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动物世界》制片人陈祉希:宁做小丑,不做人渣!

专访《动物世界》制片人陈祉希:宁做小丑,不做人渣!

高考中考相继结束,意味着暑期档来了。

暑期档对于电影市场来说无疑是一个战场,《动物世界》作为第一个下场开打的影片,不仅一扫6月电影大盘的颓势,同时给暑期档打出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随着《动物世界》的上映,演技有进步的李易峰与带给众人惊喜的导演韩延,成为了媒体的焦点。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站在这二人身后的则是电影圈赫赫有名的制片人陈祉希。迄今,她制片的电影票房累计已超过40亿。

在《动物世界》之前,爆款电影《泰囧》、《煎饼侠》、《唐人街探案》等都是她担任制片人的作品,她被称为“最赚钱的制片人”。

专访《动物世界》制片人陈祉希:宁做小丑,不做人渣!

对新类型的预期就是回本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陈祉希,她依旧忙碌、依旧美丽。

正在热映的电影《动物世界》改编自日本漫画家福本伸行作品《赌博默示录》,是陈祉希第一个IP作品,此前她都专注于原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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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对我来说,从来吸引力不大,即便是最热的时期。我不迷信IP,也不唯IP论,我只看故事和创意。”陈祉希说。

此次做《动物世界》,陈祉希坦言是拓展新类型的尝试,因为感受到了做项目的瓶颈,好剧本市场上很难找到,中国市场上以前没有过的类型更难找到,所以必须要自己努力去定向孵化。

刚好那个阶段,她与中戏的师弟韩延都对《赌博默示录》本土化改编有极大的热情,于是俩人一拍即合。

陈祉希说,这个项目是她所有项目里最困难的,从购买原著版权到邀请好莱坞的外籍演员再到大大小小各种事情,都不容易。

福本伸行对于作品极度爱护,一开始拒绝了改编请求,韩延连夜写上万字的方案以及拍这部电影的想法,直到剧本写完,福本伸行才决定授权。

邀请迈克尔·道格拉斯加盟,全部是通过律师对话,“对方律师不跟我们对话,而是跟我们的律师对话,相互传话令时间轴无限拉长。当然,这是他们非常完善、规范的体系,合同里的每一条都很细,一切都落实在合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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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为福本伸行,右为迈克尔·道格拉斯

《泰囧》曾两度流产,最后由陈祉希出了第一笔投资才有了后面和观众见面的机会。在《唐人街探案》拍摄期间,陈祉希动用自己的人脉搞定了泰国警察局,让泰国大皇宫为此关闭了一天、曼谷市中心重点路段的封闭数小时。

但到了《动物世界》,钱和人脉无法解决问题。

“日本的版权意识,美国的规范制度,太值得我们学习了。”陈祉希表示文化的差异与完善的行业体制,是用中国式“打俩电话”、“处个哥们儿”的方式解决不了的。

向来不惧怕任何困难和挑战的陈祉希,对她来说,困难是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的,但这次的压力却是挡也挡不住。“这一次压力特别大,压力来自于拓展全新类型的不确定性。”

“但是之前压力有多大,我和韩延现在就有多骄傲和自豪。观众给了我们特别大的信心和鼓励。”陈祉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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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峰、韩延、陈祉希

《动物世界》上映7天,票房3.9亿,其实这样的数字对于陈祉希来说,并不是最惊艳的,但是麻辣鱼却在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她的知足与满意。

作为制片人,陈祉希理性地表示对新类型的预期就是它一定要回本。“因为它回本,就是给了所有投资人和行业一个动力,这个动力来自于观众对这个新类型表示认可的,证明在中国本土有它的市场空间,那么之后就会鼓励到更多的人去做新类型。如果每出一个新类型,最后它都死掉了才是最残酷的,可能很多人就永远都不敢再尝试新类型了。”

而回到《动物世界》本身,陈祉希站在韩延的角度上看,“它的票房成绩只要比《滚蛋吧!肿瘤君》好,就说明韩延成功了,也证明了韩延在进步”。

《动物世界》最大加分项是导演

以往陈祉希的项目多都是相对较小的成本收获高回报,而此次《动物世界》“不太小也不太大”的投资则是比以往的影片高了不少,不仅如此,陈祉希还透露《动物世界》的后期费用占了总投资的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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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比例和金额,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无疑是偏高的,但在陈祉希看来,如果拿好莱坞大片的标准来要求,它就是合理的。

“好莱坞电影通常要耗资1亿或2亿美金,没做《动物世界》之前也会想他们这钱花哪儿去了?怎么花的?但是当你做了特效的电影,并且去达到他们的工业标准时,你就知道了。一秒24帧,一帧要渲染70个小时,要把每一个镜头都做到好莱坞最高标准,并且与维塔(Weta Digital)这样的公司合作,那么你要花的钱就是一个国际化高标准的钱。”陈祉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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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世界》更是维塔有史以来第一次合作的中国电影

如此,《动物世界》上映后,它特效被无数次称赞,更有观众说特效是电影最大的加分项,但是陈祉希却不认同:“特效是加分项,但它不是最大,最大加分项是导演。特效是技术层面,技术层是为了创意层服务的,如果没有韩延的脑洞与设计,技术也就没了价值。”

在陈祉希眼中,韩延在才华之外,是个对一切都保有纯真的大男孩。“很多人说《动物世界》是一部诚意十足的电影,我想他们也一定看到了韩延想要做好东西的真诚”。

与此同时,陈祉希还提到了主演李易峰:“《动物世界》拍摄周期很长,光拍就拍了5个多月,哪个流量艺人会拿、敢拿这么长的时间给你?光凭这一点我认为李易峰已经给出了他的诚意,而且他也让我们看到了他想要演好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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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峰与韩延在《动物世界》片场

但是诚意十足不一定就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陈祉希表示敢于尝试就敢于试错。

《动物世界》从5月开始路演到6月底正式上映,这期间陈祉希经常和韩延一起讨论观众的反馈以及发现的问题。

“任何事都要学会总结和复盘,更何况是新类型。”

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好莱坞工业标准的特效,我们一定是做对了。但是内容上的隐喻,对于专业影迷以外的大部分普通部分观众来说,是认知不到的,出于这种考量,隐喻在未来我们可能就会少做。再比如片中数学逻辑烧脑的部分,我们以后也会避开数学这类太局限性的逻辑,做更广度的烧脑。”

同样,很多人认为《动物世界》的片名挡掉了一些观众,陈祉希坦言确实有影响,“看了电影的人会认为名字很贴合,但也确实会挡掉一些没看的人。但是,我觉得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机关算尽,在任何一件事上,都会有不成熟和斟酌的部分,是需要弥补和自己来买单的。在片名上我们有自己的偏执,就认为那是最合适的,形成的壁垒只能靠日后来打破,但我们自己会反省。”

在陈祉希看来,等《动物世界》下画、在国内网络平台和Netflix相继上线后,《动物世界》再做续集的时候,片名就不再是障碍了。

看了《动物世界》的观众一定知道会出续集,因为电影留了扣给观众,据陈祉希透露,《动物世界》不仅有续集,而且它还会是个长系列。

好电影要学会用世界语言讲故事

陈祉希做《动物世界》的时候是孕期,前脚项目出了一些状况,后脚她就差一点流产,医生勒令她住院,她就在医院躺着处理问题。工作状态中的她,时刻都是一个行走的马达,她更不允许自己的原因耽误工作。

“没有事情是一帆风顺的,有问题就要去解决,《动物世界》是最不容易的一个项目也是一个让我不断学习的项目,我作为制片人收获也很大。”

陈祉希坦言做《动物世界》,背着非常多的压力,但是不能因为新类型有不确定性,就不往前走了,就不去做尝试。

“拿我自己举例,我之前做的喜剧项目,说实话没有一部是可以去好莱坞放映的,因为那种本土语言结构上的笑点,外国人是不懂的,即便你翻译成英文,也全是折损。为什么好莱坞大片到了中国没有问题?因为它用世界语言在讲故事。”

“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要往前走,也要用世界语言去讲故事,去打破国家、语言、种族之间的壁垒,去做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故事,《动物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项目,所以我必须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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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祉希作为制片人的终极目标,就是能够把以韩延为首的有才华的导演们推向国际舞台。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我在说大话,但是我觉得总要有人试图和努力去做这件事。其实未来国产片保护月没有了、进口大片可以随便上的时候,如果我们依然拥抱本土讲故事模式,我们还怎么走出去?我们受到的挤压只会越来越大。”陈祉希说。

有时陈祉希也在思考,80岁的斯皮尔伯格还能拍出《头号玩家》这样的电影给小他60岁甚至70的人看,中国这片土壤上能不能有这样的导演?

“有时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它就现实存在了,所以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在这件事之前,我也已经在思考要拍什么样的电影给现在的观众或者现在的年轻人看了。00后都18岁了,小朋友们也不光看动画片了,那么到底拍什么样的电影能吸引全年龄层呢?所以我们要创新要探索!”

“之前做了几部喜剧,恰好成绩都很好,很多人就会认为我只做喜剧。但作为制片人,我也希望寻求突破,更重要的是遇到一起前进的人,很高兴在那时我遇到了韩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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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陈祉希都认为对的合作伙伴是一个项目成立的根本,“我做项目都是看人的,人对了就会做出对的项目,因为事儿都是人干的,没有人也就不会有事儿了。”

不能为了赚钱就不再继续前行

近年,行业内加大了对于青年导演的关注和扶持力度。众所周知,陈祉希合作的几乎都是青年导演或跨界新人导演,从某种层面上来看,她一直都走在了最前面,陈思诚说她是“青年导演教母”。

对此,陈祉希直言:“我的工作是给导演做辅助性工作的,导演是创作核心,我只是做支撑的那个人,完全谈不上“培育”、“引领”、“扶持”这些词,反而是我应该感谢青年导演们给了我跟着他们一块向前走的机会。为有才华有梦想的导演们保驾护航,大家一起成长,很美好,这也一直是我的心态。”

拥有超前的意识,也令陈祉希拥有超高的职业敏感度,虽然与青年导演合作一定具有风险,但陈祉希有着自己的判断。

“不是说所有的青年导演来找我,我都合作。也不是这个项目我喜欢,我就做。如果这个项目我觉得推向市场我没有办法去判断它的止损点是多少,或者我没有办法有效地去控制它的止损点的情况下,这种项目我是坚决不会做的。”

“就像《动物世界》,我的判断是它的盈亏平衡点一定是可以保障的,但是对于新类型而言,不可能对它的期待像喜剧一样是100%的回报,但至少我判断它是安全的或者是我可以抑制住止损点的。”

“不能为了赚钱就不前行了,就永远做安全的项目,我们要做的甚至是比市场前进的更快。”这是陈祉希一直以来做制片人的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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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泰囧》、2014年《怒放》、2015年《煎饼侠》、2016年《唐人街探案》、2017年《缝纫机乐队》,2018年《动物世界》……陈祉希不高产,平均一年一部。

“我不是投资人,我是制片人。如果不是挂名的、而是踏实认真在第一线打仗的制片人,一年一部或两部,应该是极限了。既然我是制片人,我就要对投资方负责、对片子负责、对导演负责!”

《假装情侣》、《边境风云》时,陈祉希在摸索和认知什么是制片人,那时她很青涩。《泰囧》时,她认为自己算是个合格的制片人了,那时她声名鹊起。《煎饼侠》、《唐人街探案》时,她的专业被业内看到,那时她成为了标杆。现在,《动物世界》来了,她说制片人是她的职业,她还要不断地学习和进步。

“真正意义上做制片人六、七年了,最开始制片人对我来说是一个称呼,而现在制片人是我的职业。我自认具备能力跟实力,但是前路漫漫,要学的东西太多。”

“好多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确,你刚一猛子扎进来的时候,你没有看透很多本质的时候,你是不害怕的,你特别勇往直前,但当你一旦了解了里面所有东西的时候,你会发现你越了解,越觉得自己知道的懂得太少,所以只有去学习去进步。”

不断学习的过程,也是陈祉希做制片人最大的乐趣所在。你很难想象,被外界赋予众多响亮头衔的陈祉希,说起此次《动物世界》让她知道了怎么跟好莱坞合作时的那股开心劲儿,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她真诚,不藏拙、更不会不懂装懂。

“我们团队没人会做3D,也没人做过,但我们这次就做了一个出来。”说完,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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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祉希屡屡成功,无不道理。

中国电影市场需要专业的人

个人制片票房累计超过的40亿得陈祉希,对于中国电影市场市场的未来有着自己的思考,她认为未来一定是需要多元化的。

“我们的类型片太少了,源于我们的行业跟风的人太多了,什么火就跟着做什么,完全不去创造。我们的电影市场应该丰富起来,大家要去敢想,要去敢做!就像如果不是韩延的敢想,那么《动物世界》也就请不来道格拉斯。外国得文化能进中国,那中国的文化要怎么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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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没有好东西!”陈祉希很期待郭帆导演的《流浪地球》,她认为刘慈欣老师小说里的东西拍出来,就是走向好莱坞的东西。她特别希望郭帆导演他们都能成功,这样市场空间就又变大了,就又有更多的类型片可以做了。

“但是我们的这个行业若真的想要迅猛的发展起来,要专业的人越来越多起来才行。”

在陈祉希看来,资本市场对于这个行业的充斥,是不利于这个行业的发展的,“匠人精神很重要,所以我一直特感谢我的合伙人柯利明,他对我的支持就是:不赚钱、甚至赔点钱也没关系,就做你想做的好电影,不要辜负有才华的这批导演,他们需要陪伴。这个行业里,像柯利明这样有情怀跟抱负的人太少了,大多数涌进来的人都只是为了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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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祉希与柯利明

有钱能使鬼推磨,资本市场花样百出的奇招、险招在影视行业中制造无数乱象。《动物世界》上映后不久,便出现了水军半夜在猫眼上恶意给影片打低分事件。

对此,陈祉希感叹体制和监管不规范不严格之外,更多的则是无奈。“对于电影来讲,非常的不公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遏止,难道要以恶制恶吗?如果知道了是谁在刷我后,我也去刷它吗?或者我号召粉丝去跟水军对骂吗?然后给自己打满分吗?我觉得没有意义。”

在陈祉希看来,电影有自己的命,它自己就是一种表达,它自己会说话的,不如放开了让大家去评判它,它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历练和锤打。

“我不反击,不代表我好欺负。我们会去查是谁在做这件事,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的重点依旧是全力以赴去宣传,如何让《动物世界》走的更远才是最值得做的事,让负能量包裹自己没有意义。”

就像《动物世界》试图传递的价值观:“世界再恶,老子都要善良”、“我宁可做一个披荆斩棘的小丑,也绝不活成人渣的样子”。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做一个善良的人,善良是底线。”陈祉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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