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多:我是教書的印刻家

聞一多:我是教書的印刻家

老叫獸:你的名字?

小石君:好基友。

聞一多其實是個有趣的人。

父親聞邦本早年參加過維新變法,

思想極為先進,

因此,

聞一多童年時接受的都是開明的新思想。

少年聞一多喜歡讀書和美術,

十三歲時,他考入了北京清華留美預備學校(清華大學的前身)。

然而入校後,

聞一多的名字成了一個問題。

聞一多原名叫聞多,

這個名字出自《論語·季氏》:“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

大傢伙嘲笑他的名字“聞多”聽著就像英文詞“widow(寡婦)”;

而且清華同學之間只呼其名不稱其姓,

單名一個“多”字也沒法叫。

於是同學建議他:“要不你就叫’一多’吧,簡單又好聽,意義也更好。”

於是聞多改名聞一多。

有一群天才同窗就是不一樣。

早在清華,

聞一多的畫就已經小有名氣,

時常參加各種比賽,

還被送往國外參加美術展覽。

十年後,

聞一多到美國芝加哥美術學院留學,

成為清華第一個攻讀藝術專業的學生。

美國當時對中國人歧視嚴重,

聞一多倍受打擊,

也因此深深地思念自己的祖國。

於是他開始寫詩,

著名的《七子之歌》就是此時期的產物。

當時聞一多的好基友是梁實秋。

梁實秋和聞一多本是清華同學,

曾一同發起 “清華文學社”。

1923,

年梁實秋到美國科羅拉多大學攻讀文學,

閒得無聊,就給聞一多寫信:一多,你看看我這個地方比芝加哥如何?

被撩的聞一多立刻從芝加哥搬過來與梁實秋同住。

兩個老朋友又開始了同窗生涯。

回國後,

兩人幾經漂泊,

又在上海的“新月社”聚合。

1930年,

聞一多與梁實秋同時接受青島大學的邀請,

擔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院長和外文系主任。

每天早上,

聞一多道梁實秋家門口一聲招呼,

梁實秋便應聲而出,

兩人各執手杖一同走向學校。

那時青大的學生正在鬧學潮,

而聞一多態度強硬,主張開除鬧事學生。

於是鬧事學生便在黑板上寫下一首新詩:

聞一多,聞一多。

你一個月拿四百多。

一堂課五十分鐘,禁得住你呵幾呵?

原來,

聞一多上課說話時喜歡夾雜“呵呵”之聲,

因此學生拿來取笑他。

又有一次,

黑板上直接畫了一隻兔子和烏龜,

旁邊寫著:“聞一多與梁實秋”。

兩人恰好路過,

聞一多停下嚴肅地問梁實秋:“哪個是我?”

梁實秋:行行行,你醜你先挑。

1932年,

聞一多返回清華任中文系教授。

期間,

他開始致力於漢魏六朝詩與《楚辭》、《詩經》的研究,同時對古文字學、音韻學、民俗學也下了很大的功夫。

其涉獵之廣,研究之深,

連郭沫若也感嘆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然而不久九一八爆發,

日本侵華野心昭昭,

京津的大學開始轉移。

1938年春,

由北大、清華和南開組成的國立長沙臨時大學改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並西遷雲南。

聞一多也隨校跋涉到了昆明,

並在剛成立的“西南聯大”裡任教。

他還蓄鬚明志,發誓非抗戰勝利不剃。

到了聯大,

聞一多潛心研究古代典籍,非常用功,

除了講課吃飯外輕易不肯下樓。

當時的聯大教授都喜歡晚飯後去南湖散步,但聞一多也不去。

一天,

與他毗鄰而居的歷史系教授鄭天挺喊他下樓遊玩:“何妨一下樓呢?”

聞一多沒應聲,

在場的教授們卻都笑了起來。

從此,

聞一多住的房間便被戲稱為“何妨一下樓”,

而他也得了一個“何妨一下樓主人”的雅號。

苦學之後,

聞一多才學倍增,一時成為明星教授。

他的講課也很有特色。

有一次,聞一多昂首闊步的走進教室。

學生們起立,他示意坐下,

然後慢慢掏出一包煙,

打開,問學生:“哪位來一根?”

自然沒人敢應。

於是聞一多便自己點上,

長長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煙來,

然後一字一頓說:“痛飲酒、熟讀《騷》、方得為真名士!”

一時學生為之傾倒。

老叫獸:共赴國難。

小石君:擺攤篆刻。

除了詩文繪畫,

聞一多自小對書法就有濃厚的興趣。

他擅長楷書和篆書,

楷書取自北魏,

篆書則取徑甲骨和鐘鼎文字。

後來聞一多因書法而轉向於篆刻。

一九二七年,

聞一多對印刻發生了強烈的興趣。

得益於其深厚的古文字研究功底,

聞一多刻印的功夫無師自通,自成一格。

他整天磨石刻印,

周圍的好友如潘光旦、梁實秋等,

都得到他的贈印。

在學習篆刻的狂熱期時,

聞一多給好友饒孟侃的信中有一段詼諧的妙喻,他說:“說起來真是笑話,繪畫本是我的原配夫人。海外歸來,梭巡兩載,髮妻背興,詩升正室,最近又置了一個妙齡的姬人——篆刻是也。似玉精神,如花面貌,竟能寵擅專房,遂使詩夫人頓興棄扇之悲。”

聞一多對篆刻的狂熱之情也可見一斑。

但聯大南遷期間,條件所限,

聞一多暫豈“新人”,重操本業,

其間寫生風景畫多達100多幅。

到了雲南,聯大的師生們生活非常困苦。

尤其是教師們,他們往往拖家帶口,

經濟狀況因此更為捉襟見肘。

戰時物價飛漲,聞一多也為生計而煩惱。

家中的生活十分清苦,

連豆腐也不大吃得起。

孩子們說那時“不知肉味為何物,飯桌上常常是炒蠶豆、清水煮白菜、蘿蔔‘老三樣’”。

八口之家靠聞一多一人的工資往往還不夠十天的開銷:“書籍衣物変售殆盡,仍在斷炊中度日”。

聞一多每週兩次進城上課,

來回幾十公里,

為了節省車錢,一般都步行。

此時,

一位老友記起他當年曾摹刻過秦漢鉨印,

深得篆刻三昧,建議他掛牌治印。

聞一多認為可行,

這既是自食其力的雅事,

又可以養家餬口,

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聞一多印刻鋪開業,

一眾聯大的好友們也免費為聞一多站臺推廣。

聯大教授浦江清用駢體文撰寫了《聞一多教授金石潤例》,校長梅貽琦、馮友蘭、朱自清、蔣夢麟、熊慶來、沈從文等十一位學者、名流聯名同啟。

《潤例》貼出後,

立刻轟動昆明,一時求刻者如雲。

但聞一多白天忙著教學,

到了夜深人靜時在昏暗的燈下治印。

手指割破,他咬咬牙堅持刻下去,

幾年下來共治印兩千多方,

度過了艱難時期。

就這樣,

聞一多將17 年前的“妙齡姬人”重新找了回來。

據語言學家吳宗濟回憶:

聞一多在路旁的草地上鋪了一塊舊布,

上面放上十幾方圖章石料和刻章,

盤膝半蹲半坐在一個小板凳上,

等待生意上門。

彼時的聞先生面容清瘦,長髮短鬚。

雖然生活落魄至此,

卻仍顯露出一身傲骨,讓人肅然起敬。

聞一多還曾為數學家華羅庚治印,

其所刻的長款很有意思:

甲申歲晏,為羅庚兄制印兼為之銘曰:

頑石一方,一多所鑿。

奉貽教授,領薪立約。

不算寒傖,也不闊綽。

漏於牙章,雅於木戳。

若在戰前,不值兩角。

老叫獸:顛沛流離。

小石君:四海無家。

抗戰勝利後,國內依然一片混亂。

1946年5月4日,

聯大全體師生舉行結業典禮。

梅貽琦主持大會,

宣佈西南聯大正式結束。

典禮後,

“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揭幕。

此碑即為聞一多篆書,

碑文由馮友蘭撰寫,羅庸手書。

因為三位名家合作,

此碑後來被稱為“三絕碑”。

7月11日,

西南聯大最後一批同學乘車離開昆明,

復員北返。

而此夜李公樸忽遭暗殺。

隨即,傳言第二個暗殺目標即是走在民主運動前列的聞一多。

同事和朋友都勸聞一多不要外出,

暫避一下。

但聞一多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事已至此,我不出面,則諸事都不能進行,怎麼對得起死者!”

7月15日,

雲南大學至公堂舉行李公樸悼念會。

會場中,

李公樸夫人張曼筠悲憤致辭,

但期間不停有特務起鬨。

聞一多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做出了著名的《最後一次的講演》。

當天下午,

特務在西倉坡宿舍門口設下埋伏,

槍殺了聞一多。

與他同行的長子聞立鶴為掩護父親,

也身負重傷。

消息傳出,舉國譁然。

愚蠢而殘忍的槍聲,

讓所有的知識分子寒了心。

殺聞一多,實乃殺民心。

但最為可惜的是,

是當時的聞一多正值學術頂峰。

錢鍾書後來說:這是一個學者的悲劇,也是文化的悲劇……如果再假以數年,真不知他(聞一多)能夠達到何種地步!

可憐千古竟未才。

聞一多,本名聞家驊,字友三,號一多,又名多,以號行。湖北省黃岡市浠水縣巴河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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