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在秋天

特拉克爾 (奧地利)

蝙蝠在夜幕降臨時尖叫。

兩匹黑馬躍過牧場。

紅楓沙沙作響。

旅人窺視路上的小酒館。

新釀的酒和堅果味道甘美。

奇妙:在轉暗的森林中喝醉跌撞。

哀悼的鐘聲透過黑枝鳴響;

露水落在眼睛上。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美國偵探小說家帕特里西亞·海史密斯,顛覆了偵探小說的觀念,說起來她更像一位嚴肅文學作家,她說從未考慮過自己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她把“自己看作是一個能給大家提供娛樂的人...只想給大家講述一個精彩且吸引人的故事。”

海史密斯的雷普利,基本打碎了這種果報循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道德進一步的坍塌。在最著名的《天才雷普利》中,男主還是個稚嫩平凡生活乏善可陳的小青年,似乎後來連篇累牘的邪惡與犯罪,都與他沒甚關係。

佩服而且有點驚懼女人的想象力,這並不是小說隨之而來。根本上的慾望角逐,有可能包括海史密斯自己,她出生於文藝之家,六七歲讀陀氏,十幾歲臥室掛著兩把廚房找出的利刃,外殼堅硬內心脆弱,與母親、繼父愛恨交織的關係。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在女性文學史上赫赫有名的《鹽的代價》,所謂的自傳,很可能是海史密斯子虛烏有的幻想曲。她從來不屑於出版商把她的小說包裝成犯罪通俗小說,比之其他愛倫.坡、阿婆、錢德勒之類的文字,她的文字離純文學更近些。

始終懷疑,人性的邪惡,並不僅僅於雷普利。海史密斯那樣時時處於“發燒”亢奮狀態,只要暗生邪念,開墾出一片長滿豔麗有毒罌粟的土地,好不費神。果然海史密斯關於男主雷普利的小說靈感,源於某次有點蹊蹺的意大利度假。

她站在飯店陽臺偶然瞥見一個在海灘上散步的男子,突然像遭了電擊。當時街邊的服裝店招牌寫著湯姆.雷普利,她順手拿來作為這個素不相識男人姓氏。而且,她意淫般地為他設計了人生道路,一半袒露在世人豔羨的目光中,一半龜縮在陰暗的角落裡。

濁世從來不乏普通人的麻木,可就此普通人幻化為“內心黑暗如地窖的”天才,非雷普利莫屬。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受富商委託去尋找其放誕不羈的兒子,小混混初見外面世界的紙醉金迷,痴迷其中,訝然震驚之餘,冠冕堂皇地變身魔鬼殺死富家子弟取而代之,然後全身而退。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常常難以忍受周遭的庸常,恐高的原因之一便是站在高處,往往有種飛翔展翅的慾望。這種慾望不落俗套的話,除了毀滅自己別無他法。階層的根深蒂固,小人物的悲哀皆在於此,瘋狂追求物質,或許是暫時打破此類桎梏,最迅速最直接的辦法。

雷普利邪惡的迷人,濁世如此焦灼漫不經心,道德也往往明碼標價,雷普利與富家子弟的關係由遠遞近,由親漸疏,明明奢靡觸手可及,轉瞬又失之交臂,心中的魔鬼膨脹了一百倍不止。

有時候,人人在內心裡難免淪為雷普利,恨意起時,殺那個人了無痕跡。我瞧小說文字,大概是翻譯的緣故,前面冗長,彷彿酷暑遙遙無期,亟待之中,宛若煎熬,不覺把自己代入,三觀傾斜,原來陳勝吳廣心思,自己也有。

歸根結底,雷普利基情源於愛的匱乏。這與其身上某種東西的缺失,以及因為缺失而造成邪惡般的和諧。三觀不符的兩個人呆在一起,彼此都難受,海史密斯告訴我們這不是基情造成的怪物,當幾乎所有南轅北轍恆久以後,想要的自由快樂只能靠邪惡去爭取了。毀滅,依舊是毀滅。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正因為貌似不太縝密的殺人,雷普利的生活似乎更自由更自信更快樂了,在陽光與陰影之間穿梭的人,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擺脫對深淵的依戀。他熱愛生活,摯愛音樂繪畫之類的藝術,他會為了保持這些貌似的平靜,一而再,再而三地殺人,這些看起來似乎僅僅只是消除生活裡的某種不便而已。

黃昱寧曾經無限感慨,騙子的內心世界如此敏感豐富。就像海史密斯終於從《鹽的代價》與《卡羅爾》掙扎出來,“墮落的本質,就是逆著自己的天性生活”,如此總歸還是要墜落的。

尼采的“上帝死了”,其隱喻類似莎士比亞的《李爾王》的結尾,考迪利亞死了,李爾王瘋了,世界總歸是個無序的世界,不管高貴的靈魂與卑賤的靈魂,都會因為渺小偶然的因素,被死亡垂青。

看樣,精神病患者雷普利也不例外。

天才雷普利與魔鬼的風光

【繪畫:約翰·馬丁 (英 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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