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時間，也足夠滄海變桑田。蘋果也可能變成另一個諾基亞。市面上的手機都越來越像iPhone，只有iPhone自己越來越不像iPhone。
✎文｜網商君
不出意外，2018年的蘋果秋季新品發佈會，又是一場小道消息驗證會。3款新iPhone分別是5.8寸OLED屏的iPhone Xs、6.5寸OLED屏的iPhone Xs Max，以及入門款的6.1寸LCD屏iPhone Xr，這也意味著，plus版本已成為歷史。
新款iPhone天貓同步首發
根據官網預購頁面，新款iPhone的配色共有9種，新增了珊瑚色等配色。此外，最低內存提升到64G，都與事先透露的小道消息如出一轍。3款新機最大的變化，是全部取消了home鍵，統一採用Face ID。
iPhoneXR配色
iPhoneXS與iPhoneXS MAX配色
遺憾的是，總的來說，都在預料之中，蘋果仍在原有基礎上繼續小修小補的“微創新”，沒有帶來太大的驚喜。在“消費降級”的風口下，唯一能夠期待的驚喜，大概只有價格了吧。
3款iPhone新機價格從12799到6499不等
但如今的蘋果，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高舉“手機革命”大旗的蘋果了。
“重新發明手機”
2007年1月9日，蘋果發佈了第一代iPhone。喬布斯在發佈會上宣告：蘋果要重新發明手機。
儘管連喬布斯自己當時都並不十分清楚，這句豪言壯語到底意味著什麼，但後來的事實告訴我們：這是一句說到做到的革命宣言。
2007年喬布斯在蘋果發佈會上展示第一代iPhone
曾任蘋果產品營銷主管的Bob Borchers披露了喬布斯的一段內部談話：“我記得，當時問史蒂夫他想讓iPhone做什麼。他說，他想打造一款人們可能會愛上的手機。完全不是什麼‘讓我們革XYZ的命’。當時的想法是，‘讓我們想想如何開發一些很酷的東西……’當我們推出iPhone時，它被稱為革命性的手機，最好的iPod，以及互聯網通訊設備，但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是互聯網通訊設備。”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即將被革命的，是當時市面上除iPhone以外的所有手機。移動互聯網通訊設備或許有很多種可能的形態，但iPhone的橫空出世，完美地趕上了歷史的步點，在之後的十年中，iPhone就是移動互聯網通訊設備的絕對典範：一部集通訊、辦公、數據存儲、攝影攝像、GPS、影音、遊戲等多種功能於一身，並且性能強大、具有良好交互體驗的移動終端。
時任諾基亞CEO康培凱對初代iPhone的面世並不以為然，“蘋果不會對諾基亞造成任何影響，因為諾基亞專注做手機很多年了，同時又有滿足任何價位和需求的產品線，而蘋果僅僅只有一款產品。”這是他的原話。
康培凱當然有底氣說這樣的話。在2007年，諾基亞擁有全球手機市場40%的份額，機型覆蓋了高中低檔各個層次。低端機雙子星1110和1100，全球累計銷量超過5億部（據外媒最新統計，全球最暢銷的十款手機，有七款是諾基亞），這個紀錄至今無人能及。當蘋果發佈初代iPhone時，諾基亞剛剛推出的旗艦機型N95，在市面上正一機難求，中國內地水貨價格甚至超過萬元，堪比今天的iPhone X。不誇張地說，時至今日，N95也配得上“機皇”的稱號——當然，要加上過去式。如果分別放到各自的時代，iPhone X受歡迎的程度，未必能勝過N95。
諾基亞N95
遺憾的是，N95再優秀，也無法超越它的宿命——它只是舊時代最後的輝煌，面對iPhone的“降維打擊”，就像刀劍遇到槍炮，縱然是干將莫邪這樣的神器，也不堪一擊。
“降維打擊”
在2007年，iPhone就是喬布斯丟進移動終端市場的二向箔。iPhone之後，曾經“千機千面”的壯觀景象一去不返，市面上主流的手機，在外觀上都變得大同小異，都是觸摸屏加home鍵，以及新近的劉海屏。如果不看logo，根本辨別不出一款手機屬於哪個品牌。在iPhone開啟的新時代裡，N95的滑蓋設計、鍵盤佈局、鏡頭設計、音樂播放按鈕的巧妙設置，以及諾基亞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金剛不壞、皮實耐用的屬性，突然都變得毫無意義。與此同時，iPhone和它的追隨者、模仿者們，還一併淘汰了卡片式數碼相機、MP3/MP4播放器。對那些經常外出採訪的記者來說，iPhone帶來的革新，正是他們的福音，沉甸甸的相機、錄音筆甚至筆記本電腦都不再是必需品，只要一部手機，就可完成採訪錄音、攝影攝像、快訊寫作、素材傳輸等全部工作，在網絡信號允許的條件下，甚至可以用手機進行實時的視頻連線。
在iPhone挑起的革命浪潮中，上述其他數碼設備產業無疑都是“躺槍”的受害者。套用《三體》裡面的話：毀滅你，與你何干？
喬布斯真的重新定義了手機，他用一部iPhone終結了諾基亞的輝煌，開啟了屬於蘋果的十年，也是移動互聯網大爆發的十年。總之，這些“神蹟”，無論怎麼吹捧都不為過。只是，在以摩爾定律作為尺度的IT行業中，十年時間，也足夠滄海變桑田。蘋果也可能變成另一個諾基亞。
所有人都能看到，十年過後，情況已經發生微妙的變化。新款iPhone帶來的驚喜越來越少，吐槽越來越多。人們總能找到種種“槽點”，並且用網絡空間特有的誇張修辭來表達對蘋果“創新乏力”的不滿，這與最初幾代iPhone——尤其是iPhone 4——受到的讚美形成強烈反差。
iPhone 4發佈於2010年6月，它也是喬布斯生前親自發布的最後一部手機。在2010年，蘋果點燃的星星之火已經席捲整個行業，其他手機廠商雖然搭上了開放的安卓生態的便車，開始群雄逐鹿，爭奪諾基亞必將失去的疆土，但他們的前進步伐顯然不如蘋果那樣從容。和當時市面上款式各異的觸屏智能手機相比，iPhone 4堪稱天仙下凡。
如果說初代iPhone打響了革命的第一槍，iPhone4就是讓這場革命走向勝利的決定性戰役。第一代iPhone雖然驚豔，但它身上的問題可能比優點還要多：沒有實體鍵盤，不能換電池，續航時間短，不支持擴展存儲，不支持3G，沒有彩信，觸屏貼到臉上打電話還可能意外掛斷……每一個問題都在挑戰原有的手機使用習慣，若論易用性和可玩性，絕對不如N95。經過iPhone 3G和3GS的過渡，iPhone 4終於在軟硬件兩方面都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儘管它依然存在續航時間短、不經摔、數據同步不方便等嚴重問題，但與它超高規格的硬件配置、強大的系統功能、豐富的第三方應用和全新的交互體驗相比，那些問題都顯得微不足道了。正是從iPhone 4開始，蘋果手機從少數果粉的信仰，變成了文藝青年追捧的時尚。
iPhone 4不僅是一款富有科技含量的手機，也是一件充滿幾何之美的藝術品，是科技、美學與極客精神的結合，極具未來主義色彩。它不僅是一個通訊工具，更像是一個圖騰，與喬布斯的傳奇經歷和個人魅力相互作用，更加強化了iPhone這個詞語的內涵：iPhone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手機的代名詞。
“微創新”與“革命紅利期”
也許是iPhone 4/4S過於完美，iPhone5以後的產品，越來越難以達到果粉期待的標準。此後每一代iPhone的改進，除了例行的芯片升級、內存增加、攝像頭像素提高，唯一值得一提的革新，大概只有指紋解鎖，其它諸如增加新配色、增加屏幕尺寸，甚至推出帶“劉海”的全面屏等等，都不過是迎合市場的商業策略，與市場想象的“極致創新”相去甚遠。
針對iPhone 5通過拉長機身來增大屏幕的做法，網友編出了這樣的段子：“你真給我們長臉了——iPhone 4S對iPhone 5說。”甚至有人由此“腦補”出了數十年後iPhone的樣子——一部可與摩天大樓試比高的手機。
iPhone 5C是蘋果對中低端市場的一次試探，但它模仿諾基亞的五彩塑料背殼，不過是對蘋果品牌價值的一次自殘，甚至引來了微軟的公開嘲諷（當時微軟已經收購了諾基亞）。iPhone 5S的“土豪金”配色，則一度讓人懷疑蘋果設計師的審美。iOS7開啟的扁平化轉向，讓人吐槽越來越像安卓。此外，iPhone6系列醜陋的天線和延續到iPhone X的“激凸”攝像頭，也是人們吐槽的對象。尤其是“激凸”攝像頭的設計，甚至帶歪了其他跟風蘋果設計的手機品牌。
如今，市面上的手機都越來越像iPhone，只有iPhone自己越來越不像iPhone。有人把這歸咎於喬布斯的繼任者庫克，認為庫克所謂的“微創新”，不過是將喬布斯創造的品牌價值最大程度地變成商業利潤，蘋果已經失去了做最好、最酷的手機的“初心”，如今他們似乎只想做最貴的手機，最大限度地收割果粉的“腎臟”。
庫克
甚至有人提出假設，如果喬布斯仍然在世，iPhone會不會比今天更好？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回答，不過有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喬布斯之後，庫克把蘋果帶到了全新的巔峰。截至2017年，iPhone累計銷量達到了12億部。得益於iPhone 4打下的市場基礎，iPhone逐漸成為新款街機，備受吐槽的iPhone 6/6plus，總共賣出了2.2億部，在全球最暢銷手機排行榜上名列第三，僅次於諾基亞的1110和1100。作為主打中高端市場的智能機，這已經是前無古人的銷售業績。
客觀地說，iPhone可能依然是目前市面上綜合表現最優異的手機。問題在於，它的表現還能持續多久？換句話說，它的“革命紅利期”還能延續多久。如果蘋果不再把自己當成手機領域的革新/革命者，而只想守住既有的成果，那它必然會面臨這樣的局面：最新款的iPhone，越來越容易複製和替代，越來越難找到讓人非買不可的理由。從數據上看，iPhone在中國市場上的份額正逐年下滑，取而代之的，是華為、Vivo、OPPO、小米、錘子等本土品牌。
iPhone十週年之際，庫克對下一個十年充滿樂觀，“我們才剛剛開始，最好的還在後頭。”2018年秋季發佈會，也是新的十年的“開局之年”，目前來看，這個開局仍然是在吃老本，就跟十年前的諾基亞N95，也是在吃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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