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也開閱讀課,讀《百年孤獨》,這是爲什麼?

警察局也開閱讀課,讀《百年孤獨》,這是為什麼?

看到過這樣的一則新聞很有意思,幾年前,墨西哥東部邊境一個人口兩百萬的城市內薩,為了改變警局粗暴執法的風氣,讓警員提升一下修養,更好地為了市民服務,市長想出了一個辦法:讀書。他給警局開了一個閱讀清單,上面包括了各種名著,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胡安·魯爾福的代表作《佩德羅·巴拉莫》,諾獎詩人帕斯論述墨西哥文化的文集《孤獨的迷宮》,當然還少不了拉美文學界的大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以及卡洛斯·富恩特斯的作品,還有聖埃克蘇佩裡的《小王子》、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愛倫·坡的偵探小說。

警察局長相信閱讀可以在幾個方面讓警員有所改善:一個方面是可以掌握更多的詞彙量,便於溝通;第二個方面是可以讓警員通過閱讀小說帶入故事,從而獲得更多的經驗;第三個方面是,文學可以增強一種信念,文學中有很多正面人物提供一種榜樣的力量,可以激發出警員的正義感,捍衛他們曾經宣誓過的正義公正的價值觀。

其實這種觀點雖然是捍衛了文學的作用,但是也引發了一些爭議。比如文學批評家詹姆斯·伍德對這則新聞有個評價說,這種行為是一種文學的實用主義心理。我們閱讀不是為了從小說中獲益,我們讀小說是因為它令我們高興,它感動我們,它是美的。但是,如果文學可以促進人們更好,文學為什麼不能實用主義呢?

警察局也開閱讀課,讀《百年孤獨》,這是為什麼?

看到這則新聞就讓我聯想起了很多其他事情。比如前幾天讀《希尼三十年文選》,其中一篇是謝默斯·希尼寫另外一位俄語詩人約瑟夫·布羅茨基的悼詞。兩位大詩人都曾獲得過諾獎,布羅茨基是1987年的諾獎得主,希尼晚一些,1995年獲獎。他們相識的時候,布羅茨基被蘇聯驅逐出國,正路經倫敦,去往美國。兩人從此成為了惺惺相惜的同道中人。此後,布羅茨基在美國定居,教書,朗誦,寫作,成為了聞名於世的俄語詩人,美國公民。1996年年初,布羅茨基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當時也只有五十五歲。

希尼在這篇悼詞中,提到他們相識之後的印象,說每次與布羅茨基見面都會讓你恢復對詩歌諸多可能性的信心。布羅茨基對詩歌有一種強烈的信念,簡單說就是,閱讀那些優秀詩人創作的詩歌,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智和靈魂,所以他一直都熱心於恢復詩歌作為美國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布羅茨基有句名言說,如果這個世界的統治者能夠更好地閱讀,或許迫使無數人走上流亡之路的苦難就會減少很多。這大概是他對自己經歷的一種反省。值得提及的是,他對詩歌這種淨化的信念有一個集中的表現。1991年,在擔任國會圖書館桂冠詩人的時候,他提出了一個所謂“冒失的建議”。他說,既然一首偉大的詩歌能夠為人們提供全部人類才智運作的一個樣本,那為什麼不以數百萬計的份數來印刷詩集呢?另外,詩歌是運用記憶最好載體,詩歌是可以防止人心粗俗的保險,詩歌可以為很多無知做點事情,,因此,詩歌應該以廉價的方式讓全國人民都可以接觸到。

警察局也開閱讀課,讀《百年孤獨》,這是為什麼?

現在看到這些建議,估計很多人都會覺得可笑,這不是一廂情願,痴心妄想嘛,誰還會相信文學和詩歌會有這樣的作用。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過去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包括現在某些國度裡,人們依然相信文學可以產生淨化人性的力量,文學可以提升人們的文化素養,文學的語言就是人們日常中使用的語言。卡夫卡不是某種秘密的語言,博爾赫斯也不是小團體的接頭暗號,這些作家普通到就是我們的鄰居,就如同馬爾克斯是街頭大媽菜籃裡的一道普通菜餚,普魯斯特是門房大爺的消遣讀物,加繆是戀愛中的愛人情書,海明威是拳擊手的賽後安慰一樣。

現在的問題是,發生了什麼,讓我們對文學喪失了信心?現在的文學大概是某種小圈子裡的自娛自樂,閱讀是一種職業,寫作是一種生活,出版是一種生意,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們以為,文學只屬於某種叫作家的群體,作家與教授、商人、銀行職員一樣,只是一種職業選擇。文學不是普世價值,生活才是唯一的選擇。所以,為了生活,那些暫時不重要的選項都應該放一放。這大概是很多人的想法。

身為一個熱愛閱讀的寫作者,我們自然相信文學具有偉大的影響力,但是問題是如何讓更多人相信,文學雖然是人工仿製品,是模仿,但文學仍然是距離生活最近的東西,閱讀文學是為了試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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