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豆瓣評分高達9.3的紀錄片
《我為故宮修文物》麼？
深居簡出、默默付出的工匠們
我們無數次為他/她們的匠心、工藝所歎服
故宮博物院的文物，才得以完好傳承
而在光影找不到的背後
卻有一批同樣是歷史見證者的文物
未能被巧手相待
甚至弄巧成拙，反被傷害
這兩天，一組來自敦煌研究院榆林窟講解員@許鑫NixUx 的對比圖，刷屏了。
前者是一尊低眉垂目的佛像，而後者，如果不是看到了介紹，也許會被認為是哪家山寨廟前的廉價佛像，更令人心痛的是，這尊處於安嶽石窟的佛像，兼具唐代之渾厚和宋代之精美，堪稱精品。
網友的怒意滔滔不絕：
這些真正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毀了
畫的這是啥顏色啊像TVB宮鬥劇似的
這不是搖搖車的配色麼
說是附近附近信佛的村民自發所為
把文物造像塗上20塊一桶的油漆，這是誰給的勇氣？
一石激起千層浪，該條微博發送後不久
就得到了來自全國各地文保人士的支持
但很可惜，發來的消息無不令人扼腕嘆息
網友@三山落青天說
「我們四川太多默默無聞的摩崖造像，
幾乎沒有得到任何任何保護。」
1986年，金鳳山立下了「廣安縣文物保護單位」的碑，可惜文保工作形同虛設。
在善男信女的眼中
大佛理應披紅戴綠喜氣洋洋
但在真正懂文物的人那裡，只覺得滿目悲哀。
尤其可惜的是摩崖刻像水月觀音
從南宋時它就在這裡背靠山石夜月，眼觀江水
看過的人說「次次看，看不膩」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可是現在，我們只能在僅存的影像裡
尋找它曾經的典雅精緻、出塵飄逸
大紅綢緞和比例奇葩的水泥右手生生毀了它的美感
圖來自：@三山落青天
連上了中國美術全集的
南宋拈花微笑圖也沒能倖免
在經過一次破壞後
本還尚有修復喘息的機會
但在種種因素之下，破壞再次發生
如今，「文物價值盡失」
這尊數珠手觀音像，也沒能逃脫「妝彩」
修復前的色彩非常高級，富有層次感
然而修復之後
不僅風采盡失，雙目被塗得無神
更可惜的是，龕內很多碑刻題記
從公元1044年傳承過來
極具文物價值，如今再也見不著了
都是群眾的錯？不盡然
為了評上文物保護
以修復之名，行「毀容」之實
這是木羽山原本已經臉部風化的二位菩薩
裙帶當風，威嚴端莊
風化不要緊，用水泥給你補上
更為諷刺的是
有賊看上了這水泥質感，直接鑿走
無獨有偶，國保千佛寨觀音
本來已經隱入青苔，有見天地見眾生之感
修復後......威儀不在.....
還有馬羅坤佛寺摩崖造像
曾經飄逸俊美，在山水之間
如今金光閃閃，活脫脫個暴發戶
「金燦燦的就是好」
——這在不少修復主管機構、民間群眾那裡
可以算作真理了
比如號稱「國寶中的國寶」的重慶大足石刻千手觀音，歷經8年，終於從以前歷經滄桑的樣子：
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永興寺的摩崖造像
從石碑到造像粉飾一新後
像是從義烏小商品市場批發來的
除了造像，從東到西，從牆上畫的
到山裡鑿的，到木頭雕的
還有很多文物，遭受了土味審美的洗刷
丹山鎮巍峰山寺山門清代西遊記石雕
唐僧騎得好像不是白龍馬，是小毛驢
有人說，這是「不重視美學教育的結果」
如果說上面大部分的重修都是80年的事，這麼多年過去，民眾的審美，文物管理部門的看護，總該有些長進吧？
很可惜，並沒有
這樣的審美還在一次次在循環
遼寧省朝陽市景區的雲接寺，牆上壁畫修復前，尚能看到人物身上所纏綬帶的靈動線條，衣服的紋飾細節。
而修復後的，好像開了「一鍵美顏」，所有的細節都消失了。這樣彷彿小學生用12色水彩筆塗鴉的作品，竟然和寺廟外的修復一起，要花掉100多萬！
作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此次維修所聘請的公司，根本不符合資質。而文物局準備進行幾次稽查，也被神秘的「有關部門」拒之於外。
我們不是沒有好的文物修復專家，只是真的開展開來，困難重重。每次文物修復，都是一次艱難的旅程。
那麼我們有沒有好的文物修復呢？
當然有，除了在一開頭便提到的故宮博物院
許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凡用心去修復
也能達到令人歎服的效果
安嶽毗盧洞的南宋紫竹觀音右手在運動中被毀，一開始，是如同之前的「水泥補臉」，補上了一個右手。可以看出來，手的形狀僵硬，像是人的「義肢」，和整體格格不入。
這兩年，敦煌研究院專家根據早期照片，重新修復，終於有了動作，也有了魂魄。
甚至有的時候，殘缺的文物，也有殘缺的美。比如山東青州龍興寺出土的造像，在西方展覽時，折服了無數觀眾。有幾尊菩薩像，被譽為是「東方的維納斯」。
有些只餘一隻手，半張臉，蘊含的生命力和悲憫，已經讓人移不開眼睛。
事實上在文物修復中，一直講究的重點是“修舊如舊”
[倘使不能善待，但也請別傷害]
如果現有的技術和審美，不能復原當初的光彩
那麼還不如，還他們一分「清靜」
看到這些理應受到善待的文物
更覺得因為制度不完善
群眾為功德進行的奇葩修復，讓人痛心
也許比文盲更可怕的，是美盲
而是什麼造就了美盲呢？
在當地文保局提到多次的民眾自發的修繕佛像這一事件源頭來看：當地的善男信女，可以想象，是一群年紀比較大的人，在他們成長的年代，目之所及，簌簌掉粉的白牆上，刷的標語追求的是聲量大、底氣足。
也許他們還並不懂上網
就算知道了網絡上大多數人的抨擊
也許只覺委屈：
明明就是在做好事，怎麼反倒弄巧成拙了呢？
文物保護從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當代美學教育的缺失，除了那個不可抗力的年代，就算在當代，多少還秉承著照本宣科的中小學，把美術、體育課當作考試科目的替代品。
蔡元培先生說：一個沒有審美的民族是不知善惡的
也許正是如初，他們才會長成了會在長城上刻字“到此一遊”的熊孩子，變成了在高速公路上為了拍照不顧生命安危的“熊大人”，甚至來到了國外，也成了不顧風土人情，跨越圍欄在城堡不允許的地方拍照駐留的“熊遊客”......
我們一次次談到遊客旅遊素質的低下
而土味審美的佛像修復
只不過是眾多冰山上的一角
樂山大佛和腳下的遊人們
我們從來都不怕發現問題
只怕發現問題了不能改正
看到如今越來越多的人們
自發地為文物保護這樣冷門的事業搖旗吶喊
看到《國家寶藏》、博物館文創等文保衍生品
越來越被大眾所知所解
你便知道，還有一份希望駐存
而當我們在討論這件事
我們在認真的為文物感到痛心之時還不夠
只有真正的懂得敬畏文物、尊重歷史
不在只是停留在當一名鍵盤俠
也許，才是真正改變的開始
圖文 | 綜合@許鑫NIXUx @三山落青天 有束光等網絡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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