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8.5億美元也要手撕Facebook!

46歲的布萊恩·阿克頓(Brian Acton)是WhatsApp的聯合創始人。今年早些時候,他決心從Facebook離職,從財富圈中跳出來。

“這就是我想讓人們使用WhatsApp來完成的事情,”他談到這家全球最大的即時通訊服務應用時說道。WhatsApp的用戶超過15億,其核心功能是為用戶提供無廣告、加密的即時通訊服務。“使用WhatsApp能滿足人們的信息需求,能起到幫助作用。”

四年前,阿克頓和他的聯合創始人簡·庫姆(Jan Koum)以220億美元的價格將WhatsApp賣給了Facebook,當時的WhatsApp盈利狀況不佳。此次收購成為本世紀最令人震驚的收購案例之一。十個月前,阿克頓從Facebook離職,說他想專注於一個非營利組織。今年3月,當劍橋分析公司、醜聞的細節浮出水面時,他發了一條推特:It is time. #deletefacebook.(該刪除Facebook了)。這條推特迅速得到公眾響應,甚至震驚了他的前僱主扎克伯格。阿克頓沒有對他的推特內容進行解釋。之後,他的推特賬戶上也沒有更新過任何動態了。

這是他針對此事的第一次公開談話。在扎克伯格和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要求將WhatsApp貨幣化的壓力下,Facebook對阿克頓幫助建立的加密技術提出了質疑,同時他們為投放定向廣告和促進商業信息傳播奠定了基礎。阿克頓在有資格獲得股票獎勵的前一年選擇了離開Facebook。“你想做我不想做的事情,”阿克頓說。“那我最好別擋你的路。所以,我離開了。”這可能是歷史上最昂貴的道德立場了。阿克頓在離開前拍了一張股票價格的截圖,這意味著這個決定花了他8.5億美元。

他現在仍然遵循著類似的道德準則。顯然,他不喜歡這件事給他帶來的關注度,而且他很快就強調Facebook“不是壞人”。但是,他為擁有表達自己想法的權利付出了昂貴的代價。阿克頓表示:“作為最終和解方案的一部分,Facebook管理層試圖達成一項保密協議。這也是我不敢與這些傢伙和解的部分原因。”

Facebook可能是地球上最受關注的公司,同時以克里姆林宮式的強硬態度控制著自己的形象和內部信息。Facebook的一名發言人表示:“由於團隊一直致力於開發有價值的功能,WhatsApp現在已經成為10億多人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對未來感到興奮。”這種回答掩蓋了一些問題,正是這些問題促使Instagram的創始人突然辭職。

據報道,Instagram聯合創始人Kevin Systrom和Mike Krieger對Facebook和扎克伯格的“強硬措施”很生氣。Facebook不僅是全球隱私標準的仲裁者,也是事實的守護者,但是,該公司現在也越來越偏離其創業根基。阿克頓對WhatsApp所發生的事情的描述,以及Facebook針對WhatsApp的計劃,為人們瞭解這家公司提供了一個難得的窗口。

阿克頓的敘述也是任何一個理想主義企業家都能認同的故事:當你創造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然後把它賣給了一個對你的“孩子”有著截然不同計劃的人,會發生什麼?阿克頓說:“最後,我賣掉了我的公司。我把用戶的隱私賣掉,獲得了更大的利益。我做出了選擇和妥協。我每天都沉浸在這樣的思考中。”

阿克頓說,儘管他和扎克伯格之間有數十億美元的資金來往,但他從未與扎克伯格建立起友好關係。他說:“關於扎克伯格,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扎克伯格和阿克頓開了十幾次會,在其中一次會議上,他平淡地告訴阿克頓,WhatsApp“對他來說是一個產品集團,就像Instagram一樣”。WhatsApp在Facebook的世界裡擁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並在最初的辦公室之外繼續運營了一段時間。

所以當去年9月扎克伯格示意阿克頓去他的辦公室時,阿克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當時阿克頓告訴Facebook他打算離開。阿克頓和庫姆在合同中有一項條款,如果Facebook在未經他們同意的情況下開始“實施貨幣化計劃”,他們將可以獲得所有的股票,這些股票將在4年內發放。


放棄8.5億美元也要手撕Facebook!


Facebook和WhatsApp的配對從一開始就讓人摸不著頭腦。Facebook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廣告網絡之一;而庫姆和阿克頓討厭廣告。Facebook對廣告商的附加價值在於它對用戶的瞭解程度;而WhatsApp的創始人是支持隱私的狂熱者,他們覺得自己的加密技術對其幾乎史無前例的全球增長不可或缺。

這種不協調讓扎克伯格很沮喪。阿克頓說,Facebook已經決定通過兩種方式從WhatsApp賺錢。首先,通過在WhatsApp的新狀態功能中顯示定向投放的廣告,阿克頓覺得這一條打破了與用戶的社交契約。“定向廣告讓我不開心,”他說。他在WhatsApp的座右銘是“沒有廣告,沒有遊戲,沒有噱頭”——這與母公司98%的收入來自廣告形成了直接鮮明的對比。他的另一句格言“花時間把事情做好”也與Facebook的“快速行動,打破常規”顯得格格不入。

Facebook還希望出售與WhatsApp用戶聊天的商業工具。一旦企業參與進來,Facebook也希望向他們出售分析工具。但是,挑戰在於WhatsApp的端到端加密技術無懈可擊,它能阻止WhatsApp和Facebook閱讀用戶信息。阿克頓說,雖然Facebook不打算破解加密,但它的管理人員確實提出了質疑,並“探索”了在加密環境中為企業提供有關WhatsApp用戶分析信息的方式。

目前,Facebook的計劃仍不明朗。9月初,當美國國會議員問Facebook首席運營官桑德伯格WhatsApp是否仍在使用端到端加密技術時,她沒有直接回答是或否,她表示“我們堅信加密技術。”WhatsApp的一位發言人證實,WhatsApp將從明年開始在其狀態功能中添加廣告,但他補充稱,儘管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在該平臺上與人聊天,“消息仍將使用端到端加密技術進行加密。目前還沒有改變這一狀況的計劃。”

就阿克頓而言,他曾提議通過一種計量用戶模型將WhatsApp貨幣化,比如,在用戶使用完一定量的免費信息之後,向他們收取0.1美分的費用。阿克頓說:“只要建一次,這個模型就會在所有地方運行。你不需要一個成熟的銷售團隊。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阿克頓的計劃被桑德伯格否決了。她的原話是,它不會擴大規模的。

阿克頓意識到可能是他們的貪婪在作祟。他說:“有一次我把她叫了出來,對她說,‘你表面上說它不會擴大規模,其實是在說它賺的不多。’她有點支吾了一下。我們繼續交流了很多。我想我已經說明了我的觀點。他們是商人,而且是優秀的商人。他們只是代表了一套商業慣例、原則、道德和政策,而我不一定贊同這些。”

當阿克頓來到扎克伯格的辦公室時,一位Facebook的律師也在場。阿克頓明確對Facebook想通過廣告賺錢,想從大量用戶那裡賺錢的想法提出了反對意見,雖然這意味著他可以得到全部股票。但Facebook的法律團隊不同意他的說法,他們稱WhatsApp只是在探索貨幣化舉措,而不是“實施”。而扎克伯格只是說了一句簡單的話,大概意思就是“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和我說話了。”

阿克頓沒有去找律師,也沒有試著想其他辦法,他決定不鬥爭了。“最終,我賣掉了我的公司,”他說。“我是一個出賣自己的人。我承認。”

考慮到他本應在220億美元的售價上有所期待,阿克頓的道德準則也許來源於他家族的女家長。他的祖母曾在密歇根州開了一家高爾夫俱樂部;1985年,他的母親創辦了一家貨運代理公司,教會他以極其認真的態度承擔企業所有者的責任。阿克頓在將公司賣給Facebook前接受《福布斯》採訪時說道:“她會因為給員工發工資而夜不能寐。”

阿克頓畢業於斯坦福大學,獲得計算機科學學士學位。1996年,他成為雅虎首批員工之一,在此過程中賺了數百萬美元。他在雅虎最大的收穫就是與庫姆成為了朋友。庫姆是一名烏克蘭移民,他與庫姆因風格嚴謹而一見如故。“我們都是書呆子,極客,”阿克頓在採訪中回憶道。“我們一起去滑雪,一起玩極限飛盤,一起踢足球。”阿克頓在2007年離開雅虎去旅行,然後回到硅谷,諷刺的是,他在Facebook上接受了採訪。但這並沒有奏效,於是他加入庫姆創辦的初創公司WhatsApp,說服幾位雅虎前同事一起進行種子輪融資,與此同時,他成為了該公司的聯合創始人,並最終獲得了約20%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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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以適合自己的方式經營業務,以現金為基礎,對基礎設施的完整性過分關注。“一條信息就像你的第一個孩子,”阿克頓說。“我們永遠不能漏掉任何一條信息。”

2012年4月,扎克伯格第一次通過電子郵件與庫姆取得了聯繫,並在洛斯阿爾託斯埃斯特的一家餐廳共進午餐。庫姆把郵件給阿克頓看,阿克頓鼓勵他去。阿克頓回憶道:“我們沒有計劃退出。”

但2014年初,有兩件事促使扎克伯格提出了鉅額收購要約。其中一個消息是,WhatsApp的創始人被邀請到谷歌的山景城總部進行談判,他不想讓Facebook輸給競爭對手。另一個是國際金融服務公司摩根士丹利的Michael Grimes撰寫的分析WhatsApp估值的文件。文件顯示,有人向Facebook和谷歌的交易團隊展示了WhatsApp的估值。

這筆最大的互聯網交易是在情人節的週末,在WhatsApp律師的辦公室裡匆匆完成的。幾乎沒有時間研究細節,比如關於貨幣化的條款。阿克頓說:“我和庫姆說我們不想在產品裡放廣告。”他回憶說,扎克伯格對WhatsApp推出端到端加密的計劃表示“支持”,儘管這將阻止他們獲取用戶數據。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他在討論中“反應迅速”。扎克伯格“沒有立即評估長期的後果。”

當扎克伯格出價220億美元時,實際上很難質疑他的真實意圖。阿克頓說:“他帶來了一大筆錢,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我們無法拒絕的條件。”據一位參與討論的消息人士透露,這位Facebook創始人還向庫姆承諾了一個董事會席位,並對兩位創始人表示了讚賞,並告訴他們,在未來五年裡,他們在貨幣化方面將“零壓力”。

事實證明,Facebook是希望能以更快的速度完成收購。

甚至在去年11月交易完成之前就出現了警告信號。這筆交易需要通過歐洲以嚴格著稱的反壟斷官員的審查。Facebook讓阿克頓在電話會議上與歐洲競爭委員會的大約12名代表會面。阿克頓說:“他們教導我向委員們解釋在兩個系統之間合併或混合數據是非常困難的。”他對監管機構說了很多,並補充說,他和庫姆沒有這樣做的意願。

後來他了解到,在Facebook的其他地方,有“混合數據的計劃和技術”。具體來說,Facebook可以將分配給每部手機的128位數字串作為賬戶間的橋樑。另一種方法是手機號碼匹配,即用手機號碼精確定位Facebook賬戶,並將其與用相同號碼註冊的WhatsApp賬戶匹配。

不到18個月,一項新的WhatsApp服務條款將這些賬戶連接起來,這讓阿克頓看起來像個騙子。“我認為每個人都在賭博,因為他們認為時間過去很久,歐盟可能已經忘記了。”然而,他們沒有這樣的運氣。Facebook最終因向歐盟提供“不正確或誤導性信息”而支付了1.22億美元的罰款。這是做生意的成本,就像這筆交易達成一樣,這樣的聯繫今天仍在繼續(儘管在歐洲還沒有)。Facebook的一位發言人表示:“我們在2014年提交的文件中所犯的錯誤並非有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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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頓說:“這讓我很生氣,甚至想要重新來過。”

將這些重疊的賬戶連接起來,是將WhatsApp貨幣化的關鍵第一步。這項服務條款的更新將為WhatsApp的盈利方式奠定基礎。阿克頓說,在討論這些改變的過程中,Facebook尋求對WhatsApp用戶數據的“更廣泛的權利”,但WhatsApp的創始人與Facebook管理層達成了妥協。關於不投放廣告的條款將保留下來,但Facebook仍會將這些賬戶鏈接到Facebook上的好友建議中,併為其廣告合作伙伴提供更好的廣告目標。WhatsApp將是輸入,Facebook將是輸出。

阿克頓和庫姆花了好幾個小時幫助改寫服務條款,但卻被一節有關企業信息的內容搞得焦頭爛額。阿克頓回憶道:“我們一直糾結於這兩段文字。”正是在這裡,他們輸掉了一場與廣告模式的較量。當時一名律師強烈建議他們加入“產品營銷”的補貼,這樣一來,如果一家企業確實將WhatsApp用於營銷目的,WhatsApp就不需要承擔責任了。

WhatsApp的創始人隨後盡其所能推遲了Facebook的貨幣化計劃。2016年的大部分時間裡,扎克伯格沉迷於應對Snapchat的競爭威脅。這讓WhatsApp更容易把賺錢放在次要位置,而是不斷抄襲Snapchat的創意來開發新產品功能。例如,2016年10月,WhatsApp推出一款可以在照片中添加表情符號的新相機;2017年2月推出狀態功能,被大眾視為Snapchat故事功能的翻版。

阿克頓說,當時距離這筆交易已經過去三年了,扎克伯格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他在WhatsApp員工的全體會議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阿克頓回憶道:“根據首席財務官的預測以及10年的展望,他們不僅希望,而且需要WhatsApp的收入繼續向華爾街顯示增長。”在公司內部,Facebook的目標是在5年內實現100億美元的營收,但這些數字聽起來太高了,難以實現,而且必須依賴於廣告。

阿克頓還提出了另一種應對方式:邀請企業向WhatsApp用戶發送“有用的內容”,比如他的本田經銷商發的短信,但不允許企業發佈廣告或追蹤電話號碼以外的數據。他還推出了計量用戶模型。兩者都無濟於事。

10年前,阿克頓辭去了雅虎廣告部門的管理職務,他對門戶網站“納斯卡”將廣告橫幅貼滿網頁的做法感到失望。阿克頓說,以犧牲良好的產品體驗為代價來獲取收入的衝動“給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看到歷史在重演。阿克頓說:“這就是我討厭Facebook和雅虎的地方。如果它能讓我們賺到錢,我們就會去做。”換句話說,阿克頓是時候走了。


放棄8.5億美元也要手撕Facebook!


但是,庫姆留了下來。即使他很少去辦公室(用硅谷的話來說,不是在休息,就是在運動),他也會為最後的股票期權積累時間。庫姆“挺過來了”,終於在今年4月離開了。就在3月份,阿克頓在推特上發了一條消息:It’s time. #deletefacebook,宣佈他將專注於收集氣冷保時捷汽車。2018年8月,當《福布斯》雜誌採訪阿克頓時,另一位消息人士稱,庫姆正在地中海的一艘遊艇上航行,遠離一切。記者無法聯繫到他置評。

如果說放棄8.5億美元的資產讓人覺得是一種贖罪,阿克頓現在已經走得更遠了。他對一個名為Signal的小型通訊應用程序進行了升級,該應用程序由一名名叫Moxie Marlinspike的安全研究員運營,他的使命是將用戶置於利潤之上。阿克頓提供了5000萬美元,成立了一個基金會。現在,他也正在與開發開源加密協議的人合作。開源加密協議是Signal的一部分,保護著WhatsApp的15億用戶,也是Facebook Messenger、微軟的Skype和谷歌的Allo Messenger的一個選項。從本質上說,他是在以一種純粹的、理想化的形式重新創建WhatsApp,即提供免費的消息和電話服務,使用端到端加密技術保障用戶隱私,而且對廣告平臺沒有義務。

阿克頓說,Signal現在有“數百萬”用戶,但沒有具體說明。Signal的目的是讓“私人通信變得無處不在”。阿克頓的5000萬美元應該能花很長一段時間——在他加入之前,Signal只有5名全職工程師——但該基金會希望找到一種持久的商業模式,無論是接受像維基百科這樣的企業捐贈,還是與一家更大的公司合作,就像火狐對谷歌所做的那樣。

許多其他公司也進入了這一領域。加利福尼亞雷德伍德市的軟件公司AnchorFree,利用虛擬專用網隱藏用戶的在線活動,該軟件的下載量已達6.5億次。該公司已獲得了3.58億美元的融資,而且據報道稱是盈利的。私人搜索引擎DuckDuckGo的年收入為2500萬美元,雖然投放廣告,但不像谷歌那樣利用你的搜索歷史來建立秘密檔案。許多國家的監管機構也同樣在抵制廣告追蹤。倫敦領先的風險投資家之一Saul Klein預測,Facebook最終將被迫提供一種不含廣告的訂閱服務。換句話說,阿克頓的計量模型可能會笑到最後。

阿克頓則在努力前進。除了Signal之外,他還將Facebook收益的10億美元投入了自己的慈善部門,用來支持美國貧困地區的醫療保健以及兒童早期發育。他還說,他決心正常地撫養自己的孩子,從公立學校上學到那輛本田小型貨車,再到擁有一座相對簡樸的房子。阿克頓還指出,他離扎克伯格的住所只有一英里遠。極端的財富似乎“沒有你希望的那麼自由”。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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