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物語
這個美國人來中國幹了一件事,讓無數人感到羞愧。
8月8日深夜,
崔永元發了一條微博:
“我家鏟屎官特別煩壞人,
因為他採訪過許多好人,
這就是個好人。”
小崔說的這個好人是誰呢?
丁大衛。
丁大衛是誰?
一個美國人。
1969年,丁大衛出生於美國克里夫蘭市。
母親是一名中學教師。
父親是一名行政管理人員。
大衛大學讀的是威廉瑪麗大學。
大學時,他選修了一門外語——中文。
一學,他就迷上了中文。
大三的時候,他來到了中國——到北大進修中國古典文學。
回國後,他拿到了碩士學位。
就在讀大學的這幾年裡,
大衛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我想做一名教師。”
▲ 《實話實說》
去哪裡教書呢?
“我想去一個特別需要老師的地方。”
有一天,
大衛翻閱《經濟學家》雜誌時,
看到了一篇新聞報道:
“全球基礎教育排名,中國排在倒數第二。”
大衛的眼睛一下亮了,
“中國的基礎教育比較落後,
而我學的外語恰好是中文,
那我乾脆就去中國好了。”
在一位朋友的引薦下,
大衛來到了廣東珠海。
那一年,是1994年。
一到珠海,
大衛就做了一件很奇葩的事。
他應聘的學校是恩溢國際小學,
校長給他開工資:“一個月3000塊。”
大衛跑去問其他老師:“你們一個月拿多少?”
“一千多一點。”
大衛立馬跑去找校長,
“我不要這麼多,我要跟其他老師一個待遇。”
校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確定?”
接著,大衛又去宿舍轉了一圈。
他發現自己宿舍有空調和洗衣機,
而其他老師的宿舍都沒有。
於是他又跑去找校長:
“我要住跟他們一樣的宿舍。”
校長急了:“你是外教,待遇應該好一些。”
大衛也急了:“不,我要跟他們一樣。”
兩人越說越激動,差點打了起來。
最後,校長妥協了。
在恩溢教了幾年英語後,
由於表現出色,大衛當上了校長。
當了校長後,
他搞了一次英語教師的招聘,
最後錄取了6個人。
錄取後,大衛發現——這6個人,竟然5個都來自西北。
當晚,大衛就失眠了。
“西北地區的教育很落後,
很多好老師又出來找工作了,
那西北的教育不是更差了嗎?”
第二天,大衛就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辭職,去西北。”
其他教師都勸他:“留在珠海吧。”
大衛說了這樣一句話:
“當老師,就應該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 大衛投遞的簡歷
大衛開始向“西北”廣投簡歷,
在簡歷“愛好”一欄中,
他竟然填寫了——“為人民服務”。
這五個字,出自毛澤東。
毛澤東曾為三個人題過這句話,
一個是張思德,
一個是雷鋒,
一個是白求恩。
簡歷投出沒多久,
大衛就收到了十幾封邀請函,
比如蘭州大學、西北師範大學。
但大衛最後選擇了西北民族民院。
朋友問:“這個條件並不好,你怎麼選它啊?”
大衛的理由無比簡單:
“因為這裡的大部分學生。
畢業後要回民族地區當老師,
我覺得這裡更需要我。”
就這樣,大衛從珠海來到了蘭州。
一進西北民族學院,
大衛又幹了一件奇葩事。
學校給他開工資——每月1200元。
大衛跑去問其他老師:“你們一個月拿多少?”
問了之後,他跑去找領導:
“給我900元就行了。”
領導不同意:“外教就是這麼多。”
大衛說:“怎麼也不能超過1000元。”
經不起大衛的軟磨硬泡,
校領導最後還是妥協了:
“那就950元吧。”
在西北民族學院,
大衛的教學有口皆碑。
有三件事,他做得超牛。
第一件事——重視口語。
大衛覺得:能說比能寫更重要,所以他非常重視口語。
他將口語課變成了“演講與辯論”課,
讓學生輪流上臺用英語演講,
或結成小組,就一個話題展開辯論。
他還在學校辦起了英語角,
為了引誘其他高校的外教來參與,
大衛承諾:“你們過來,只要能堅持到6點,我就請吃晚飯。”
結果,他大半工資都用來請客了。
第二件事——能叫出每個學生名字。
“我上課從不點名。
但我認識所有的學生。
上課時,我只要看一眼,
就知道哪個學生沒來。
然後就問跟他要好的同學,
他怎麼沒來?生病了嗎?
這麼做了十幾次後,
學生們都有了壓力,
就不敢缺席我的課了。”
第三件事——認真批改作業。
在民院當老師期間,
學生們交的每篇作業,
大衛都做到了逐字逐句修改,
“如果你們交上來的作業,
我沒有認真批改,
只是打了個勾就還給你們,
那你下次就不用寫作業了,
因為我沒有盡到我的責任。”
在西北民族學院教書期間,
大衛始終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因為他覺得這裡還不算艱苦,
這裡還不是最需要他的地方,
他在等待另一個地方的召喚。
終於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則新聞:
“東鄉族是全國成人文盲率最高的民族,
達82.63%,文化程度綜合均值,
只相當於小學二三年級程度。”
看到新聞,大衛的眼睛又亮了:“我要到這個地方去。”
大衛去辭職的時候,
校領導瞪大眼睛:“你簡直瘋了。”
大衛說了這麼一句話:
“在西北民族學院,
我做的事只是錦上添花。
不是說錦上添花不好,
但我更喜歡雪中送炭。
東鄉的基礎教育太差了,
那裡比這裡更需要我。”
2002年,大衛來到了東鄉。
東鄉位於甘肅省中部西南面,
是全國唯一以東鄉族為主體的少數民族自治縣。
東鄉平均海拔2610米,
境內山巒起伏,交通閉塞,
工作和生活條件極為艱苦。
大衛來到東鄉後,
縣教育局將他聘為教育顧問,
工資是——每月500元。
過了幾年後,工資才漲到700元。
在《實話實說》上,
小崔問大衛:
“這麼點錢,夠花嗎?”
大衛笑著回答:
“300,400就夠了。
我不抽菸不喝酒,
生活支出除了吃飯,
就是給爸媽寫信,
每月再給他們打幾個電話,
所以500塊足夠了。”
東鄉的生活條件非常差。
這就是大衛的宿舍,
僅僅只有一張破床和一張舊桌子。
床不但小,而且短,
大衛身高1米93,
所以睡覺時要麼蜷著,
要麼就把腳伸到床外。
吃飯嘛,也得自己做,
於是大衛學會了生爐子。
他平時吃得非常簡單,
通常就是一碗牛肉麵或一盤炒麵片,加一個餅,成本兩塊多錢。
東鄉海拔高,
冬天特別冷,
但大衛始終穿著單薄的衣服和一雙可以看到腳趾的破鞋。
他很少給自己添置衣物,
所以經常有人問他:
“你怎麼一年四季都穿著這件墨綠衣服啊?”
大衛咧嘴笑著說:
“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講,
我現在是穿百家衣。
墨綠色上衣是我媽媽送的,
毛衣是一位韓國朋友送的,
帽子是一位巴西朋友送的,
褲子是蘭州一位女士買的,
她嫌太長就送給我了。”
大冬天,大衛也不穿襪子。
別人說:“別把腳凍壞了。”
大衛找了個理由:“我從小就不穿襪子,習慣了。”
其實他的雙腳,
早已凍得烏紅烏紅。
舍下的錢,大衛用來幹嘛了?
給學生買營養品,比如雞蛋。
“這裡的學生太缺營養了。”
給學校添置一些體育用品。
“一些學校連籃球都沒有。”
給學生買一些書籍或文具。
“一些學生連鋼筆都沒有。”
每年“三八”節或教師節,
大衛還會給老師們送禮,
比如床單,比如鬧鐘,
實在想不出送什麼了,
他就給老師訂一份雜誌。
教書之餘,
大衛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巡查”。
他不是教育局官員,
但他特別喜歡“巡查”。
每次一走進學校,
他就開始趴在窗子上數人數。
“今年只有32個,去年是43,人數降了。”
於是他開始挨家挨戶走訪。
這裡的家長不重視教育,
女孩子幾乎不上學,
所以做動員工作特別難。
大衛經常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還無動於衷。
一次說不動,就兩次。
兩次說不動,就三次。
很多家長抵不住大衛的軟磨硬泡,
最後只好讓孩子上學了。
上學的學生越來越多,
於是大衛遇到了一個更大的難題——學校不夠用了。
政府拿不出這麼多錢建學校,怎麼辦?
大衛只好四處去“化緣”。
問朋友能不能施捨一點,
問企業能不能贊助一些,
問公益組織能不能支持一下,
在他的四處化緣下,
“尹家小學”等幾所學校終於誕生了。
此事經媒體一報道,
大衛的事蹟便越傳越廣,
很多網友也寄來了善款。
在東鄉助教的16年裡,
大衛為“無校村”籌建了11所學校,
以及若干個圖書室和運動場。
▲ 收支賬本
所有捐款的支出,
大衛都會寫信告訴捐助人,
這筆錢我是怎麼花的。
所有收入和支出的賬,
他都會做成一式三份,
教育局一份,學校一份,自己留一份。
很多人問他:“又沒有人要求你這樣,不用這麼麻煩吧。”
大衛非常認真地說:
“那怎麼行,
人家把錢交到我手裡,
我必須要有一個清楚的交待。”
▲ 大衛的《鐵路旅客列車時刻表》
▲ 大衛帶老師、學生去北京等地交流
大衛隨身攜帶的物品裡,
有一本《鐵路旅客列車時刻表》。
為什麼要隨身攜帶這東西呢?
大衛說:“為了省錢。”
他經常組織老師和學生去發達地區開眼界:
“教育,需要交流,需要學習別人的長處。”
但出去交流需要錢,
大衛實在是囊中羞澀,
所以他必須考慮很多問題:
坐什麼車最省錢?
去哪裡轉車最省錢?
住什麼旅店最省錢?
所以他將列車時刻表背了個滾瓜爛熟。
2016年春節,
他帶一批老師去廣州,
保證每個人都有座位,
每個人才只花了143元。
課本里老出現大海,
可這裡的老師和學生從沒見過大海,
所以都很想看看真正的大海。
於是大衛就帶著他們,
坐最破最便宜的車去看海。
當時上一年級的妥小玉,
也是其中的一個幸運兒:
“我也幸運地去了珠海,
生平第一次,
我見到了真正的大海,
特別廣闊,無邊無際,
實在是太震撼了。
我高興得不得了,
覺得立馬死了都值了。”
▲ 大衛登長城的留影
2003年,父親放心不下大衛,
決定親自到中國看看。
大衛到北京去接父親,
並陪他完成了一個心願:當一把好漢。
登完長城,他們回到了東鄉。
在一檔節目上,主持人問:
“你帶著父親去甘肅玩了嗎?”
大衛很可愛地說:
“當時我們在修學校圍牆,
我就叫父親幫我們修圍牆了。”
主持人說:“你可真夠可以的。”
大衛非常認真地說:
“他很支持我的教育事業,
所以很願意給學校乾點事。”
父親走的時候,
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留下了。
大衛拿去換了7250元人民幣,
全部用在了修建學校上。
父親唯一放不下心的,
就是大衛快35歲了,
但還是沒有結婚。
有個學生調皮地問大衛:
“你這麼大了,還不結婚,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啊?”
大衛當然喜歡女人,
也很想很想結婚,
但他聳聳肩膀說:
“我又沒房子又沒錢,
哪有人願意跟我過這樣的日子。”
2004年,大衛的好運來了。
在學校組織的一次棒球比賽上,
他認識了在青海外語學院當外教的Stacy。
Stacy也是一位美國姑娘,
也非常熱衷於教育工作,
於是兩人一見就鍾了情。
2005年暑假,兩人舉辦了婚禮。
從此,Stacy就跟著大衛,
過上了夫唱婦隨的艱苦生活。
▲ 一個包裡裝著大衛所有家當
在中國工作這麼多年,
大衛有多少家當呢?
小崔邀請大衛上《實話實說》時,
給他打電話:“把所有家當都帶來吧。”
大衛很老實地把家當都帶來了,
所有家當,一個小小帆布包就裝完了。
裡面裝著七樣東西:
● 一頂他喜歡球隊的棒球帽
● 一本裝有親朋和學生的相冊
● 一個全家福相框
● 兩套換洗衣服
● 裝有牙刷、剃鬚刀的口杯
● 一雙破舊的運動鞋
● 一面五星紅旗
小崔拿起五星紅旗,問:
“為什麼你會經常帶著它呢?”
大衛這樣回答說:
“我時時帶著它,
是為了每天起床時可以看見它,
它可以提醒我,
我不是在美國,而是在中國。
然後我就會告誡自己:
你現在是一位中國教師,
你要多為中國教書育人。”
大衛來中國已經24年了,
他沒有留下什麼存款,
也沒有置辦什麼家當,
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窮人。
但是,他也很富有。
《實話實說》上有一個片段,
是欄目組採訪他教過的學生。
那一個個學生,
那一個個學生家長,
紛紛爭搶鏡頭,流著淚大喊:
“大衛,我們好想你啊!”
“大衛,你快回來給我們上課吧!”
大衛不敢看大屏幕,
他低下頭,紅了眼睛。
大衛很窮,沒存款沒房子,
但他很富有,因為他得到了人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人都是一步一步往高走,
大衛卻一步一步往低走,
所以很多人覺得他是個傻子。
“你這樣,圖什麼啊?”
大衛只有苦笑:
“我覺得每個人的生活,
都必須是有意義的,
我現在做的是我喜歡的事情,
這是一種自我滿足。
如果每個人都向往富裕的生活,
而沒有人願意付出,
那麼世界上絕大部分人,
都不能過上優越的生活。”
還有人問大衛:
“你有想過離開東鄉嗎?”
大衛回答:“想過。”
大衛有一個篤定的信條——“當老師,就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所以他跟著說了一句話:
“再過三四年,
等東鄉的基礎教育有了起色,
我會離開,但肯定還是在中國,
我的一生都會獻給中國教育事業。”
喜歡大衛說的一段話,
這段話也讓我無比羞愧:
“我不想做專家、學者,
我只是一個打工的,
我願意來這裡服務。
不要一說話就是錢,
除了錢之外,
真的一切都不需要了嗎?
每個人都應該問問自己的內心,
這些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你的心踏實嗎?
滿足嗎?平靜嗎?
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
你的靈魂,你的內心,
是會和你說話的,
會問你,你究竟為什麼而活?
不要忽視這個,
不要隨便吃一片安眠藥,
就把這些念頭壓下去。”
這個世界儘管黑暗四布,
這個世界儘管破洞百出,
這個世界儘管貪權逐利,
這個世界儘管人心險惡,
但正因為有了大衛這樣的人,
這個世界才終究美好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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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顧問 | 重慶沁山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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