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想說懂你不容易
於健惠
一直以來，這個全省海拔最高的小縣城，因為低調，不事張揚，在外地人眼裡便自帶著幾分神秘、高冷。這些年因避暑長住，常走進周邊的鄉鎮村落，近距離接觸太白、打量太白，期待發現它一些與眾不同的面貌。
簇擁著的縣城群山間，自然村多沿平緩的山谷間川道、坡腳散落，田地因山勢開墾成各種梯田，有的地塊為適應拖拉機作業，梯田作半橢圓層疊，頗具觀賞效果；為控制設施蔬菜土傳病害引起連作障礙，同一塊地裡，菜品年年輪換；為防鳥兒啄食，菜地裡插著各色衣物造型的轟鳥人，是鄉間別出心裁的裝置藝術展示；山地人家都配備著小型農機具和運輸車輛，農人們夏季種菜、冬季外出打工，平靜樸實安詳，很少有爭執吵罵人的情形發生；縣城裡的人多在山外購房，週末開車奔山外大城市逍遙；老廟廟會和每年的夏季的二節一會是本地最重要的事情，十里八鄉的人們都要去趕會、聽戲，購物，像過節一樣熱鬧。過廟會善男信女們要在廟裡通宵誦經唱曲，虔誠的香客會送上禮饃、禮金，會被廟裡執事披上紅綢……；家裡老人去世，會吹吹打打、扎棚開席大事操辦，門口的悼念的白對聯會連續三年不揭……；人們習慣將進城購物採買的一堆商品碼放在路邊，放心地去辦事，沒人會動；一邊是鄉間移民新居和水泥道路顯示著生活的改善，一邊是商場賣菜賣肉的掌櫃對新買家挑選商品的排斥；新建的住宅小區還未學會現代化的物業管理……。在這裡，既能時時欣逢熱心友善的幫助，也偶爾會遇到老住戶對新來者的輕慢；這是大山深處一個新舊雜陳且正在與時俱進的小縣。
可在這裡，還有些習俗卻是單憑觀察理解不了的。前年夏季，有次沿李家溝東邊的村子一直向北，想探訪山谷深處的樣貌。村盡頭一家門前培育的花花草草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城裡興起不久、來自沙漠國度的多肉綠植盆栽，品種繁多地養在各式罐盆裡，而培植它們的老漢卻是位垂垂老者，老倆口的棺材就擺放在堂屋，似乎平靜地過著倒計時的日子。老漢高興地與我們拉話合影，老婆卻像是不見客的屋裡人，躲避著鏡頭，無意中的探訪給我們留下愉快的印象。今年，因記念著老倆口的與世隔絕般的生活，遂洗印了照片，專程送去。今年門口已沒了多肉綠植盆栽，鮮豔的各色本地花朵美麗地綻放。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先是老婆不承認照片拍的是自己的家和家人，接著找到老漢，也是堅推不是自己，還說接了照片要被人罵的等等。我們一再解釋，完全是免費送留作紀念的，老倆口只是拒絕，不得已出門找一鄰婦，想託她轉交老人下地的兒子，誰知那婦人也是一味推辭，說老倆口若不收，她也不能轉交。我們只好悻悻退出，另尋了在地裡收菜的年輕女人，她很痛快地接受了轉交的委託，但也說不清那老人們不願接受照片的原因。我們懷著深深的疑惑和遺憾離開了這個最北端孤獨的小村莊。
曾經以為自己讀懂了太白，其實也不過浮光掠影。看不厭每日的霧藹升騰，雲飛霞散；聽不煩鳥兒曲調各異的鳴唱，分辨得出與山地人招喚腔調最相似的那一聲；享不夠夏日的涼爽，空氣的清新；敏感著日夜溫差、陰晴溼度的變化-----這裡有著它固有的節奏和脾性，有些事你不能象山外那樣叫真，得模糊中庸調慢頻率，比如說，短了一次牛奶，送奶人卻說“對了”，並不言涉補送的承諾,你也只能苦笑了之; 比如說，門前的禁行牌子，只有標誌意義並無實際規範效力，也年來依舊……。畢竟這裡是以慢城自身的節拍在演進的。
每年夏季避暑在這裡三個月之久，由生漸熟，常居之地累積的日月，太白已然成了第二家鄉。每年都結交外來和本地的朋友，辨識更多的花草、記清更多的歧路和地形地貌、舊屋新樓，甚至是做客於鄉村村委會，看滿桌的脫貧文件，體會這個農業縣舉縣扶貧的陣勢；體育場是城裡人傍晚健身的天地，外地客清晨聚集於翠磯山公園半山平臺，太極拳友年年在此會聚切磋，今年又新添了管樂學研圈；舉頭望山看雲的空間越來越小了……；無論周遭如何變化，作為常客，自當融入太白，當下從身邊、秋後從媒體，關心太白，熱愛太白，也更深入地品味太白。
太白，想說懂你其實不容易
太白夏都客 於健惠
2018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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