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醒龍和《黃岡祕卷》:嘿乎嘿的祕密與解密

剛剛履新的湖北省文聯主席、著名作家劉醒龍,近日出版了醞釀多年的長篇小說《黃岡秘卷》。

刘醒龙和《黄冈秘卷》:嘿乎嘿的秘密与解密

《黃岡秘卷》將筆觸深入到歷史和人性深處,通過一個家族數代人的命運變幻,以一個奉行有理想成大事的老十哥劉聲志、一個堅信有計謀成功業的老十一劉聲智之間的恩怨糾葛為主要情節,揭示了黃岡人的獨特性格和黃岡文化的獨特氣韻。

小說以風靡全國的“黃岡密卷”為引子展開,文中不斷出現黃岡地區方言:嘿羅乎(很多)、嘿乎嘿(比很多更多)、嘿羅乎嘿(更多)、不嘿乎(不多,或不咋地)、不羅嘿乎(語氣更強的不咋地)……黃岡人讀了一定會會心一笑,不是黃岡人的讀者看完小說,大概從今以後也能學會這幾句挪一挪詞序意義就變化萬千的黃岡話。

祖籍團風,生於黃州,長於英山,1994年作為特殊人才被引進到武漢成為專業作家,劉醒龍人生的前30多年腳踏的是黃岡的熱土。7年前,他憑《天行者》獲得第八屆茅盾文學獎。昨天,62歲的劉醒龍當選為新一屆湖北省文聯主席,並接受楚天都市報記者專訪。讀者也許能從《黃岡秘卷》中探尋到他一路走來的文化與性格密碼。

刘醒龙和《黄冈秘卷》:嘿乎嘿的秘密与解密

圖為:劉醒龍近照

沒有智慧成就不了志氣,沒有志氣的智慧,會淪落為蠅營狗苟的小聰明小狡猾

記者:《黃岡秘卷》是以“我們的祖父”“我們的父親”“我們”這樣的自述方式呈現,對父親“老十哥”的筆墨傾注了很深的感情,請問這個形象是以您父親為原型進行創作的嗎?

劉醒龍:這個問題無法用是與不是來回答。我不能說是,那樣就容易被誤解為自傳體,這當然不是我的初衷,也與寫作的真實不符。但我也不能說不是的,小說中不少細節,真切地發生在我父親及他的家庭與社會生活當中。我實驗性使用了“我們的祖父”“我們的父親”這一新的人稱。從詞意上看,“我們”既可以是特定的幾個人,也可以是很多人。我自己的用意,也不止是簡單寫祖父和父親,而是由他們漫延到上幾代人可以統稱的父輩。

記者:文中兩個重要的主人公,“老十哥”劉聲志、“老十一”劉聲智,一個“志”、一個“智”,從名字到行事風格,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格局,是否也隱喻當代社會的兩種類型的人?您怎麼評價這兩種人?

劉醒龍:一般人都會這麼想。一個智者,一個志士。只要做對了,二者本不會有問題,也不會產生根本衝突。賢良方正作為小說的重要內核,同時包括了志與智。在現實人生中,通過人為操弄,常使二者處在對沖狀態。沒有智慧成就不了志氣,沒有志氣的智慧,會淪落為蠅營狗苟的小聰明,小狡猾。

刘醒龙和《黄冈秘卷》:嘿乎嘿的秘密与解密

圖為:2016至2017年,劉醒龍率楚天都市報人文行走團隊,完成了“萬里長江人文行走”。這是去年7月22日,劉醒龍(左二)與行走團隊在海拔4千多米的通天河畔小憩

沒有賢良方正的底氣,胡亂執拗下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記者:怎麼會想到用“黃岡密卷”為線索來鋪陳整個故事?記得初上大學時,同學們要是知道某個人來自黃岡地區,便會驚呼“啊,黃岡密卷!”黃岡同學說,他們並沒有做過什麼“黃岡密卷”,相反“黃岡密卷”在黃岡以外的地方非常流行。談談您印象中的黃岡密卷,黃岡教育對人(對您)的影響?

劉醒龍:市面上流行的那個與高考密切相關的東東叫《黃岡密卷》。我的這本書叫《黃岡秘卷》。小說的趣味與高考試卷難度,看上去是風馬牛不相及,一旦進入生活當中,就不是毫無關係了。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是孤立的,都有可能與同一生活空間,甚至是不同生活空間的其他事物發生聯繫。一切與黃岡有關的東西,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黃岡萬物。只不過有時看不到,有時看到了,不知如何表述。還有什麼都清楚了,就是不肯說出來。所以,黃岡二字本身就是一種文化,一種價值,才有那麼多年輕人將自己鎖在書齋讀“黃岡”。

記者:小說中多次提到了黃岡人性格里的“執拗”,您覺得這種執拗是如何形成的?執拗與賢良方正之間還有多遠?

劉醒龍:如果明知錯誤,還在堅持,那就不是執拗,而是死不悔改。執拗當然是對正確而言,可以與真理保持一段可以快步追上去的距離,但決不是背道而馳,不是與天下為敵。在黃岡人的性格中,能讓他們敢於執拗的顯然就是賢良方正。沒有賢良方正的底氣,胡亂執拗下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記者:小說中多次提到兩句詩,“三江自此分南北,誰向中流是主人”。讓我想起前不久您在兒子博士畢業典禮上的致辭,裡面有句話“任何時候有沒有忠良之心,是做人的重要標準”。

劉醒龍:幾年前,應邀給水果湖二小寫校歌時,其中就有一句寫道:楚河邊,憶忠良。忠良的意義與思考,不只是在這部小說中開始思考的,小時候,聽爺爺那一輩人講得最多的就是忠良,從楊家將到岳家軍,每每聽得熱血沸騰。後來講得少了,甚至基本沒有人講,這也是不正常的。忠良是做人的基本品質,大的方面可以事關家國,小的去處也會關係家庭。如果連忠良都不能說,那能說的還有什麼,難道是奸佞嗎?所以,將忠良二字平平常常地說出來,也能體現一個人的基本品質。

能寫出好作品的時候,都是最佳年齡,否則年年十八歲,也只是惆悵的舊時光

記者:您覺得作家有沒有最佳創作年齡?存不存最佳創作年齡之說?

劉醒龍:能寫出好作品的時候,都是最佳年齡。寫不出作品,年年十八歲,也只是惆悵的舊時光。

記者:履新上任後,有哪些準備去做的事?

劉醒龍:在我們前面有一批很好的榜樣,比如徐遲、姚雪垠、碧野、陳伯華、夏菊花、周韶華……這些前輩老人,各自在自己的藝術生涯中,達到了令後來者景仰的高度。這種高度就是一種氣象,值得後來者好好繼承,並有責任傳承下去。世上事物,終歸要將和氣、和平與和諧作為幸福的重要指數。當然,這並不是說要放棄批評與批判,真有歪風邪氣發生,該怎麼處理就要怎麼處理,本著真善美的原則,最終結果也要體現真善美的原則,營造真善美的氣象。

我上任後第一件事,準備用一年到一年半把全省縣級文聯走一遍,做些調查研究,解決實際困難,激發基層文聯的活力。不做虛空事,做事情做到實處,從解決人員、經費、辦公地點等,促進基層文聯機構健全。我從基層走來,這一點最有感受。如果沒有當初的文化館,我也不可能成長起來;第二件事,多和省內的文藝家交朋友,互相取長補短,多做齊心協力的事情,眾人拾柴火焰高。作為主席,應該帶頭,海納百川,容得下別人的意見;第三件事,千方百計出作品出人才,出好作品,出拔尖人才,這是文聯歸根結底的工作、最最重要的。要千方百計留住人才,對於外流的人才,想辦法請回來。

本文撰稿:楚天都市報記者徐穎

攝影:楚天都市報記者李輝黃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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