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落下,再無下回分解,那個用聲音陪伴過幾代中國人的說書人走了——
今天下午3點30分,著名評書藝術家單田芳因病在中日友好醫院去世,享年84歲。
此消息,迅速登上了熱搜榜第一名。
據單田芳先生治喪委員會透露,單田芳先生告別儀式將於 2018年9月15日上午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舉行。
紙扇、手帕和醒木,是說書人必備的道具三件套。
單田芳,這三個字,對於不少國人來說,他的出現不僅伴隨著醒木的清脆聲響,和標誌性的沙啞嗓音,以及被聽眾倒背如流的口頭禪“咱們言歸正傳”和“且聽下回分解”。
他的代表作《三俠五義》、《白眉大俠》、《三俠劍》、《童林傳》、《隋唐演義》、《亂世梟雄》 、《水滸外傳》,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國人在各自的童年聽了又聽的評書,而往往是單田芳其人雖未見,但他的聲音早已深深銘記於胸,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和那句熟悉的話語:“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已經成為與時光同在的記憶。
提起單田芳,就不能不提起我們記憶中,那些抱著收音機度過的白天黑夜,那些在腦海裡一遍遍上演過的俠義故事。
不少網友昨日驚聞噩耗,紛紛發文表達心中追思之情。
“小時候端著午飯坐在家們口板凳聽著單老師評書,滿滿回憶。”
“現在腦海裡都能回想起他的聲音,老先生一路走好”。
“小時候住房條件不好,沒有單獨的浴室和浴缸,要洗澡了,就在衛生間的小天井裡放個浴盆,放好水,旁邊擱個小板凳,上面放個無線電,一邊泡澡一邊聽廣播。那時候最火的兩個節目,一個是滑稽王小毛,一個就是單田芳。每次都要洗個二三十分鐘,把單田芳的書聽完了再出來。”
可以說,在那個網絡文化尚未盛行的年代裡,單田芳獨特的嗓音陪伴了從“30後”到“80後”的幾代中國人,甚至如今,很多90後也成了他的擁躉,據統計每天尚有1億中國人在收聽他的評書。
生動、準確、鮮明是單田芳的評書的最大特點。他的嗓音獨特,說書時機智幽默,詼諧,一段平常文字,能被他經藝術加工成滿是包袱的奇峰不斷、跌宕起伏的故事。他的語言魅力打通了地域、文化、年齡的界限,不僅在國內,而且在海外華人中也有一定影響,為他贏得“單國嘴”的美譽。
單田芳作為中國評書的一位代表性人物,同時也是中國評書走向市場的第一人,一路走來開創了許多“第一”。
他曾在採訪中自稱:我在四萬多人的體育場說書,這叫“欺師滅祖”。
其實,就是80年代時,他因在電臺表演130多回的評書《隋唐演義》一炮而紅,隨後受邀去西安演出,原本他以為在茶社表演,頂天兒也就是劇場,沒想到,到了西安主辦方給他準備的場地一看:原來是一個四萬多人的體育館!
他說:“這叫欺師滅祖,怎麼叫欺師滅祖呢?就是從我老祖宗那一代,打開歷史瞅瞅,沒有,哪有進體育場裡給幾萬人說評書的?我是首例,自個兒感到高興。”
單田芳與評書的緣分,也許打孃胎裡就命中註定了。
1934年12月17日,單田芳生於遼寧省營口市,出身曲藝世家。外祖父王福義是闖關東進瀋陽最早的竹板書老藝人;母親王香桂是三四十年代著名的西河大鼓演員,人稱“白丫頭”;父親單永魁是弦師;大伯單永生和三叔單永槐分別是西河大鼓和評書演員。
1954年,20歲的單田芳走上評書舞臺。1955年,參加鞍山市曲藝團,在1955—1956年間,他先後說過傳統評書《三國》和《隋唐》等十多部,諸如《林海雪原》以及後來的《平原槍聲》等 。
1962年到1979年,因歷史客觀原因,他曾中斷了舞臺生涯。
1979年5月1日,45歲的單田芳重返書壇。
1979年5月1日,他在鞍山人民廣播電臺播出了第一部評書《隋唐演義》(《瓦崗英雄》),此後與其合作十餘載,先後錄製播出了三十九部評書,風行全國大江南北幾十家廣播電臺。其中《天京血淚》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聽眾多達六億。
單田芳是全國出版評書最多的評書演員。
從1954年到2010年,他說了56年的評書,已表演錄製完成了111部共1.5萬餘集廣播、電視評書作品,開評書走向市場之先河。其作品涉及題材廣泛,既有傳統題材,亦有現代題材,姜昆在採訪中甚至將單田芳的評書與當年的柳永辭賦相提並論,“凡有井水處,皆聽單田芳”。
他也是第一位將評書帶向市場的評書演員:1995年,單田芳成立了北京單田芳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長,併為中國曲協會員,中國通俗小說研究會會員。
《中國武俠小說史》一書,將單田芳列為大陸的武俠小說作家之一。他的評書《白眉大俠》和《宏碧緣》被拍成電視連續劇播出。
2007年1月26日,單田芳宣佈收山,《老店風雲》是他的收山之作。
2008年06月21日,單田芳出山開講電視評書《紅色將帥傳奇》。
2009年,單田芳被定為“評書”這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
2010年7月,76歲的單田芳再度出山,錄製現代電視立體評書《羊神》。
2011年,單田芳出版自傳《言歸正傳:單田芳說單田芳》。
在這本自傳裡,他曾這麼講述當年自己成為說書人的一番“陰差陽錯”:
原來當年他的夢想不是繼承家族衣缽去說評書,而是當醫生。甚至當年,他的父親也並不希望兒子去說評書,而是希望兒子考大學改行。
1953年高中畢業,東北工學院和瀋陽醫學院都給我寄了錄取通知書。我想當醫生,穿個白大褂,戴個聽診器,往屋裡一坐,多紳士啊,起碼不受風吹日曬。可是趕上得場大病,上不成學了。家裡人說,你還是學評書吧。
我這個人不信命。假如人世間有神鬼一說,那麼就是冥冥之中陰差陽錯又讓我走上了“說書”這條路;鬼使神差的與“東工”失之交臂。為此,我曾痛苦萬分、萬念俱灰。最不能叫人原諒的是這一切都與父親的願望背道而馳,心中有愧。
不過,單田芳將當年父親的心願,傳給了自己的兒女。
單田芳的子女都沒有繼承他的評書事業:“我的孩子們雖然喜歡這個,但是‘文革’時都耽誤了,想要學的時候都20多歲了,有點晚。而且,你說了評書也未必能成名,保證不了生活。”
單田芳一生收徒不算多,到晚年才開始收徒。2010年,76歲的他舉行了兩次拜師會,一共收了27個弟子。2014年,80歲高齡的他再度舉行拜師會,收了兩個徒弟。據報道稱,老人家一生收徒約有40來人。
他曾說自己收弟子的要求是:必須五官端正,有一定的文化修養,人品要好,同時要非常喜歡評書,願意為評書事業奉獻自己的一生。
2012年,78歲的單田芳在第七屆中國曲藝牡丹獎頒獎典禮上獲得終身成就獎。
回首往事,老人曾在自傳中,如是評價自己“命運使然般”走上評書表演這條道路的心境:
“歲月蹉跎一晃五十幾年頭過去了,感嘆人生有幾個五十年?回憶中,那一段是痛苦的回憶,恍如隔世。如今的我,不再後悔選擇了說書的行當。我認為,哪一行都得有人幹,要不就會失傳。既然我認定了它,就會執著的走下去,一干就是半個多世紀。”
醒木落下,斯人已如黃鶴逝去,而他的作品、他的聲音長留聽眾耳邊。
“無悔人生”,這是單田芳當年為自傳而寫下的一篇文章標題。
無悔二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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