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知青岁月)

青苹果——(知青岁月)

人们常说喜欢回忆往事的人,是衰老的表现。我倒并不这样认为,我喜欢接受新东西、新事物,但有时也喜欢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喜欢谈谈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还是为了珍惜现在,好好生活。

现在网络里的各种博客、空间里有不少“宏篇巨著”多是谈论“国家大事”的。我则不行,没有什么高明的理论基础,也缺乏“大师们”的先见之明,同时,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已对各种无病呻吟的那些所谓“美文”或“明星”的“八卦”轶事更是没有兴趣。我这个“草民”还是比较喜欢现实生活中的小事。

言归正传。

现在想起那段经历,真可谓是一段“荒诞”的岁月。

现在的年轻人恐怕一辈字也不会再遇到我们年轻时所经历的一些“怪异的事情”了,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青苹果——(知青岁月)

1976年我18岁高中毕业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上山下乡。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领袖的一段“语录”,让当时全国上千万的城市青年都走上了这条唯一可以选择的“必由之路”,在我的兄弟姐妹当中,也只有我真正走上了这条路。人的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奇怪,比我出生早一两年或比我出生晚一两年的人都没有上山下乡,而我则不早不晚正好搭乘上了这趟“运动”最后的“末班车”。

虽然我们生不逢时,但如今我常和周围搭乘了这趟“末班车”的朋友谈起对这段经历时,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后悔,反而还感觉有些“幸运、自豪”似的。比我年龄小一些的朋友因为没有赶上这趟“车”还常常觉得十分惋惜。

有意思。

关于这段“荒诞”岁月的事情,许多文人墨客写过很多文章、小说,其中梁晓声、叶梓最有名气,他们也是当年的“插队知青”。梁晓声的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雪城》和叶梓的小说《蹉跎岁月》都给我留下过极其深刻的印象,我的好几个“知青”朋友过去都是这两个作家的忠实读者。

后来我从一些文章里大概了解到由于当时多年的文化大革命,许多工厂停工停产,而五十年代中后期出生的城市人口,此时已变成千百万待业青年。面对这种情况,迫使高层不得不采取疏散人口的措施,解决当时城市无业青年的人口压力。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众所周知,1976年对每一位中国人都是难忘的一年,这一年是中国政治生活发生强烈地震的一年,这一年中国政治舞台出了许多大事。这些事情几乎世人皆知,我就不再叙述。

青苹果——(知青岁月)

这一年的7月我恰好高中毕业,成为共和国最后一批“知识青年”,命运就是这样无情巧合,该遇到的事情逃也逃不掉。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是我高中毕业时听到最多的一句口号。

青藏高原是祖国的边远地区,“文革”开始后一直没有开展真正意义上的“上山下乡”运动。在我之前的城市青年中学毕业后基本都进了工厂,就如我上面的五个哥姐,中学一毕业都没费什么周折就工作了。时间大概到了1975年前后,西宁市才开始有了真正的“知识青年”,不幸的是我也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一员。

这年的8月31日我只能和同龄人一样迁出城市户口、卷起行李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了。

根据当时政策规定,我们都是按父母所属单位组织安排插队。

我插队的地方是在当时的青海省湟中县小峡公社(现在早已划归平安县),距离西宁市区大约30多里路属青海东部农业区的湟水河畔,涓涓湟水河给这片谷地带来了富庶,养育了河湟两岸无数的高原儿女。

青苹果——(知青岁月)

八月的西北高原正是一年里麦收的季节,狭长平坦的河湟谷地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泥土气息,田地里的麦子如黄色的地毯铺散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河谷两岸的褐色山峰像两条高耸入云的天然屏障将河谷紧紧包裹在巨大的怀抱里。与这雄浑的山峰相比,湟水河就像一位舞动着纤细腰肢的窈窕淑女,温柔平静,河水时而清澈见底,时而泥泞混浊,仿佛少女喜怒哀乐易于言表。

政府给我们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每人都准备了三件东西:一个上面印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黄色帆布挎包、一顶草帽和一把质量上乘的“大秋”牌铁锨。

我们大队共接收了三十二个知青。我们知青点大多是单位的干部子女,这些孩子平时都生活在单位机关大院,彼此都很熟悉。“机关大院”意味着住得是木地板、有暖气的砖混结构的楼房。而我则不同,家父是一个普通工人,虽然技术高超,亲手盖过无数房屋,但在我记忆里,我们一直住的是土墙土地土坯房,外墙是土红色的,被我称之为“红土楼”。“红土楼”里住的都是最普通的建筑工人,与那些大院里的孩子从没来往过。

1976年我插队那年,我们家才平生第一次住进了楼房。不过没住几年,我们就先后离开了青藏高原。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中我们三十多个初高中应届毕业生被单位的卡车送到这里的生产大队部,然后再被分配到第二生产小队。

当时青海河湟谷地的许多县区都设立了用于安排知青的集体户,也就是“知青点”。这是为了知青的安全考虑的,我对“知青点”一直怀有一种无法表达的复杂感情。当时规定:第一年我们每人每月都可从政府那里领到半斤青油、48斤面粉和6元现金。第二年起就参加当地生产队的分配,和农民一样靠挣工分分钱分口粮,现在想来其实就是从农民手里争夺口粮。

白天知青们分散到各个生产队和农民们一起干农活,晚上集中在“知青点”吃住。我们是这个生产大队迎来的第一批知青,所以“知青点”还没来得及建,先把我们安排到农民家居住。

说来也奇怪,当时其他知青都是两三个人结伴住一户农家,唯独我是一人被分派到一户农户家住。

青苹果——(知青岁月)

我是在一位十五六岁的农家女孩的引领下向她家走去。此时我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大网兜,里面装着我的脸盆、书籍,另一只手攒着刚发的一把铁锨,由于铁锨太重只能夹在胳膊窝里。也许走的时间太长,踩着湟水河边的鹅卵碎石,就像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紧跟在女孩身后,她背着我的行李一声不吭,急匆匆朝村子里走去。

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几朵白云,一群瓦灰色的野鸽在河对岸的草丛里觅食戏谑。望着那群无忧无虑的鸽子,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无限的悲凉……。

当我们走到村口时太阳已经挂在山的那一边,放眼望去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蓝色氤氳之中。

我的房东家座落在一片密林当中,两米多高的土墙把院落围得严严实实。

“来了、来了”。院落门口两个不满十岁的男孩见我们到来,高兴地手舞足蹈叫喊着跑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四周顿时扬起一片尘土,真是些土里滚出来土娃娃。

刚走进院落就见一只骨瘦如柴的大黑狗横卧在院子中央虎视眈眈地望着我,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的吼声。我站在那里全身紧张、头顶发麻,不敢移动脚步。女孩见状说;“别怕,它不敢咬你”。

大一些的那个男孩捡起一根数枝就朝那狗追去,那狗立刻耷拉下眼睛,夹着尾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二虎,你听好了,这是咱家来的知识,你以后要把狗看好了”。

女孩告诉这个男孩,她把“知青”叫成了“知识”。男孩伸手抹了一把流出的鼻涕,笑眯眯地重重点点头。

“鼻子擦掉去”,女孩不满地朝男孩瞪了一眼,男孩脸一红跑开了。

“阿大、阿妈,我把人带来了”。女孩朝屋里叫唤一声,女孩的话音刚落,满脸汗水的中年夫妇一前一后从屋里匆忙跑出来。

这是一个有二十多平米的院落,走进院子,一棵两人多粗的垂杨柳树首先映入我的眼帘,翠绿的柳枝条像女孩子飘逸的秀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曳。那条叫“老黑”的狗就卧在树下,它的身后有一个狗窝。南面是一排土坯建起的平房,两边房间的窗户还是我在电影上看到过的那种空格木制的,上面贴着有图案的白色窗花纸,不过窗花纸已挂满灰尘,还破了几个洞。平房外沿的台阶上散落着一些农具,墙角处一堆麦草有两人多高。另一边有一间侧房,屋顶上一根用碎砖头垒起的烟囱,黑呼呼地十分醒目,显然这是一间厨房。与厨房相邻的是用一排齐腰高的树桩搭建的猪圈,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头猪。

这是我插队最初落户的房东——老邵家。

青苹果——(知青岁月)

(待续)

讲述普通人的事情、户外徒步、音乐、旅游、摄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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