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导师们

他和他的导师们

采访&撰稿 | 刘俏言

今年,多篇关于“导师”这一职业的负面新闻不断爆出,引发了众人尤其是大学生群体对“导师与学生”关系的思索和焦虑,这一话题也不断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如果在知乎上搜索相关问题,不难发现,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导师”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很多人将导师称为“boss”,这也就意味着,“导师”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科研指导,而意味着一些更加复杂的关系。

他和他的导师们

(知乎上搜索关键字“导师”出来的热评第一)

对于那些留学在中国的外国学生们,“导师”往往他们留学旅程中接触较多的人,在他们心中,“导师”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vivian 女 巴基斯坦 在读博士

坐标杭州

我是16年来的杭州继续我的科研项目深造。我的导师姓唐,在我眼中他就是“严格”、“谨慎”的代名词。这与我大学在巴基斯坦的导师完全不一样。在巴基斯坦,导师更像是朋友,你的项目伙伴,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健身一起谈心。

而在中国,我与唐老师的全部沟通都围绕着他跟进的项目,他很少谈及除去工作之外的任何私事,我与他的相处,有时更像是工作上的同事。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毕业,完成我的深造。但是在17年,我的项目出现了瓶颈。资金断裂,实验室不支持,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我的家境一般,还有两个弟弟在上学,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继续我的研究,我甚至一度自己也想过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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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唐老师没有。

我看到他无数次地站在实验室门外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那段时间唐老师经常出差,放在实验室窗台上装烟头的罐子三天就要一换,虽然我不懂中国的人情世故,但是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唐老师正在为我的项目奔走。

11月的某一天,我在实验室正写着报告,突然接到了唐老师的电话:“我找到愿意支持你项目的实验室了。”这一瞬间,我想放下电话冲出去给唐老师一个拥抱,但是他只是继续敦促我把落下的进度去赶快补上,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失落是失落的,但是我想,这或许就是中国教师的行事风格了吧,或许文化上的差距决定了我们不会在生活上有过多的接触,但我确实通过他见识到了中国导师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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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col 男 苏丹 在读硕士

坐标杭州

我来中国可以说是很久了,当我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麻辣烫老板交流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地道的中国人。我的本科导师姓马,是一个很年轻的毕业生,只比我大上6岁。

我能说我的麻辣烫瘾就是他给我带出来的吗?哈哈。

马老师经常约上几个他的留学生一起吃麻辣烫,还美其名曰“麻辣烫会议”。吃吃饭,聊聊天,有时一些学业上的困难就这样解决了。我们就这样和马老师成为了很亲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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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博导姓胡,是一个很和善的女老师。她很尊重我的工作时间安排,即便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问题,也不会在我的休息时间联系我。在实验室的时候的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很少对话,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这有时甚至会让我产生一种“疏离感”。

可能是在中国呆的时间太长,我没有过于明确的所谓公私界限。所以我更希望在我对未来迷茫的时候,在我灰心丧气的时候,她能过来与我聊聊天,吃顿饭。每一次邀请,她都会礼貌的微笑然后拒绝,久而久之,我便放弃了。

在工作期间,有时她会接孩子放学,然后带着孩子一起来实验室并把孩子安顿在实验室外面的椅子上。比起妈妈,似乎孩子更愿意跟我一起讨论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和杭州又开了哪些好吃的饭店。他叫我大怪,我叫他小胡,和小胡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能想起我在苏丹度过的童年,这让我感觉到自己对待生活时仍保持着一颗乐观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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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通过小胡告诉胡老师自己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的想法,但是胡老师似乎没什么改变,每次见面时仍旧是那礼貌又疏远的微笑,并坚持将我送给小胡的小猪佩奇玩具折成现金还给我。这个时候我便会无比还念和马老师相处的日子。后来我也慢慢想开,那就顺其自然吧,我想胡老师给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课。

我开始不再想着满世界交朋友,毕竟不是每一个导师都有义务跟学生成为朋友,就保持着这样尊敬且疏远的关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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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no 男 印度 研究生毕业

坐标北京

从10年来到中国深造至今,我见识过中国不少的导师。说实话,我有时候会厌恶自己留学生的身份,因为自己是留学生,导师会下意识地管理的相对宽松。慢慢地,自己就适应了这样“宽松”的气氛,开始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直到当我开始在中国公司工作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初那些所谓的“宽松”都变成了现在的“负担”,于是我就愈发地怀念起了我的研究生导师——于头儿。

于头儿这个名号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大家就都叫他于头儿。于头儿的脾气很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很多同级的留学生朋友都劝我不要选他当导师,会被骂得很惨。

但是有一句中国俗语叫“顶着枪口上”,我就想看看这个导师究竟有多难应付,所以就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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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头儿在工作的时候是不愿意和我们有沟通的,有时候进度做不出来,他就会抱着胳膊望着实验室的窗外,这时候我们是不敢去和他说话的,这是我们头一次开会时他立下的规矩之一——不要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扰他。

每一次开组会他都会为每一个人制定一个deadline,只要在deadline之前上交进度,他都不会说你什么。但也有一次,我忙于手头上的实习工作,差一点错过了deadline,于是找了朋友帮忙编造了数据上去,被他发现后我遭遇到了几乎是学术生涯中最严厉的批评,那天他对我说了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话,他在说那些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在略有些昏暗的机房里显得尤为恐怖;我向他承诺以后不会再犯,他说如果再发现一次造假就直接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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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的时候,于头儿拉着我们去北京的一个小胡同里喝酒,喝着喝着就开始胡言乱语,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他喝一杯,我喝一杯,一群人都醉熏熏的。

那时我已经决定留在北京,并找到了一个中国女友,夜半,女朋友来接我回去,于头儿冲我摆摆手,说以后在北京一定要好好的。说罢就拿着外套,晃晃悠悠地一个人往街边走,月光下,于头儿的影子拉的好远好远。

我从未想过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于头儿,在带完我们之后他就离开了北京,我发微信问他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他说,一个人嘛,去哪儿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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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以上采访中的留学生而言,他们口中的“导师”大多都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平凡人,在教授的职位上不断送走一波又一波高材生,去当未来社会的顶梁柱。

大学的毕业季已经来临,无论考研还是工作,未来都会面临无数个“导师”,有的能在人生道路上成为良师益友,有的在陪伴过人生的一段路程后再无瓜葛,甚至有的成为像那些负面新闻中让你质疑人生的恶人。

懂得把握,懂得应对,永远是需要学习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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