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1.

1996年,高曉松在南京五臺山體育館舉辦個人音樂作品演唱會。現場一萬兩千多人,給他站臺的全是一線大腕兒。

從舞臺下去時,那英衝高曉松說:

“曉松你真該感謝老天爺,我一直想開音樂會都沒開成,你才27歲,就開了一場萬人音樂會。”

那正是高曉松人生急速膨脹的震顫期,一聽這話心裡還嘀咕:

“我憑什麼感謝老天爺啊,這不是哥們兒我自己牛逼嗎?”

拿他在《藝術人生》上的話形容,從那天起,他就開始燒包了。看人都是拿下巴看的,膨脹到無以復加,產生一種“天下沒哥們兒搞不定的事”的錯覺。

他的好戰友宋柯回憶說:

“當初他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走!哥們兒帶你爭名奪利去!”

此前他就一路得瑟,得瑟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

首先音樂上就架不住自己了,一頓酒下肚,立馬壯懷激烈。有次跟老狼喝酒,聊起中國搖滾的事兒,愣說“魔巖三傑”不及自己,哪兒哪兒都沒他好。

老狼起初就是唱搖滾的,心裡還不去你大爺?兩人當時就吵翻了天。

還有一次,光線傳媒讓高曉松給挖掘新人,高曉松把這事兒委託給老狼,老狼找了批人給他。開始他還頻頻讚許,酒過三巡就開始犯德性:“這些人跟哥們兒我比差遠了。”

氣得老狼摔門而去。

最嚴重的一次,他衝老狼摔了椅子。95年在去往瀋陽的飛機上,他甚至說:“有本事你別叫老狼,別唱我寫的歌。”

老狼也很決絕:“行啊,大不了我不唱了,反正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給的。”

這倆人自大學起便形影不離,彼此瞭解到隨便撿起一句話都能插在對方軟肋上。

後來高曉松也說:

“我自己現在回想起我那時候的樣子,我都想找一地縫鑽進去,連頭髮都沒進去,就堅決不能想起來,就整個人處在那種眼睛從來就根本不看人,就特別招人煩。”

那時他少年得志,被滔天名利矇蔽了心智,完全沒意識到什麼是命好:當初玩兒音樂那撥大學生,他並不是獨一份兒的天才。但最後摘來摘去,就剩下了他和那個原名叫王陽的老狼。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老狼與高曉松

2.

高曉松在《曉說》裡講話,向來把清華往高了舉,北大都快被碾成渣了。這大概是兩大豪門的百年恩怨所致,也難怪清華學生恨不得管北大叫“清華附中”。

一提到北京當年草坪彈琴的盛況,高曉松就說:

“北大女孩兒多啊,男生剛會彈個入門就摟著姑娘跑了,把琴撂一邊兒了。所以北大沒出什麼影響力的歌手。”

可實際上追根朔源起來,校園民謠得從北大說起。

1987年,北大圖書館東邊的草坪上,突然有個叫樸勳的朝鮮族男生抱著吉他唱歌,成功引起女生們的注意。

高曉松進大學之前,北大就出了池永強這樣的才子,他甚至還組過一個樂隊,接受過採訪。樂隊的名字特生猛,叫:CNMB250。

起初,高曉松並不想讀清華,想去浙大。因為浙大美女如雲,清華全是女科學家。可他媽讓他貫徹一個價值觀,說你讀浙大就自己出學費。高曉松只好乖乖踏入清華。

進校門一看,男生要想追姑娘,必備“打架、踢球、彈琴”三大技能。前兩個他是沒戲,只好花50塊錢買了把紅棉去草坪彈琴。

一天正彈琴呢,一個男生打他身邊過,問道:“你認識宋柯嗎?”高曉松說不認識呀。人白他一眼:“呸!宋柯你都不認識,還敢在這兒彈琴?”搞得高曉松一臉懵逼。

後來高曉松喜歡一姑娘,想追人家,人家說:“不好意思,我喜歡宋柯。”

改天又認識一姑娘,人說:“不好意思,我喜歡宋柯。”

給高曉鬆氣的,心說這宋柯是誰呀這麼牛逼。一打聽才知道是個老學長,踢球、打架、彈琴無人出其左右。高曉松當即立下宏願,一定要跟宋柯交朋友。

當年宋柯在清華名盛一時,早就拿著校刊上一首名為《日晷》的詩作寫了原創歌曲。大三時,他又寫下一曲《一走了之》,頓時風靡整個校園,風光程度堪比校歌。後來這歌就被孫國慶拿去唱了。

宋柯寫過一首《風雨盡頭》,被張楚收到了專輯裡。宋柯本人還一度塗著高原紅登上央視表演。論及唱功,當年全北京高校外國歌曲大賽,宋柯拿了第二。

拿第一的那位,名字叫劉歡

不久後才知道,宋柯學長最後一次在清華唱完《一走了之》,就真的一走了之,被分配到了北京一家工廠實習。幸虧工作不飽和,每週末他都坐三個小時汽車回清華看女朋友。

高曉松就是這樣長起來的,他開始和身邊人一樣書寫起愛情的憂傷、青春的迷惘,還有即將崩裂的理想主義。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大學時期的高曉松

3.

1989年和1990年,草坪文化盛況空前。每個星期五,清華大操場上都有來自北京各大院校的學生坐在一起碴琴。

第一波各唱新作,緊接著點唱名曲,最後就是即興表演。時隔多年,高曉松還忘不了那個叫鬱冬的男孩兒,因為他寫起詞來天賦極高,只要一出手就碾壓眾人。

在操場唱歌的那群裡人,最擅長社交的是後來寫《青春》的沈慶。沈慶15歲就拿到了第一把吉他,17歲開始詞曲創作,讀中學時曾痴迷金庸和羅大佑。

19歲那年,他寫了首歌詞叫《寂寞是因為思念誰》。寫罷無曲,先擱在一邊。考入北京農工大後,一天沈慶在宿舍彈琴,忽然一個人敲門進來,沒想到是來“盤道兒”的。

來人叫逯學軍,一名學長,也是個音樂狂熱分子。此後,沈慶經常跟逯學軍在農工大操場唱歌,偶遇前來散步的中學生鬱冬,三個人後來常去清華操場串聯,沒多久就跟高曉松那幫人混熟了。

在沈慶記憶裡,高曉松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紈絝也就罷了,偏偏還才華橫溢,並繼承了宋柯身上野性狂放的清華傳統。

北工大有個叫金立的姑娘,論資歷和才情完全不輸高曉松。金立也是打中學起就完成了音樂啟蒙,偶然一次聽見翻唱版的《Scarborough Fair》,驚為天籟,隨後狂聽美國民謠、搖滾、鄉村音樂……

後來宋柯“一走了之”,她又認識了高曉松。而通過另一個朋友,金立又認識了一個叫潘茜的姑娘。每隔一段時間,潘茜就帶著自己男友到金立的宿舍唱歌。

聽說高曉松組了個“青銅器”樂隊,還差個主唱,金立就對高曉松說:“要不我給你介紹個人唄。”高曉松問誰呀,金立說我一姐妹兒的男朋友。

就這樣,高曉松認識了老狼

多年以後,老狼同學依然還記得第一次見高曉松的樣子。高曉松去北京建築學院門口見他的時候,戴了頂草帽,穿了一身軍裝,老狼遠遠地看著高過來,心說這是清華學生嗎?這不會是一賣瓜的吧?

隨後,兩人去了老狼家。高曉松說得面試一下,老狼就唱了一首《我要的不多》和《天天想你》,略帶滄桑的嗓音飽含柔情。

一曲唱罷,高曉松連連拍手道:“滿意滿意,哥們兒就你了。”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老狼和高曉松至今是好哥們

4.

當初高曉松組“青銅器”也是一番波折。他跟家裡人要錢,希望能贊助點兒樂器。

高曉松不依不饒,他媽說那行吧,給你張火車票你去天津,能活一個星期我就給你錢。高曉松說那還不容易,帶著一把吉他就去了天津。

高曉松兩天沒吃飯,餓得都不行了,思來想去買了一包恆大煙。然後他跑到天津大學研究生宿舍樓下彈琴,以為這裡的學生受到文化薰陶能夠開眼,沒想到被人舉報,當盲流給抓了。

校衛隊看他穿得破破爛爛,要沒收他的琴。高曉松忙說:“別別,我是清華大學的。”

人不信:“你這樣也敢說是清華的?”

一個電話打回清華,最後是他表哥把他接回了清華大院。

後來他媽還是給了他一筆錢,但也不足以支撐一個樂隊。當時大家都窮,把生活費省下來,又東拼西湊問家裡要錢才買了樂器。

為了一個大音箱,樂隊裡一北郵的哥們兒發動全班女生捐款。他和高曉松把音箱從西單一路拖回北大,從下午四點一直走到夜裡兩點。快到的時候音箱從自行車座上掉下來,北郵的同學直接拿腳去墊。

高曉松一想起這件事就感嘆:那時候真是愛音樂,發自內心的熱愛啊,一開始你是為了姑娘,後來你是真的愛它。

功成名就後,高曉松在各個節目裡聊起那段歲月都感慨萬千。

一開始玩兒音樂高曉松的確是為了姑娘,眼看清華女生撈不著還經常去北外,見天兒地給一個宿舍的女孩兒打水。那宿舍裡住著許戈輝,就問他你到底看上誰了。

高曉松說:“你真不瞭解清華男生,沒有目標,撈著誰算誰。”但玩兒到後面,那是真的愛上音樂了。

一聽說有個叫張楚的歌手在北京各大高校間流竄,兜裡揣著一首特別牛的《西出陽關》,高曉松就到處打聽張楚在哪兒。

後來是在路上,不知誰叫了一聲張楚。高曉松扭頭追上去,拉著張楚就回宿舍,強烈要求他唱那首《西出陽關》。那時張楚先住在清華,又去中戲。

中戲的老師聽說張楚來了,怕他餓著,專門送了雞蛋過去。誰也沒想到94年他和竇唯、何勇還有唐朝能在香港紅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一天,高曉松在中戲一姑娘那兒讀到特朗斯特羅姆的《黑色明信片》,裡面有一段“日曆滿滿的/但未來一片空白/電纜哼著某個被遺忘的國家的民歌”。

心頭頓時一驚,後來他就把這一段化用到了零點樂隊唱的那首《荒冢》裡。

當年,住他上鋪的是一個湖南的學生,年紀最小,總愛把羅大佑的歌詞刻牆上,每天都要問他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問題。畢業前夕,高曉松就躲在廁所裡寫了那首《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老狼一開始也唱搖滾,歌聲撕心裂肺。去了“青銅器”,還是搖滾。當時崔健牛逼、竇唯牛逼,他們只能跟在屁股後面瞎轉。寫的歌叫什麼《弗洛伊德的弟子》《人與獸》,天天在政法大學的傳達室裡排練。

每當排到大汗淋漓,高曉松才特別不好意思地拿出吉他說:“哥們兒很慚愧,這裡有一首騷柔小調。”然後就唱他的傷春悲秋,樂隊聽了都擺手:“去去去別添亂。”

那些日子,他和老狼是一塊兒長起來的。兩人的性格,本身就互補。高曉鬆動不動就去老狼家刷夜,餓了就讓老狼給他做飯。

大二暑假,高曉松要帶樂隊去海口演出,很多人慫了,只有老狼願意去。在海口一個叫癲馬的歌廳裡,老闆問他們會唱什麼,高曉松說搖滾,老闆說:“那就來個《一無所有》吧。”

老狼太緊張,一開口比崔健還高了三度,高曉松都快瘋了,沒想到老狼唱下來了。

賺到的錢只夠一個人回去。高曉松讓老狼走了,自己跑去廈大做流浪歌手。一天,在廈大的佈告欄裡,他看到一位女生寫給男友的詩,名叫《麥克》。讀完之後,心下悵惘,轉身就寫了那首《麥克》。

回到北京,高曉松將這首歌唱給沈慶聽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感動到沉默了。

那時沈慶就知道,高曉松一定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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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高曉松

5.

要不是沈慶的堅持,“校園民謠”估計就黃了。

畢業之後,唱歌的人都各奔東西。宋柯去化工廠實習,覺得無聊去了美國,池永強被分配到一家國營賓館當門童替人拉行李,逯學軍也去了天津一家軟線廠上班,老狼被送到一家自動化公司下鄉給人裝電機,每天都煩的要死。

反倒是輟學的高曉松,上了兩個月班之後撞大運開始做廣告,一夜之間混成了“京城惡少”,在亞運村租著大House開著林肯豪車用著大哥大走哪兒哪兒都倍兒有面子。

老狼第一個月發工資,請高曉松吃飯。結果倆人喝大了,回去時高曉松又哭又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老狼說:“哥們兒我寫了這麼多歌,唱給誰聽呀?”

後來又有一天,沈慶和鬱冬去找高曉松玩兒。高曉松剛和女友分手,抱著吉他唱歌唱著唱著就泣不成聲。那就是後來的《青春無悔》。

沈慶有心,覺得必須讓哥兒幾個的作品面世。他蒐羅到當時各種聚會上留下來的歌曲小樣兒,先找到深圳的先科。一首作品500,其他人都簽字了。高曉松一聽說是讓晚會歌手唱,立馬就不幹了。

沈慶又去正大,當時正大的藝術總監是寫《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孫儀,一看《同桌的你》便說:

“什麼半塊兒橡皮啊,這麼粗鄙的東西怎麼能入歌詞呢?”

沈慶只好繼續奔走,最後打聽到一家叫“大地”的唱片,聯繫上了劉卓輝。

此君是誰呢?80年代中期,劉卓輝從香港回到大陸探親,從飛機上看到華夏大地,倍感神傷,回去就為黃家駒填詞《大地》,此曲直接將Beyond送上香港十大金曲寶座。

隨後,劉卓輝便與朋友合資,成立了“大地唱片”,並邀請給崔健《浪子歸》寫詞的黃小茂當音樂製作人。

彼時,黃小茂正站在30歲的十字路口,一聽到這些感懷青春的歌便被打動,尤其欣賞高曉松的作品。

為了說服高曉松,黃小茂揹著琴就去了他辦公室,見面就跟他喝酒回憶往事。兩人一見如故,高曉松說:“行,作品給你們,但我有個條件。”黃小茂問他什麼條件,高曉松說錢我可以不在乎。

“但歌必須老狼來唱。”

然後call老狼:“你就準備當歌星吧。”

老狼以為他開玩笑呢,然後辭職、簽約、錄唱片。那是1994年,華語樂壇發生了兩件很重要的事。

一是香港紅磡被北京的搖滾新勢力狂洗一夜,張培仁以為中國搖滾的春天要來了;二是在那年北京大學生聯合晚會上,老狼唱了那首即將爆紅的《同桌的你》。

不久,大地發行《校園民謠1》,其中收錄了不少北京高校的學生作品,其中最火的還是《同桌的你》。

歌曲一推出便風靡大江南北,囊括了當年幾乎所有的流行音樂獎項,從電視到街頭甚至到工廠和公共廁所裡,都能聽見那句“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一天高曉松跟鄭鈞去北京郊區玩兒,經過一處田野居然聽見一位老農仰天長嘯“誰為你做的嫁衣”。

高曉松心說哥們兒火了。

而北工大的才女金立,原本已經跟正大簽約準備出道了。

由於音樂理念不合,對專輯不滿的她轉身把吉他賣給高曉松,跟著男友去了美國。剩下的戰友們雖偶有佳作,總的來說比起高曉松差了味道。

尤其是描寫那種傷感、哀愁的騷柔小調,高曉松精準地把握到了那個時代那個年紀揮之不去的迷惘情緒。

他確實把那種追憶舊時光的情緒寫到了極致。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校園民謠1》是民謠的高潮,也是尾聲

6.

《校園民謠1》大獲成功,不少人瞅準商機想從中撈一把。其中就有三個天津人,跑到高校裡找會唱歌的學生錄製了一張拼盤,取名為《校園歌謠2》。

它比《校園民謠2》早發行一個月,不到兩週就賣出了24萬張。可見當時全國學子嗷嗷待哺,都如飢似渴地回憶著青春。據說當時至少有100個校園歌手都走進了錄音棚,其中有多少以次充好也就可想而知了。

火紅的民謠大勢令無數出版商虎視眈眈,可誰也沒想到,1995年,這波席捲中國大地的聲音便急轉而下,比94紅磡還要更落寞地消失在時間洪流裡。大地以為《校園民謠2》和《校園民謠3》會跑好接力賽,結果推出後非但銷量平平也沒留下任何經典曲目。

真是日與月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

隨著巨浪平息,當初抱琴歌唱迎風狂嘯的男孩兒們散落各地,在淺嘗了名利的味道後都踏上了各自的人生路途,隨著“校園民謠”的消亡無聲於人潮人海之中:

為愛情去成都的楊單濤,在鬱郁不得志時賣了一首歌給沈慶,拿到2000塊錢就杳無音訊;

逯學軍將沈慶的歌詞《寂寞是因為思念誰》譜曲,拿給景崗山演唱幫他拿了個最受歡迎男歌手獎,簽約後始終沒辭職,很長一段時間名片上都寫著“國家一級建築師”;

沈慶錄完一張叫《這麼多年以來》的專輯後,覺得日子蕭索沒什麼可以表達的也離開了這個行業,然後去搗鼓音樂網站、廣告公司也算混得如魚得水;

金立去美國之後,寫過幾首歌也教兒子彈吉他,但想起往事心頭只剩一陣惶然;

當初被高曉松視為天才的鬱冬,只出過一張叫《露天電影院》的專輯,後來因交通肇事罪被判刑一年,隨後消失在茫茫人海。

江湖浪跡念舊遊,故人沉浮各千秋。

有誰還記得,為《校園民謠1》寫文案時,沈慶曾帶著平面設計師去清華大學,走進那一代校園歌手第一次成規模聚集的西階教室,悄悄地在一張課桌上刻下了一句話:唱一首歌愛一個人過一生。

唯一的“倖存者”,便是高曉松。

甚至在《校園民謠2&3》撲街的情況下,他和老狼推出《戀戀風塵》,狂賣40萬張,隨後在五臺山體育館開萬人音樂會,聲名一度達到巔峰。

緊接著,高曉松就迎來了“燒包時代”。1997年,央視李靜採訪他問:“你當時是怎麼想著寫《同桌的你》的?”

高曉松陰陽怪氣地說:“為了泡妞唄。”

他閱讀面之廣、記憶力之強,東拉西扯起來那股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勁兒讓李皖目瞪口呆。當時的高曉松肯定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靠脫口秀吃飯。

那晚,高曉松對李皖說:

“我跟歌壇那些人不一樣,你別把我跟他們混在一起。”

這麼多年來,他把自己想幹的那些事兒都幹了一遍。不過在名利圈摸爬滾打,心裡到底有多少狼藉,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記得早些年上《天天向上》做節目,汪涵問他想對19歲的自己說些什麼,高曉松滿懷惆悵地說:

“我可能要說,對不起,你當初愛的人,我都沒替你留住,你當初的夢想,我一個都沒幫你實現,最後就只賺了一大堆錢而已。”

他是從一個理想時代走過來的人,他知道是什麼好的,但他也留不住。一如朴樹在《平凡之路》裡唱的:

“向前走,就這麼走,就算被奪走什麼。”

37歲那年,高曉松在博客中回憶當年錄《青春無悔》時的場景:黑著燈的錄音棚里老狼把自己唱哭了,他想起了和女友一起在八中校門口樹上刻下的字。

高曉松寫道:

“感謝你們,還能記得那些日子,唱那些多年以前的老歌,感謝你們在錄音棚裡還能流下眼淚,洗涮這骯髒名利場帶給我們的羞恥。”

張緒風流今白首,少年襟度難如舊。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7.

老狼在一次採訪中說:

“我碰巧認識了高曉松,其實我跟校園民謠沒有什麼關係,應該是金立、高曉松和鬱冬他們出來,但我成了校園民謠的偶像。

《同桌的你》把很多校園民謠掩埋了,被我一個人害了。”

對於名利圈,老狼的確沒有那麼強的企圖心,更大程度上是希望自己活得舒服自在。

所以這麼多年,他也沒逼自己寫什麼歌,專輯出的比誰都少。

《戀戀風塵》之後,他靠著走穴也能賺錢。沒事兒就去酒吧唱自己喜歡的英文歌。

白天在家看電影,晚上去酒吧跟名流談笑風生。

也有香港的演藝公司找到他,要把他打造成亞洲天王,一聽說一天要趕七八個通告換十幾身衣服老狼就不想幹了。他倒是想過拍電影,結果被推薦一個六四不靠的劇本,老狼回去翻了遍原著小說,心想這什麼玩意兒就敢拍出來往外播啊。

他第二張專輯《晴朗》磨蹭了七年才出來,後來再出鏡都是去《我是歌手》唱《旅途》了。這麼多年他似乎一直沒變,嗓音也還是那個男孩兒嗓。據說是個沒什麼架子的人,跟誰都談得來,也沒拿自己太當回事兒。

去酒吧演出那些年,他認識了馬條、蘇陽和萬曉利。

聽到萬曉利的時候徹底被震撼了,轉身就把他推薦給了十三月唱片的盧中強。盧中強說:“要不跟我一塊兒幹吧?”老狼說:“我不能當他老闆,我只能當他哥們兒。”

有一年,老狼去客串一電影,發現一明星總拿腔作調起範兒。老狼就問他:“你挺好的一個人,幹嗎老是勁勁兒的?”

那個明星語重心長道:

“在中國混就得這樣,你不端著架子,特別平易近人,人家就得寸進尺,不拿你當回事兒了。”

可老狼依然端不起這個架子。

高曉松:感謝你們,還能記得我們唱民謠的那些日子 !

[1]《校園民謠志》,李鷹著

[2]《校園民謠十年》,王曉峰撰,原載於《三聯生活週刊》

[3]《高曉松:26歲舉辦音樂會,自己確實有點膨脹》,鳳凰衛視

[4]《沈慶與校園民謠,一去不返的青春》,原載於《三聯生活週刊》,李翊

[5]《老狼,一種活法》,原載於《三聯生活週刊》

[6]《校園民謠二十年》,沈慶,原載於《南都週刊》

[7]《藝術人生:高曉松&老狼》,央視採訪

[8]《金立:從絢爛到淡然》,記者李翊

[9]《致青春:校園民謠20年》,騰訊娛樂·貴圈出品

[10]《曉說》,高曉松追憶校園民謠部分

…………

作者;宅少,時間搬運工

轉載自:宅總有理(ID:zmrben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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