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藝表演藝術家朱旭追悼會在京舉行《送別》曲中送別老爺子

今天上午,北京人藝著名錶演藝術家朱旭追悼會,在八寶山殯儀館東禮堂舉行。和大多數名人都在八寶山第一告別室舉辦遺體告別有所不同,朱旭老師的追悼會,安排在了偏隅一角的八寶山殯儀館東禮堂,就像他的為人一樣,低調謙和,不爭不搶,甘當綠葉,但在人們心中的位置卻很重很重……如同這秋日的暖陽,並不熱烈,但卻帶給人們最耐人尋味的溫暖和感動。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告別廳門口懸掛著的橫幅“朱旭老爺子,我們永遠愛您”,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兩旁的輓聯:“舞臺精英無愧戲劇表演大師影視巨星堪稱當代藝術名家”,也表達出了朱旭的藝術在人們心目中的極高地位。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前廳裡,有兩塊電子屏,一直循環播放著朱旭老師生前出演的各種藝術作品和所獲獎項,讓人們能夠重溫他在這些經典話劇、電影、電視劇中塑造的一個個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電子屏旁邊,擺放著朱旭主演的電影《末代皇帝》劇組送來的花圈和輓聯,上面寫著:“德如慈父厚道謙和今已矣我輩痛失老爺子;戲比天大舞臺影視兩兼之劇史長留不朽名。”另一側的花圈上,也有一副輓聯:“戲比天地大,品若日月輝。”告別廳裡,朱旭老師戴著小帽子、滿臉笑容的照片,讓人感覺老爺子音容宛在,依然在微笑著迎接每一個熱愛他的人;但照片上的“安息”二字,又在默默地和大家做最後的道別……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雖然追悼會十點才開始,但是不到七點,便有很多人來到現場。告別儀式正式開始時,婉轉動人的《送別》音樂中,排著長隊的人們身穿黑衣,手舉白色菊花,靜靜走進大廳,一排排站好,向老爺子鞠躬告別,抽泣聲不停響起,但大家又都儘量剋制著悲傷,因為都知道老爺子希望帶給所有人的,是生之快樂與平和。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影視話劇社會各界前來送別

站在第一排的,是已經91歲的藍天野,還有呂中,後面還有北京人藝院長任鳴,鄭小龍導演、田壯壯導演,以及宋丹丹、蔣雯麗、黃磊、姜武、濮存昕、楊立新、何冰、吳剛、龔麗君、馮遠征等眾多同仁好友……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藍老眼含淚水,他說:“我和朱旭演了第一次話劇,也跟他合演了他最後一部話劇。如今,我送他一程……他們都勸我不要來了,但我一定要來,否則我會遺憾的。”藍老最後一次見朱旭,是在朱旭家中,他說:“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不好了,但是他頭腦很清楚,很坦然……”

北京人藝演員龔麗君和米鐵增最早來到現場。龔麗君提到朱旭老師,眼裡含著淚花,她說朱旭老師晚年的幾部作品,她都與之合作,受益匪淺。“《北街南院》裡,我演他女兒;《家》裡,我演他孫媳婦;《屠夫》中,我演他的妻子;我還參與了老爺子最後一部話劇《甲子園》……跟老爺子演戲,不像是在演戲,而感覺就是在生活。他在舞臺上帶著你,就像是在過日子。但是他背後下了很多苦功夫,大家都知道他寫很多小卡片,衣服口袋裡都是。他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他性格隨和,但對待藝術很嚴格。我們在排演話劇《家》的時候,有一次排練,他跟藍天野老師在一旁看我們演,看完之後,先不吱聲,然後說了一句:‘最惡劣的表演,就是表演情緒。’我們所有人都深深觸動了。他很少批評,但這一句話,讓我記一輩子。太難得有人這麼真心指出你的問題了。對於表演,他實在是太有經驗了,太知道你是在演戲,還是在演人。”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濮存昕追憶起最後一次見老爺子,眼裡有悲傷,但嘴角卻泛起了笑意:“當時在醫院裡跟他開玩笑,講起上山拉‘野屎’的往事,他雖然說不出話來了,但還咧著嘴、擠咕眼睛,跟我們一起樂呢!”

朱旭去世前一個星期,演員吳剛和妻子嶽秀青曾一起去醫院看他,他回憶起一切,還歷歷在目:“去醫院的路上,我給老爺子買了他最愛吃的豆汁兒、焦圈兒,連鹹菜絲兒都配全了。當時他已經吃不了東西,但是我也想讓他看看。我拉著他的手,讓他摸著熱乎乎的豆汁兒碗,老爺子樂了。我跟他說,我們過兩天又要開始排《譁變》了,老爺子眼睛立刻就亮了,還伸出了大拇指。他是我們復排《譁變》的藝術指導,當年他演出的那一版,我也參與了,非常有幸在臺前幕後跟老爺子一起創作,非常有幸能在舞臺上欣賞到他的表演。每次他演出,我們所有的演職員都會在側幕條欣賞他的表演。他對我們要求非常嚴格,他告訴我們,要把人物化在自己身上,不要模仿他們,要有自己的理解和風格。在合成期間,他還和我們每個人都聊創作。老爺子太愛戲了,所以在我心裡,我們劇院每天演出開幕前的鐘聲,也是對他的致敬。他的笑容、他的詼諧、他對藝術的執著、對晚輩的呵護,對生活的熱愛……我們都記住了。”

黃磊在現場,已經哭成了淚人,他說:“我和朱旭老師曾經是鄰居,有幾年我們住在一個小區,經常到週末,我就會去他家裡吃春餅。他喜歡喝小酒,所以每次我們都會喝上二兩,喝完他就會興高采烈的說再來二兩,再喝一小盅,我們就會再喝上二兩,再喝上一小盅。每次,在他家吃晚飯之前,我都會提前去,因為我們兩個人還是棋友,我們就坐在五樓的窗邊下圍棋,每次他要是贏了,就高興的像個小孩兒一樣,一邊拍巴掌一邊說:‘哎呀哎呀,這條龍跑不掉了,我要把你吃了。’他笑著的時候還會對我擠眼睛。”黃磊生平第一次買票看戲,看的就是朱旭老師主演的《譁變》。“後來我在很多舞臺劇、影視劇中,都看到朱旭老師爐火純青的表演,也慢慢體會到他那無法讓人攀越的藝術人生。在我們兩個合作的時候,他經常會跟我講起他童年的事情,他小的時候在東北,一個人過年和一隻狗的故事,每次講的時候,我們都會跟著一起笑,然後還會跟著一起哭。”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朱旭病重時,黃磊曾到朱旭家中看望:“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太能說出話,人也變得很消瘦,我趴在他面前,對他笑,他也對我笑,然後他拍了拍我的臉,說了句烏鎮。他又問我:‘我那個竹椅子還在嗎?’我跟他說還在,還放在那個院子裡。17年前我拍攝我的導演處女作似水年華,當時心中一直想著有一個父親一樣的角色,於是就想到了朱旭老師,後來他來到了烏鎮,我們每天就在那個小鎮裡朝夕相處,他每次拍攝時,我都會痴痴的望著監視器,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想到了自己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在劇場裡仰望著他的樣子。他每次走遠的背影,都像是我的父親,漸行漸遠,我看著他的背影,就會想到許多關於背影的故事。如今,‘齊叔’遠行去了天國,他會在那裡開心的繼續喝著小酒,唱著他喜歡的京劇,拉著胡琴下著琴,溫暖的微笑著。”

著名京劇名角王蓉蓉今日以朱旭的乾女兒身份來送別老爺子。當年朱旭與她非親非故,但因為愛才,而將她推薦給戲校,並親自送她去學校。學校不安排食宿,朱旭和老伴還讓王蓉蓉住在家中,當時學校裡都將朱旭稱為王蓉蓉的“監護人”。如今早已是京劇名角的王蓉蓉一談起老爺子對她的恩情,就淚如雨下,她說:“我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靠朱旭老師。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難忘。”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昨晚剛剛在保利劇院結束話劇《明年此時》演出的蔣雯麗,今天一大早就趕來送別朱旭老師。她和朱旭老師有著深厚的感情,此時格外悲痛:“朱老師沒有女兒,我就跟他說,你就把我當成你的乾女兒吧。他臨走的前一天,我還去醫院看望他,沒想到就是最後一面了。”蔣雯麗和朱旭曾合作過四次,蔣雯麗回憶第一次和朱老師合作是1994年中日合拍的《大地之子》。但其實蔣雯麗在電影學院上學時就被朱旭在話劇《譁變》中的演技所折服。蔣雯麗真正跟朱旭有很多接觸,是在美國拍攝《刮痧》的那段時間。“那時候劇組在美國一起生活了兩個月,演員們都是形影不離。我就發現了朱老師的一個小竅門,他喜歡把臺詞寫在小卡片上,揣在兜裡,一有空就拿出來看,一句話要怎麼念,他會嘗試各種不同的語氣。他在生活中是一個非常幽默和樂觀的人,大家收工後都喜歡聽朱老師講故事,朱老師特別會說故事,他說起自己當初文革期間被關在牛棚的經歷,雖然慘痛,但他總能從中捕捉到樂趣,看到好玩的一面,非常樂觀。那種對待生活的態度,那種逆境中依然豁達自如的心態,真的非常感染人。”

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朱旭追悼会在京举行《送别》曲中送别老爷子

蔣雯麗導演處女作《我們天上見》是兩人最重要的一次合作,蔣雯麗在寫劇本時,寫到“姥爺”這個角色,就想到朱老師。蔣雯麗說:“拍電影這兩個月,我再次感受到了朱老師的專業和認真。當時有一場戲是地震了,姥爺要把長大的小蘭揹出去,考慮到朱老師年事已高,我當時決定不要這場戲了,但是,朱老師堅持要拍,且其中一個重要鏡頭不用替身,為此開工前他還專門帶了護腰,堅持把那個鏡頭拍了下來。後來這場戲雖然很可惜被剪掉了,但朱老師的敬業認真讓我終生難忘。”

朱旭孫女深情悼念爺爺

朱旭的家人做最後告別,朱旭的大兒子兒子朱小龍夫婦、二兒子朱小闖夫婦,孫女朱維婕夫婦等,一個個走到老爺子身邊,含淚吻別老爺子。此情此景令人動容。

朱旭生前最疼愛的長孫女朱維婕代表全家致悼詞時,

“爺爺,認認真真地活了一輩子,在外人看來,他是一個成就卓越的表演者,但在我心裡,他只是一位為妻子、兒子、孫女撐起了整個世界的好丈夫、好父親、好爺爺。我的爸爸和叔叔天生患有聽力障礙,爺爺從未放棄過兩個孩子,和奶奶一起,含辛茹苦,耗盡心力地將兩個兒子養大。在上世紀五十六十年代那樣艱苦的歲月裡,為他們買來助聽器,鼓勵他們像正常孩子一樣說話、學習、與人交往,最終讓爸爸、叔叔成為了和他一樣自信、自立的人。時光荏苒,爺爺從大院兒人嘴裡的‘叔叔’變成了‘爺爺’,跟在身後的人也從兒子們變成了我。我很喜歡聽他講故事,我覺得在他的身上,他的揮袖轉身間,有這個世界所有的新鮮、智慧和快樂。他們像曾經養育爸爸、叔叔一樣,教我讀書,待我行路,伴我長大……慢慢地,爺爺老了,我知道他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只是我一直在心裡期盼著,他能陪我久一點,再久一點。如今,這一天終是來了,這幾日,悲傷一直哽在我喉嚨裡,吐不出,咽不下,腦海間,全是爺爺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見我進門,便轉身衝我笑笑,叫著我名字的畫面。幸運的是,爺爺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四世同堂。小重孫團團出生後,雖然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再也抱不動小重孫了。但在他的臉上,我常能看到,30年前,他看我的神情。我知道,他的內心是無比歡喜的,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一個新的生命,傳承著他的血脈,他的品格,傳承著他教給我們的做人的道理。爺爺和奶奶一生感情甚篤,奶奶2015年2月去世後,爺爺一直沉浸在哀慟中,常常睹物思人,半晌不說話。此刻,你們終於可以團圓了。爺爺,但願您在天堂裡,仍然聲如洪鐘,笑如朗月;但願您和奶奶重拾舊時光,過著美滿的日子。但願您還記得我,記得我們……爺爺,我們天上見。”

來源:北京晚報 記者 王潤 文 程功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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