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1、 用導航用成腦殘

小時候,我是女生中的異類。

因為我認路本領,比男生還要好。只要去過一次的地方,無論拐上5道彎,還是穿越6條巷,第二次再去,我都能明確無誤地找到。

中學一個暑假,我勤工儉學,攬下一個送《杭州日報》的活,給上城區方圓4平方公里送52份報紙。

訂戶住的都是曲裡拐彎的小街小巷,師傅帶著我送了兩天,沒有地圖,全憑記憶。第3天我就獨自行動了,沒有繞遠,也沒有漏掉一戶。

就是學會開車後,我找路本領也很強,那會兒還沒有導航,事先看紙質地圖,第一次有可能需要中途停下來問一問,但是第二次就不會猶豫。

但是,這個本領,在這幾年消失了,我變成了路盲!

兒子上課的地方,我第3次送,居然認錯了路口,提早拐彎了。

上週,在杭州嘉裡中心看電影,沒走平時走的那個靠近香格里拉飯店的門,走了正門,進去後我居然走錯了方向,來到了遠離電影院的另一端。

去了十幾次的電影院,我都找不到,到底是什麼,讓我從一個“路霸”變成了“腦殘”?

都怪高德地圖和百度地圖太方便了(幸好Google中國不能用)。

我去哪哪都開著定位系統,這讓我極端依賴導航,而自己的方位感和定位本領,退化到近乎腦殘!

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想起3年前,坐同事的車去湖州吳興出差,我奇怪地瞥了一眼他放在駕駛臺上,卻一聲不吭的智能手機:

“你怎麼沒開導航?”

“我去年去過吳興,這次想憑自己腦子找找。自從用了導航,感覺自己不太認路了,記性也變差了。”

當時,我還笑話他:“現成的智能工具,幹嘛不用呢?可比我們腦子好使!”

2、因紐特人傳奇的終結

加拿大的北面,有一座小島叫做伊格盧利克,冬天這裡的平均氣溫是零下20度,厚厚的海冰覆蓋了周圍的海水,長期看不見太陽,島上冰雪覆蓋,分不清方向,很容易迷路。

但是,400多年來,因紐特獵人總是會離開家園,冒險到這個小島上來,他們橫穿數英里海冰和凍土,在廣袤荒涼的北極地帶行進,尋找北美馴鹿和其他獵物。沒有地標,積雪也不穩定,足跡會在一夜之間消失,但是,他們很少迷路。

1822年,英國探險家帕裡在日記中提到,他的因紐克人嚮導具有“驚人而準確的”地理知識。後來,航海家、科學家也都紛紛發現了因紐特獵人令人震驚的探路能力,這種能力不依靠任何技術——他們不使用地圖、指南針或者其他工具,而是基於對風向、雪堆形狀、動物行為、星星、潮汐和洋流的深入瞭解。

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因紐特人是洞察事物的專家,直到2000年,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

那年,美國政府撤銷了多個對民用全球定位系統的限制,GPS設備的價格下降了,同時精確性得到了提升。因紐特人再次踏上小島時,用雪地摩托車替代了狗拉雪橇,用自動導航替代了自己的直覺和思考。導航設備簡單、方便、準確,這讓因紐特人找路的傳統技能顯得既麻煩又過時。

但是,GPS提供他們便捷的同時,嚴重的捕獵事故卻越來越多——

因為獵人對衛星的過度依賴,當接收器失靈時或電池結冰時,他們會迷路,暴露在惡劣環境中,進而遇險。

即使導航正常運轉,由於相信導航的路線而不是自己的判斷,獵人在危險的薄冰上快速前進,穿越懸崖,或者進入其他危險的地帶。

加拿大卡爾頓學院的人類學家阿波塔,多年來一直從事因紐特人的研究,他的調查報告裡寫到:雖然衛星導航的優勢頗具吸引力,但是,隨著這項技術的普及,人們的探路能力已經退化了——這項技術弱化了人類對陸地的感知。

坐在裝有GPS的雪地摩托上,獵人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計算機發出的指令上,而對周圍的實際環境卻失去了關注和興趣——就好像“蒙著雙眼”前行。

數千年來,非凡的探路技能定義並區分了因紐特人,而現在,這項技能可能會在一兩代人內消失。

3、 動腦太吃力,不如當奴隸

我們的世界詭異、多變、危險,任何一種動物要在世間行走,都需要在身體和精神上付出努力。

為此,人類一直在創造工具,以此來減輕旅行的麻煩。一開始是地圖、星圖、地球儀,後來是指南針、六分儀、望遠鏡、現在是高速公路、各種路標、導航系統,未來還有自動駕駛,我們已經很久沒用上自己的智慧去探路了。

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衛星導航給我們的旅行和生活帶了巨大的便利,你根本無需知道目的地在你的北面還是南面,在海淀區還是朝陽區,只要在手機裡輸入你目的地的名字,導航就給你自動制定了路線,還給你建議哪條最快,哪條最近,哪條會擁堵,全程也無需思考,只要嚴格按照它的指示:

靠右行駛,在前方400米右轉,下一個出口駛出,前方已接近目的地……

但是,衛星導航設計的初衷並不是讓人類更好地瞭解周圍的情況,它反而免除了人類瞭解周圍情況的需要,同時卸載了人類傳統的技能和思考。

在烏鎮舉辦的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蘋果CEO庫克說:不擔心機器像人一樣思考,擔心人像機器一樣思考。

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

人類本來只是想利用機器提升效率、便利和生活水平,但是在把思考和行動都外包給機器的過程中,人類的一部分大腦和技能卻慢慢退化了。

像機器一樣思考還是好的,怕的是根本懶得去思考!機器幫助我們騰出了很多腦力和時間,但是,我們好像也沒有利用這個時間去做什麼更有創造性的事情,更多的是在不停刷手機,玩遊戲,圍觀八卦……

馬雲在大會上發言:與其擔心,不如擔當……人類有獨特的創造力,人類要自信、相信我們可以控制機器。

我們是可以控制機器,我們自以為是機器的主人,但是我們實際上不喜歡當主人,動腦太吃力,還不如聽命於它們的安排和指示。

4、 人工智能將如何成為人類君主?

《未來簡史》裡舉了個導航系統Waze的例子,來說明人類是如何促進人工智能進化的,從先知——人類代理人——成為人類的君主。

Waze 和我們用的百度地圖類似,它不僅僅是電子地圖,靠著數百萬用戶的不斷更新,它能得知各種堵車、事故和警車的位置,因此,它知道怎樣讓你避開繁華路段,讓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只是,此時它只是給你建議,決策還是由你拍板,所以,這時,它只是個先知。

在使用過程中,你漸漸發現,你的直覺遠遠不如Waze的指引靠譜,所以你信任它,你讓Waze成為自己的代理人——只需要給它指定一個目的地,告訴它走最快的路,然後把它連接到你的自動駕駛汽車上,不需要你監督,Waze就可以自行規劃路徑到達終點。

慢慢的,你身邊的人都覺得它很好用,所以只要一開車就打開它。那麼,如果今天高架大堵車,而地面道路相對通暢,那麼Waze會怎麼做呢?

讓大家都知道地面好走?不不不,如果它把這個消息通報給所有人,大家就會一窩蜂地全走地面,最後又堵在一起。所以,手握大權的先知搖身一變,變成君主,它只選擇一半人告訴他們地面好走,對於另一半人它卻不透露這個信息,這樣一來,高架和地面,都不會太堵。

只是,那些沒被選中的人,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錯過了什麼。

正如尼古拉斯卡爾在《玻璃籠子:自動化時代和我們的未來》一書裡所說:

探路功能的自動化使我們遠離了塑造我們的環境,讓我們觀察並操控屏幕上的符號,而不是去親身實地體驗。數據之神樂於助人,讓我們把勞動看成苦差事,但這些勞動卻可能是健康、歡樂和幸福的源泉(在這裡我還想加上智慧的源泉),所以,“誰會在意”可能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問題,我們應該捫心自問的是“我們想離這個真實的世界多遠。”

我們是否願意將選擇的權力轉交給軟件公司?當我們把自動化視作彌補人為疏忽的靈丹妙藥的時候,我們排除了其他的選項。高科技互聯網公司可以為社會做出重要的貢獻,我們對此應該表示歡迎,但是我們不應該把這些公司的利益和我們自身利益混淆起來。

用導航5年,我成了腦殘

後記:為什麼大家都找不到西湖?

我每天都去西湖邊散步,沿著開元路走到延安路口,離西湖就只有400米了。但是每到這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總是會有外地人迷失了方向,來向我:西湖在哪裡?我看看她們,大多很年輕,打扮時尚,手裡拿著不是蘋果就是三星,我每次都耐心回答了她們的問題,指向西湖正確的方向。

在這個時刻,我立馬覺得我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人工智能控制人類?連導航都不會用/不習慣用的人,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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