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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歇根州弗林特市——凱爾·庫茲馬正站在基督教青年會的籃球場上。在成長過程中，他花費無數時間在此磨練球技。十年前在這裡，庫茲馬將自己置身於“籃球泡沫”之中，以讓自己免受毒品、暴力、幫派和同齡人欺壓的侵蝕。
8月的這一天，庫茲馬被22個孩子簇擁著，回到了家鄉的庇護所。他們和這名湖人前鋒小時候一樣，都遠離著危險的街頭，堅持著偉大的夢想。
但過去這幾年，弗林特市的孩子們面臨的困難是連庫茲馬都不敢想象的。這些困境可能會對他們造成終生影響。
在這個早已被犯罪、貧困和密歇根早期汽車工業摧殘不堪的城市裡，由於水資源危機，兒童和成人都不得不擔心他們日常飲用、洗澡以及烹調意大利麵等簡單食物所使用的水。
但在這一天，在庫茲馬作為“我與Y的故事”系列節目嘉賓訪問弗林特市基督教青年會期間，參加“庇護所項目”的孩子們完全沒有在擔心水源問題，而是向庫茲馬不斷詢問有關他的知名新隊友勒布朗·詹姆斯和全新的湖人在新賽季表現的問題。與此同時，庫茲馬也想知道弗林特市的下一代現狀如何，以及他怎樣才能幫助這些在日益惡化的城市中成長的孩子們實現自己的夢想。
“這幾乎就像是一個第三世界國家，”庫茲馬最近接受ESPN採訪時如是評論他的家鄉，“數不清的罪行，數不盡的暴力。看看這座城市吧，它已經被摧毀了。房屋都被用木板封住，我們也沒有潔淨的水資源。自從2014年起，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好幾年了。我們讓一座美國城市不斷墮落著，這無疑讓人心痛。”
在距離弗林特市基督教青年會不遠的地方，裝有超級發動機的經典款、定製款和收藏款美國汽車正呼嘯著駛過薩吉諾街。
居民們在草坪躺椅上沿街坐成一排，只為一睹這些前來參加即將舉行的“重返磚砌時代”巡迴遊行的經典汽車。這個傳統項目每年能吸引超過50多萬車迷前來觀賞。
這讓人想起了弗林特的輝煌歲月。那時當地汽車工業蓬勃發展，通用汽車和別克汽車在該市的工廠都很繁榮。對當地人來說，這也是一種短暫的消遣，會讓他們可以不再去想自來水是否可以安全飲用。
在20世紀60年代鼎盛時期，弗林特有近20萬居民。通用汽車曾一度在弗林特僱傭8.5萬人。但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的報告，2017年弗林特市居民僅有9.6萬人，平均家庭收入的中位數僅為25,650美元，該市41.9%的人口都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在過去的四十年裡，弗林特經歷了太多賴以為生的產業線——汽車行業——從這座城市離開，隨即陷入經濟危機。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提供的數據，弗林特的高犯罪率使其排名十大最暴力城市之一。水汙染危機已經升至“緊急”狀態，甚至可能會影響未來幾代人。
“好吧，我跟你說，這是人間地獄，”約翰·韋德如是說道。他曾是通用汽車的員工，已經在弗林特生活了61年之久，“這對我們來說就是地獄……所有一切都是。”
上世紀80年代通用汽車裁員後，該市的經濟和人口持續萎縮。2011年，密歇根州政府接管了該市不斷下滑的財政狀況，同時該市宣佈將改用弗林特河作為水源。
2014年，在這個轉變政策實施後不久，多蘿西·羅傑斯等終身居民開始注意到水顏色的明顯變化。當她將浴缸裝滿水時，浴缸底部形成了一英寸半的汙垢。沒過多久她全身都長出了“斑點”。
美國環境保護署和弗吉尼亞理工大學在2015年進行的檢測中顯示，居民家中的鉛含量已經達到“危險”狀態。
羅傑斯說，她開始在洗完澡後，用三到四瓶純淨水來沖洗殘留在身上的汙水，並開始用瓶裝水做飯、飲用。最終，她成為了健身房會員，只為用那裡乾淨的水洗澡。但是她丈夫的健康狀況惡化了，她的微型捲髮也開始脫落。
“我丈夫本來就有慢性健康疾病，在這之後病情越來越嚴重，”羅傑斯說，“我們無法證明這（被汙染的水）就是他的死因，因為他已經去世了。他因身患肺炎離開了人世，享年53歲。”
根據衛生與公眾服務部提供的數據，弗林特市因肺炎和流感而死亡的人數由2012-13年的23人，上升至2014-15年的40人。密歇根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門的報告中稱，2014年至2015年間，軍團病的爆發——一種嚴重的肺炎造成了87人感染，12人死亡。世界衛生組織在報告中稱，攝入鉛元素會影響包括心臟和腎臟在內的重要器官，對兒童和孕婦的危害尤其嚴重，可能會導致學習障礙。
2015年12月，弗林特市宣佈進入緊急狀態。隨著問題的惡化，當地居民紛紛逃離，庫茲馬家鄉的部分地區看起來就像一個廢棄的災區。在弗林特市基督教青年會拐角處，有一座房子只剩下水泥地基、半個磚煙囪和通往曾在此處大門的臺階。
羅傑斯說，市政府拆掉了她的院子，修好了房子下面的管道，但告訴她室內管道需要她自行負責。和弗林特市其他居民一樣，羅傑斯也會定期帶著家裡的水接受檢測，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相信檢測結果。當她擰開長時間未使用的水龍頭時，她仍然需要讓水流一段時間，直到其變回正常的顏色。因此，她的水電費也在不斷增加。
今年4月，密歇根州州長裡克·斯奈德在宣佈水質“完全符合標準”後，中止了弗林特市的免費瓶裝水項目。但許多居民仍然不確定水質是否安全。
“於我而言，美國居然讓一座自己的城市逐漸衰敗、走向滅亡，真是有點悲哀。”庫茲馬說道，“我們能向第三世界國家伸出援手，但我們自己都還有一座城市沒有（潔淨的）水。這完全不可理喻，這絕對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可能這就是我無法成為政治家的原因吧。”
今年23歲的庫茲馬可能不會參加競選，但他希望追隨他的新全明星隊友在球場外的腳步。庫茲馬希望學習詹姆斯不斷回饋阿克倫的方式——利用自己的平臺表明立場，在社會和政治問題上發表自己的觀點來幫助弗林特。
詹姆斯最近幫助他的家鄉建了一所學校。
庫茲馬夢想著有一天能有這樣的影響力，在他的家鄉，這個急需幫助和鼓舞的中西部市中心貧民區中，留下自己的印記。
“我正在努力做很多很多事情。”庫茲馬說道，“但是現在我還無法做到那麼多，因為我還沒有賺到足夠的錢來推動這些改變。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傳播追求改變的意識。”
“在選舉期間，（水資源危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議題。一旦對這個議題的關注度消失，弗林特市就將不復存在。我想讓人們持續關注這個問題，積極推動問題解決，直到我能在這裡做出更大、更卓著的貢獻。”
除了在弗林特基督教青年會陪孩子們聊天，庫茲馬還在鎮上為300個孩子舉辦了他的第一個籃球訓練營。孩子們還得到了免費的揹包，裡面裝滿了包括瓶裝水在內的各種補給。
羅傑斯和韋德說，當地一些教堂仍在分發瓶裝水，但你很難知道何時何地。兩人都表示，在分發免費瓶裝水時，市民要排幾個小時的隊才能得到純淨水。
當現年53歲的羅傑斯和朋友們站在“瓦斯奎斯流動餐車”前觀看經典汽車在薩吉諾街巡遊時，她不禁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離開弗林特市。
“我們只是努力謀生，”羅傑斯說道，“我一輩子都生活在這裡。我要打包離開嗎？除了這座城市我一無所知。這真的太艱難了。”
庫茲馬成為了最新一名從弗林特走出來的職業球員。他出人意料地在首輪被湖人選中後離開了猶他大學，並最終在上賽季末入選了最佳新秀陣容。但在他出名之前，這座城市以“The Flintstones”三人組聞名於籃球世界。馬騰·克利夫斯、莫里斯·彼得森和查理·貝爾——都是土生土長的弗林特人——以堅韌的精神幫助密歇根州立大學在2000年贏得了全國冠軍。
這三名球員都驕傲地把弗林特的標誌印在自己的球衣上。但在NBA打了7個賽季的貝爾，已經很難認出自己家鄉的面貌了。
“我曾經隨著’籃球無國界’項目去過像非洲這樣的地方。你可以看到，那裡的人們為了得到純淨水需要跋涉數英里。”貝爾說道。他現在是NBA發展聯盟愛荷華狼隊的助理教練，“弗林特的現狀和那裡相差無幾——只是在弗林特居民們是領瓶裝水，而不是從井裡打水。”
“相比我上高中那會兒（90年代），弗林特似乎正在日漸衰落。而且有了水汙染的問題，所有人都在搬出弗林特，工作機會也沒了，孩子們也都在輟學。”
那些仍然留在學校的學生，不只需要擔心家庭作業和成績問題，他們也為在學校喝什麼而煩惱。
摩西·賓厄姆是庫茲馬在弗林特基督教青年會訪問過的“庇護所項目”的負責人。前不久，他帶著8歲的女兒吉尼西斯去上學，當時她因為忘帶水瓶而開始恐慌。
“她幾乎精神崩潰，”在弗林特長大的賓厄姆說道，“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像普通小孩一樣無憂無慮。我不想讓他們擔心自己在學校必須喝什麼，就像水資源會耗盡，就像我們沒有水一樣。弗林特的孩子和世界上其他孩子沒什麼不同，他們理應得到純淨水，理應擁有接受良好教育的權利，這些都是我們對美國和美國夢最基本的認識。”
“（但是）我們一向以堅韌著稱，”賓厄姆就弗林特問題補充道，“我們遭遇過的一些困境，美國也正在面對。我們經歷了汽車危機，比其他人早了10—20年。我們承受住了這個打擊，向美國展示出了我們可以做到。所以當我們面臨水汙染的挑戰時，我們也能克服。”
庫茲馬計劃繼續提高人們對自己家鄉所面臨的困境的認識，就像密歇根州小姐艾米麗·西瑪在美國小姐選美大賽上所做的那樣。本週早些時候，西瑪在美國小姐舞臺上的自我介紹傳遍了網絡。她說道：“我來自一個擁有美國84%淡水資源的州，但居民們卻無淡水可喝。”
庫茲馬在Instagram上有190萬粉絲，在推特上也有46萬粉絲閱讀他的推文。隨著他球場表現的進一步提升和湖人在詹姆斯的帶領下逐漸成長，庫茲馬的影響力將會繼續擴大。
“有時候，市長或我們（The Flintstones）發表些什麼言論，真的不會引起人們的共鳴。”貝爾說道，“但當你擁有像凱爾這樣的球員，效力於史上最著名的球隊之一，和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球員之一同隊，人們會願意傾聽。他比我現在認識的任何人（來自弗林特那裡）都更有影響力。”
當庫茲馬在基督教青年會與孩子們進行問答時，有一個孩子問了房間裡每個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你和勒布朗聊過天了嗎？”一個孩子問到。
庫茲馬回答說是的，這讓孩子們很開心。也許有朝一日，庫茲馬會和詹姆斯談論一些更深層次的話題，比如他如何能像詹姆斯幫助阿克倫一樣，來幫助自己的家鄉弗林特。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勒布朗是一個楷模，”庫茲馬說道，“因為他作為一名如此優秀的球員，在歷史上的地位如此之高，卻仍然關心著俄亥俄州和阿克倫，這非常了不起，意義非凡。”
“他來自一個小城市。我也來自一個小城市。所以我也想在我的家鄉，擁有他那樣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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