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能啓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英国的Avenell一惊，这个家伙又在耍什么花招。
谈起荣辱，日本人多知耻。三年前，日本干细胞科学家笹井芳树，在神户理研发展生物学中心的楼梯井上吊自杀，已经让Avenell感到不甚舒服。
不过，这是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案子。
1
梦回2006
那时，Avenell准备梳理10篇论文，以评估维生素D是否能降低骨折风险。两篇佐藤能啓的论文引起她的注意。这两份研究描述了不同的实验：一个针对中风患者，另一个针对帕金森病患者。但Avenell很快发现了一些异常，比如，这两个实验的对照组和研究组有完全相同的平均体重指数。
“蠢货。”Avenell决定不会再将佐藤能啓的研究纳入自己的分析。
不过，她发现佐藤在2005年发表的论文称利塞膦酸盐的药物可以降低患有中风的女性髋部骨折的风险，其风险高达86%。三位来自剑桥大学的研究人员甚至在《华尔街日报上》给出了高度评价！
Avenell眉头一皱，4个月内成功招募了374名患者？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位来自东亚的学者的洋相。
两年后，Archives of Internal Medicine上出现了对佐藤能啓很不利的文章：
佐藤的一项男性中风研究，短短两个月招收280名男性中风患者。另一项女性阿尔兹海默症研究在同等时间内招募到了500人！并且在18个月内，每四周对780名患者进行随访评估。他的研究结果显示利塞膦酸盐再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一次，更多人怀疑佐藤能啓的数据是否真实有效。
佐藤还在其他地方发表的11项进一步研究，这些研究测试了阳光、维生素D、维生素K、叶酸和其他药物是否能降低髋关节骨折的风险。这些研究一并被挖了出来。
大家当然不会指责期刊，所有怀疑和压力都推给了这个日本人。
激动的佐藤能啓公开回应说：我的错，是没有描述这项研究实在三家医院进行的。我进行道歉，但你们不了解亚洲的真实情况！
“难道他真是无辜的？”Avenell突然想到舆论杀人，一阵发怔。
2
“数据不会骗人”
这是Mark博士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是Avenell第一次向他提起佐藤的事，希望他能理出一点头绪。
Mark博士好奇地看了看论文。他被震惊了，庞大的研究人群、极低的终止研究率、几乎同样成功的结果。他说:“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使髋部骨折率从80%减少到70%，但佐藤在所有的试验中都能做到这一点。”为了消除Avenell的怀疑，Mark博士用数据来说话。
我们知道，当科学家比较研究组和对照组时，通常会报告每一组的基线特征——比如年龄、体重、性别，或者骨质疏松症研究中的骨质密度和钙摄入量。从这些值中，科学家可以计算出p值（p值是对给定特征的两组相似性的度量），这个值越接近1，两组越相似。
由于组是随机选择的，所以p值通常应该是均匀分布的。例如，年龄或体重的值很可能介于0到0.1之间，就像0.9到1.0之间一样。但是，Mark博士提取了佐藤能啓发表的33个临床试验的基线特征，总共超过500个变量，并计算了它们的p值。结果显示，超过一半的人在0.8以上。
“这不可能，对吧！”Avenell的歉意彻底消失了。
Mark博士耸耸肩：“佐藤的随机分组非常相似。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为这两个群体编造了数据！”
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3
指控，还有意外
Avenell搭档Mark博士，整理出了详细的统计数据，自认为相当令人信服。第一个目标是美国医学协会杂志。
不过，对手的反应不痛不痒。JAMA总编辑淡淡的回应：作者和机构会在必要的时机进行回应。拳打棉花的滋味让Avenell不太好受。
两年后，JAMA又发来消息：佐藤的论文确信可疑，我们不会发表。但也不会公布举报人的论文。此案到此结束，你们应当联系其他相关期刊了。两年的等待，换来的竟是没有任何实质变化。Avenell有时很沮丧，坐在开放式办公室的角落里哭泣。
然而，在2015年6月，一个小小的消息传来：一份杂志撤回了他们团队分析的33项试验中的一项！
其他少数期刊在之后的几个月也紧随其后撤下了有问题的论文。
Avenell又一次在办公室哭了起来：“Mark，我不知道我们该不该做这些。”她通常不会表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们的努力，得到的只有在这里守着电脑屏幕和电子邮件。”她激动地说，“而那个该死的日本人仍旧活跃在各种期刊上！”
期刊并不喜欢反思和调查，但或许，有人应当去做这些事情。
至2016年12月，33项实验中有10项被撤回。
三个月后，Avenell收到来自一位编辑的电子邮件：佐藤能啓死了。
4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科学家们死后，他们发表的论文仍然存在，即使它们是谎言。
Avenell在她的电脑旁边贴上了一个列表，包括佐藤的33项实验中有21项已被撤回。她有时候会感性地同情这个日本人，有时候也会咒骂他留下了无数遗留问题。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尽可能消除这些虚假研究的后续影响。
比如，荷兰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大型研究，以确定B族维生素是否有助于预防髋部骨折。佐藤之前的研究表明这对老年妇女有很大的保护作用。荷兰研究人员只能对2919名老年人进行研究。但为期2年的研究发现，维生素根本没有影响。
“该死的佐藤。”Avenell愤愤不平，“死是最容易的，其他的人得把这个锅背起来。他那虚假的研究甚至还影响了日本2011年的医学指南！”
Avenell来到日本，拜访佐藤以前的同事。一位疲惫的先生拒绝了谈话，他仍有着很好的声誉，但这一刻他不想被打扰，否则发生在佐藤身上的事可能会再发生。
佐藤学术欺诈的影响仍在波及：引用，撤消，调查。但是灾难中心的地方却什么也没透露出来，仍仿佛一潭死水。
离开这个太平洋岛国的航班上，Avenell松了一口气，但觉负担很重。
研究人员的工作最终能决定生死，而一个研究人员的死亡也能掀起无数波澜。
参考文献：
Tide of lies
http://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61/6403/636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閱讀更多 解螺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