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弥补
我想我是老了，欠你的誓言
今生，是无力偿还
我只能竭尽所能，爬遍
村后的大山，仰望太阳从
断头台上，落下
和你的笑容融为一体
霜来的时候，我就对
大山呼喊，喊白你脸上的太阳
喊白你踩裂的土地
喊白你青春的头发
最后，喊来一场雪，把你
的影子掩埋，直到看不见你
我才倒下，这是今生
偿还你，唯一的方式
2
流转
有时间，我都会回杨家
站在被雷抽干的柏树间
看一群疾驰而过的鸟，集体轻生
偶尔注视着，这个瘦骨嶙峋
的山村，在收割秋色中
重新弯下脊骨
若遇节日，跑去还坡
跪在墓园，为祖父栽植新树
左边一颗桂花，右边一颗青笼
再过几年，希望为我栽树的是你
种植树的时候，把泥土
培紧，将我长跪的地方
种上莎箩
3
重阳菊
不关秋风，不关季节
随遇而开，只为偿还旧时夙愿
恰好绽放在，赏菊之日
依然是旧时颜色，旧时温度
在断崖高处，开到荆棘中
将我的心，站成白石，等你乘车归来
和我接触黄昏
依然是错过，依然是
偿还无期，相见无果
下一个重阳，同一个纬度
我依然开，依然等
直到用尽全身力气，挤不破
足下的土壤
4
蝶恋花
回到杨家，呼喊你的名字
那些字眼，串成透明的珠贝
思念中，往你视线中翻涌
我坐在村头，除草翻土
回忆我们的流年，空山不语
尽是悲伤的省略号
吃了苦瓜或黄连，我会想到
你把日子举过肩头的情形
那时，我像被大蒜辣了眼睛
准会泪流不已
5
秋雨辞
你的城市下雨了，我来不及为你
撑开莲叶
请你把荷塘中的花开好，开出心痛
和山重水复的无奈
下一个秋天，我带着雨伞来
和你一起看花，听流水
然后把秋天的萧瑟抱在彼此手中
6
喊莲记
在没有想你之前，这一方莲叶
暗藏微笑，想起你时
我向这一方莲色喊出了你的名字
那时，一朵两朵莲花，次第绽放
我又喊了几声，那相思之力
仿佛洞开了夏日的纽扣
不经意之间，全都开成了，你的模样
7
轮回信
今生对你的爱，还不够奢侈
我将用尽心思，把我们的疼痛
往我的身体中装
然后在时光中，尽快衰老
尽快死亡，趁早赶上，哪轮回的列车
来生化作一颗，结满相思的银杏
你悲伤时，我好用完整个秋天
为你落尽人间秋色
8
彼岸花
今生的彼岸花，开了
那些花瓣，开成了前世的唇印
我在其中，寻找你的眼睛
佛说，你还停在千年之前
回过头来，这坠满记忆的经纶
将我的悲伤，串成古琴声声
带着叹息，在花瓣的哀鸣中
取下千年的期盼
掺和孤寂的思念和眼泪
用来镂刻，这一世的尘缘
9
青玉案
我的城空了，只剩下你的影子
和满地舍利，我将他们拾起
串成证词，往你身边靠近
你打马而过，只剩下滚滚红尘
在我眼中摇曳，我洞开城门
追着你，山一程水一程
你嗒嗒的马蹄，是我追逐的莲花
你遗弃的跫音，是我不舍的尘缘
经纶翻转处，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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