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2014年的4月,好友在我的生日那天送了我一本大冰的 《他們最幸福》。不知道是真的因為年少衝動,還是書裡描繪的江湖太誘人,我居然自作主張地替自己 “預謀”了一場西藏之旅。而且說走就走,買了五一的機票,並委託老媽如果來不及開學前趕回來,就替我 “請病假”。

我該多慶幸任性的自己有一個任性的老媽,當兩個閨蜜得知我的 “出走計劃”蠢蠢欲動卻被家長二話不說拒絕的時候,我老媽霸氣地給我的卡上多打了幾千塊,然後霸氣地說了句 “必須注意安全,必須玩得很嗨”。

於是我發了一條屏蔽班主任的朋友圈,唱著 “我要去拉薩”就奔向了機場。

陸司橋,我的所謂男神,竟然給我點了個贊。

錦上添花,心情更好。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到拉薩的當天,就報了第二天出發的旅行團,目的地是我日思夜想的納木錯。

第二天凌晨5點多,我從拉薩的夜色裡出走。旅行社的車停在布宮廣場,掛著長槍短炮的人們拍過清晨的布宮蜂擁上車,然後把自己埋進車內昏黃的燈光中。我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熹微的晨光,看著凜冽的雪山與羊八井的升騰水汽,激動得不能自已。不過,沒能激動多久,就被煙嗆得不能自已了。

4個小時的車程,人們很快就昏昏入睡了,但斜前方的大叔卻格外清醒,不僅抱著手機看視頻看到忍俊不禁,還在看累了後點燃了一支菸。大叔左邊的少年正靠著窗,把佈滿水汽的窗子開了一個縫隙看風景,風從窗縫裡徐徐劃入,把大叔的煙一路送到慢性咽炎的我面前。我一邊對著大叔虎背熊腰的背影怒目而視,一邊掩著口鼻儘量壓低了聲音咳嗽。

大概是咳嗽聲吵到了少年看風景,我從咳出的淚光閃爍間,餘光看到了少年微微回過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默默關掉了窗子,伸出手悄然指了指大叔的煙,一言未發。大叔恍然,然後熄滅了那支讓我深惡痛絕的煙。

我把憤怒的目光從大叔的背影上拽出,感恩戴德地看了一眼少年,少年正拿出紙巾擦了擦窗子上的水汽,然後繼續看風景。側臉,有點眼熟。

大眾臉的少年,謝謝你哦。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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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納木錯湖邊的時候,已經快要10點了。一輛車上的人大多是三五成群,幾乎只有少年和我是單獨行動的。出於內心的感激和一個人身居異地的恐慌,我一度試圖前去搭訕然後一同遊覽納木錯的,至少拍照能方便很多,可是每次看看他沉默的側臉,就放棄了。他給人感覺真的就像路過的念青唐古拉山上的雪線,孤傲、篤絕、不容侵犯。不過,越看越眼熟。

納木錯是藏民心中的聖湖,可是在這裡,顯然遊客比朝聖者多了好多。無數的剪刀手和相機,無數的犛牛和騎牛交出的鈔票,無數的人聲和車聲,給平靜而聖潔的納木錯平添了些許躁動。我一邊看湖一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座獨立的山峰下,人們把石頭包在哈達裡,然後用力朝山上扔去,努力讓哈達掛在上面,大概是祈福許願之意吧。

我看著人們樂此不疲地扔石頭,看著漫天飛舞的哈達,竟然看得出神。許久,忽然有人拉了我一下,回過頭,竟然是剛剛的少年。

“走遠一點,這裡落石頭不安全。”少年言語清淺,言辭卻擲地有聲。

神奇地,竟然有一個包著石頭的哈達配合他一般落在了不遠處。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少年有點無奈地微微撇了撇嘴,然後拉著反射弧略長的我手上拿著的外套,朝落石的遠處走了走。

“那個……我自己走。”我拉了拉手中的外套向少年示意,“還有,能不能幫我留個影。”

考慮到少年兩次暖心的善意,我猜想他一定不是看起來那樣冰冷,於是終於鼓起了勇氣讓他幫我拍照。我背對著納木錯努力向上跳,試圖在這樣美麗的地方留下自己最有活力的身影。

讓我有些驚訝的是,少年把相機還給我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剛剛拍下的照片,嘴角竟然掛著一絲看小孩子一般寵溺的笑。

西藏是個很容易 “心動”的地方,因為海拔高氧氣稀薄,人很容易呼吸不暢,所以在這海拔將近5000米的高原上,隨便蹦蹦跳跳就會怦然心動。

這可真糟糕。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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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車上,少年依舊側著頭看風景。簡單的接觸過,更覺得他眼熟,我凝視著他的側臉,那種熟悉感愈加強烈,但又夾雜著難以置信。

真的很像男神陸司橋啊,不過馬上就要高考的他怎麼可能也來西藏呢?

陸司橋是我所在的校文學社的社長,作為社員的我並沒有近距離見過的社長。

大概文學社是學校社團內少有的可以不靠組織能力和表達能力而僅憑才華就可以 “破格錄用”社長的吧。陸司橋是理科生,卻有著很棒的文筆和縝密的心思,所以被文學社負責老師看中欽點為社長。

但偏偏陸司橋格外內斂,身為理科生的他幾乎是什麼書都看,什麼話也不說。社團裡的工作他倒是盡職盡責,做的永遠比說的多,但凡需要絮絮叨叨開會或是組織社員活動之類的事,全都交給副社,所以社員們並不常看到他,偶爾露面,也只是匆匆而過,遙遙一視。但依然很多女生被他超凡的才華和好像很清秀的外表吸引,但最終多被他駭人的沉默和清冷的性格擊退。

哦對了,自詡特立獨行的我,也沒能免俗。雖然高二的我並沒見過幾次高三的他,但看完了他發表在校刊上的所有文章,找來了許多他發表在其他刊物的文章並逐字讀完,他就成功晉級為我心中的男神了。不過,男神只是用來崇拜的,從未多想。

如今是5月份,6月份的高考近在咫尺,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少年就會是陸司橋。但還是打開了手機,打開自己一直偷偷關注的他的微博,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本來是安靜的地方,可惜人太多了。真是恨自己沒有早生幾十年,沒有這麼多的人熱衷旅行,沒有那麼多掛著單反相機的脖子和走馬觀花的眼睛,然後貪婪地想把這裡所有的浩大與寧靜據為己有。珍愛讓人自私。”時間是半個小時前。

我驚訝地盯著手機,想著之前的簡短畫面心中萬馬奔騰,然後低頭看著他極為罕見的長篇大論,一時間回不過神。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拉薩真小,小得可以上演好幾部狗血電視劇。是的,從納木錯回來的第二天,我在大昭寺裡,再次看到了陸司橋的身影。

他應該沒有看到我,我隨著人潮走近,有點花痴地貪戀可以肆意看向男神的時光。佛像前,他的目光深邃表情嚴肅,充滿了瓔珞般詭異而誘人的氣場。而後,我視線超越人群,看到他緩緩伸出手,隔著空氣撫摸眼前殘破滄桑的壁畫,彷彿一筆一筆描摹它的輪廓與每一道線條,敬畏而信仰,與在周圍那些佛像前頻頻點頭並丟下幾毛錢匆忙離開的遊客格格不入。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大昭寺滿目的金黃,閃亮到了心底裡。

或許一個人的才華會讓你仰慕,但並沒有讓你完全喜歡這個人的力量;一個人的善良可能也不足夠打動你,你可以說全天下善良的人很多啊;人潮湧動的幾次邂逅又有什麼呢,你可以說機緣巧合也是莫名其妙的巧合啊……但是如果恰好那個善良的人以你所希望自己成為的樣子,一次又一次踩著機緣的步子出現在你面前,所有用來自我搪塞的話也就都失效,只剩一句:大概,就是他了。

西藏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呆了幾天,不跑不跳,竟然也會莫名其妙地心動了。

更糟糕了。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船長,我是中計的海盜啊

“陸司橋。”

“嗯?”

“你真的是陸司橋?”

“嗯。”

“竟然是真人版!我和你講啊,之前不見其人只見其文的時候你就是我男神了,你知道嗎?有你文章的雜誌我都有收藏呢!文學社開會你總是坐在第一排最左面,所以你一定沒有注意過坐在最後一排最右面的我,但是……”有很多後天形成的話嘮,絕對是因為情緒激動所致。但我還沒講完,就被陸司橋打斷了。

“我知道你啊,對佛教和傳統文化情有獨鍾的王三一,三三見九,九九歸一。”

剛剛還滔滔不絕的我,頓時就死機了。當時愣在他面前的我,表情一定很難看吧,以至於千年冰山都又一次笑了。

沒錯我姓王,把王拆開就是三和一。我向來這般解釋自己用在校刊上的筆名,而我心底裡最認可的說法,很少向人提及。

“你怎麼會知道我啊?你怎麼知道我筆名的來歷啊?你怎麼會在高考倒計時的日子裡跑來西藏啊?你怎麼……總是能被我遇到啊……”開機後的我因為情緒激動再次成了話嘮,並且一次性拋出了好幾個問號。

“你以為的巧合,都是我精心策劃的契機;你以為的邂逅,都是我思量已久的預謀。”天啊這是怎麼了,這詩一樣的話是對我說的嗎?而且,陸司橋竟然又笑了!

不過笑好像不是重點……那重點是……我在心裡暗暗地吐槽了一句“理科生就不要這麼文藝得矯情了好嗎”,然後臉倏地滾燙。

反射弧一如既往的略長。

神奇的相遇,關窗,提醒大叔滅掉香菸,拉我躲開落石,妖孽的笑,無數次邂逅……一幕幕在眼前重播。咦?怎麼頓時有種被騙的感覺呢。

不過……騙子是自己的男神,還說什麼呢?既然上了賊船,那就當個快樂的海盜吧!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5年11月下半月刊

圖|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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