌》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樣本:極大地體現出對背景歷史時代的尊重,從相應朝代的禮儀表達、到人物的講話風格等各方面都能看到匠心,如最為直觀的演員的臺詞更是一個字有一個字的力量;在這一方面,《如懿傳》的劇作也相當紮實、考究,遺憾的是在敘事方面對歷史的取捨依然面臨一定爭議,因而也有待於進一步審慎觀察。
從人物的角度看,兩部劇中的主體人物也沒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絕對主角光環,而回歸“常人”,塑造有血有肉的凡人英雄。例如,《天盛長歌》裡的寧弈在最開始是被囚禁失勢的皇子,披頭散髮、孤獨脆弱,鳳知微也一改原著中一出場就具有的“殺伐決斷”,而是弱化其能力,讓她具有了成長的弧線,真實豐滿,又複雜多變;《如懿傳》裡的如懿,周迅的出手還是不凡,一顰一簇之間皆有豐富氣韻生成,即便是“少女感”不在,但駕馭這樣一個傳奇後宮女性的力度猶在。
今天的劇集體量和集數漸長,這對劇集內容提出了更高的審美要求,否則,觀眾看劇用倍速播放就成了常態。有網友評價,“看《天盛長歌》不僅沒有兩倍速,反而還不時倒回去細細看自己漏掉的細節”。用內心的信念,而非外在的黑化來驅動,充滿戲劇張力的刻畫,才是對影視藝術最基本的尊重。
而這種尊重也延伸到電影級製作的規格之中,2.35:1的純電影畫幅、杜比視聽、同期收聲、自然光效等的應用,也讓觀眾“沉浸式”地觀看《天盛長歌》變成了現實。
《天盛長歌》的創作也因為他們的加入讓故事的連貫性和邏輯的統一性,都得到了保證。更重要的是,融入了更當下審美和視角,讓劇集有了可被今天的觀眾充分移情的基礎。如沈嚴所說,“不把它當作古裝戲來看,只講人心”,這是對時代和觀眾的尊重。
“思想”能工業化嗎?
在工業化創作體系的加持下,我們能從《天盛長歌》中看到顯著的突破。但如同好萊塢的困境一樣,我們也會擔心,當國人開始逐漸搭建起古裝劇工業創作模式時,是否會陷入到表達同質化和概念化的窠臼?
所幸在不斷的追劇過程中能逐漸找到問題的答案。主題的建構方面,《天盛長歌》聚焦的議題有很強的現實性,如困境中的信念取捨、大環境下的愛情進退等,都為角色賦予濃厚的現實邏輯。寧弈身處困境不言棄、堅守信念;鳳知微的自強不息與努力進取,其實都是能對當代群體實現強有力的召喚。
還有不少創新的小細節,也服務於主題的昇華,《如懿傳》亦如此。但相比之下,《如懿傳》偶爾會被一些小問題束縛,比如大篇幅聚焦於對封建皇族的愛情討論,格局有所窄化等。
雖瑕瑜互見,但總體表現喜人。至少在這兩部“重工業”的古裝劇創作中,我們能夠看到未來古裝劇值得期待的更多可能性。
伴隨古裝劇創作逐漸工業化而來的,是更進一步的命題:以何種歷史觀、審美觀去再現或重構故事,創作者需要把握住自己的話語權(而且不走偏),由此向觀眾展示相應的文化趣味。
對歷史和現實,是去註釋還是肢解?古裝劇如何才能兼顧歷史、文化和市場的多重訴求?把兩部劇置於一道便能管窺答案一二。它們開拓了一種新的思路方向,如同《天盛長歌》告訴觀眾的那樣:古裝劇的工業化創作是基礎,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失掉文藝創作最為核心的敏感性和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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