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快閃書店」思南書局登陸上海,李歐梵與讀者面對面

[摘要]在60天內,思南書局邀請60位作家每天駐店與讀者面對面。60天后,概念店將全部拆除,作別市民。

11月5日下午,“摩登思南第二季”在上海思南公館拉開帷幕,作為其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快閃書店”思南書局·概念店正式向讀者開放。

在60天內,思南書局邀請60位作家每天駐店與讀者面對面。60天后,概念店將全部拆除,作別市民。

思南書局·概念店由上海永業集團、上海市作家協會、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三方共同發起,在上海市新聞出版局指導下,依託人文思南底蘊,集聚優質文化資源聯手打造,旨在推廣全民閱讀、推動城市公共文化空間內容建設。

60天“快閃書店”思南書局登陸上海,李歐梵與讀者面對面

思南書局外景。

第一天的開幕嘉賓是著名作家李歐梵教授,他的著作《上海摩登》繪製了一張80年前的上海文化地圖,將城市文化與文學藝術聯繫起來,為近代上海史的研究提供了一個重要參照和新的研究角度。他用沙龍的形式,與大家分享他心目中的“摩登上海”,併為讀者朗讀《上海摩登》中的精彩片段。

此後,金宇澄、潘向黎、吳清緣、小白、蔡駿、張定浩、毛尖、周嘉寧、路內等作家也將在每天16點至20點陸續現身此處。每位作者將帶來自己的代表作,推薦自己喜愛的圖書,或準備個人的書房物件或收藏品,與讀者一起分享。

俯瞰思南書局·概念店,它呈現了鑽石形樣貌,它其實是以構建晶瑩剔透的人文心臟為造型設計創意,邀請著名建築設計師、同濟大學教授袁烽和屢次獲得“中國最美的書”榮譽的書籍設計師陸智昌聯手,打造溫馨又夢幻、環保又現代的建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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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場排隊等候的讀者們

思南書局不大,僅有30平米,但這30平米卻功能完備。1046個書籍品種,3000餘本書,100多個文創品種,30餘張1970年代的經典唱片,在思南書局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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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推開的書牆。

小小的書店,幾面書牆另有玄妙,可以各自推開,思南書局變成半開放的空間,將內部的文學世界與外部的摩登上海巧妙連接。書店內的背景牆上,陸智昌為書店特別設計的logo,像一隻知識之鳥棲息在看書、看世界的觀點之上。

世紀文景的編輯沈宇負責為思南書局選書,他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我們不在意是否暢銷,只在意品種是否優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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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南書局內景。

圖書選品則以文學為主軸,兼陳人文、歷史、生活、藝術、外文,還為小朋友們準備了童書繪本區。沈宇還介紹:“書店還很多細節充滿巧思,期盼你進店來翻閱、購書,發現這些小小的驚喜,比如書店每天的收銀條都是限定版,印有當天作家店長的簽名,每天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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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中心位置扇形展示櫃定期推出富有作家個人風格和氣質的小型展覽。

書店中心位置,6個扇形展示櫃組成一組環形展示櫃,定期推出富有作家個人風格和氣質的小型展覽。作為思南公館“摩登思南季”系列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首展特別推出“上海的《繁花》:金宇澄手繪《繁花》插畫展”。

開幕當天,思南書局就迎來了大批讀者,排隊等候的讀者們不時交流著彼此對思南書局的預期和看法。一位復旦大學的在校學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以往經常來參加思南文學讀書會,這次看到建成了一個實體快閃店,覺得一定要來‘打卡’。每天邀請不同作家駐店,這個想法也太棒了,將文學呈現得如此與眾不同,不愧是上海的人文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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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沙龍現場,左起:毛尖、李歐梵、陳建華

【嘉賓】

李歐梵:今日上海的摩登重在對文化的傳承

何謂上海摩登?它是汽車、洋房、雪茄、回力球館等一系列物質及各色娛樂形式所傳遞出的直觀印象,還是李歐梵在二十年前所描繪的勾連都市文化與現代文學的國際化文化空間?

11月5日下午,作為“快閃書店”思南書局概念店的開幕嘉賓,文化研究學者李歐梵來到滬上思南公館,與學者陳建華、作家毛尖再論上海“摩登”的意義與變革,拉開了思南城市空間為期兩個月的“上海摩登”之旅。

如今的都市文化是科幻想象的產物

李歐梵以英文寫成《上海摩登:一種新都市文化在中國1930—1945》,後於2000年由在港研讀博士學位的毛尖翻譯。此書從上海都市的建築物和場景逐漸描繪至這個風華絕代的都市在大時代中的生活,並由物質所象徵的現代性再引申至現代意識如何存在於上海的命題。在書中,李歐梵認為上海是國際化的文化空間,是聯絡中國與世界其他文化的斡旋者。

《上海摩登》一書是嚴肅的文學批評專著,但有時候更像一本書寫上海的頹廢放蕩的小說,或者一篇妖豔華麗的散文,它通過對新感覺派的詮釋,施蟄存、張愛玲的深挖,帶領讀者看見都市文化與現代文學標誌出的文化地理。是故此書一經出版便盛為流行,掀起了關於上海懷舊的風潮。

李歐梵出生於河南太康,求學亦是在中國臺灣和美國兩地。緣何會對上海發生興趣,進而研究上海摩登?李歐梵表示,“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我來到上海以遊客的身份開始找資料,結交上海文化界、學術界的朋友,是因為我覺得上海不同於中國的其他城市。三十年代的上海並非五四傳統一脈,它基本上是都市文化的初步模型。譬如曾樸以及鴛鴦蝴蝶派一批上海文化人,他們沒到過英國,卻對倫敦的地圖瞭如指掌,可以寫出中國的福爾摩斯。他們並不是不愛國,但租界文化賦予他們想象空間。他們希望把外面的知識帶進來,豐富當時的上海文化。我認為三十年代的上海是唯一的世界性的大都市,它具有著鮮活的文化獨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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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為讀者朗讀的李歐梵。

當初,李歐梵以學者的敏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抓住了上海現代性的一面。然而,如今距離《上海摩登》英文稿的寫就已有二十年。今日的上海在李歐梵眼中是何種模樣?對於“上海摩登”,他是否又有不同看法?

李歐梵坦言,“白先勇說,每一本小說都是他的孩子。我正相反,時代的變遷使得我再反省,我承認有些東西已經時過境遷。承蒙讀者厚愛,《上海摩登》似乎是三十年代的一個旅行者來到上海,從南京東路開始,看到百貨公司、馬場、咖啡店……當時這些全部都是新式的,但現在轉頭來看,大多都已陳舊。所以後來我所寫的關於上海的文章都和物質生活都沒有直接的關係。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斷反思,希望將來能夠系統地寫一本新上海的書。”

二十年中,《上海摩登》幾經修訂,相繼於香港、北京、上海、浙江等地出版。而李歐梵每一次都不厭其煩,將其對時間和歷史的思考加入新序,從全球化的夾縫中揣摩城市的前世今生。

“急劇的技術發展帶動了都市文化,使得文化本身變成了一種科幻想象的產物,而不是現實本身的產物。現在的文化,反而和電子想象更近。譬如電影《蝙蝠俠》背後的都市是紐約,而浦東的摩天大樓背後則是向著二十一世紀末期乃至二十二世紀的跳躍。”

“上海摩登”在於對文化的傳承而非物質的豐盛

“上海摩登”的意義是什麼?陳建華認為,摩登和上海的過去、將來都有關係。“現代”、“摩登”一詞在晚清時從日本引進。1927年,北京《順天時報》舉辦中國首屆旦角名伶評選,尚小云因出演時裝戲《摩登伽女》名動一時。摩登一詞由此慢慢在中國獲得一種本土性的認同。當年,大家以為的摩登是指上海比較先進,有摩天大樓,是時髦的代名詞。

然而,在現在這個“未來已來”的當下,李歐梵認為,“摩登”的文化意義和精神意義在今天更為重要。“我們現在生活在極度以科幻為主的神話世界中,電腦、機器人引領了我們的想象,它們是無窮盡的人類想象出來的怪物。上海因一半是浦西,一半是浦東,而變成了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實驗城市。面對正高速躍入將來完成時的上海,我們更加應該重視上海文化的傳承性。”

李歐梵以思南公館所坐落的思南路為例,袒露了他對於懷舊的看法。“思南路是翻譯的名字,它來源於法國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歌劇作家馬斯南(Route Massenet)。晚清民初的小說家曾樸1928年時便住在這條路上。後來,由於擔負不起昂貴的租金,幾次想搬家遷徙,然而他在日記中酣暢淋漓地表示對這片土地的留戀——

“我現在住的法租界馬斯南路寓宅(Route Massenet),依我經濟狀況論,實在有些擔負不起它的賃金了。我早想搬家,結果還是捨不得搬。為什麼呢?就為馬斯南是法國近代的制曲家,我一出門,就要想他拉霍爾王(le Roi de Lahare)少年維特(Werther)的歌劇。再在夕陽西下時,散步在濃密的桐蔭之下,左有高耐一街(Rue de Corneilla);不啻看見西特(Cid)和霍拉斯(Horoce)悲壯的佈景,右有莫理愛街(Rue de Mohere),好像聽見偽善者Tartub和厭世人Misunthrope的苦笑,前面橫貫新拉斐德路(Areenue de La fayette)……我行在法國公園,就當她是魯森堡(Luxembourg),我蹣跚在霞飛路,就當她是霜霰莉蕊(Chanyes—elyessee),這些近乎瘋狂似的Exotisme,就決定了我的不搬家。”

李歐梵笑言,“曾孟樸(曾樸)知道的比我還多,他寫《孽海花》的時候並沒有去過法國。他只是住在法租界,開了一個‘真美善書店’。當時上海很多馬路都是以有名的音樂家、畫家和文學家來命名,除思南路外,還有以法國悲劇作家命名的高乃依路。”

由於對懷舊的堅守,不免有人稱李歐梵為老式的人文主義者。因自1840年開埠以來,面對千變萬化的上海,亦不乏懷舊的慨嘆。但懷舊之人似未想到上海最重要的核心是包容性。懷舊是否具有虛幻性?李歐梵對此有著自己的立場。“現代新式文化研究學者不相信有懷舊這回事,認為懷舊是保守以及反動的,而且懷舊的東西都是假造出來的。但俄國有學者以解體之後新的俄國城市聖彼得堡的建築風貌為例子,認為聖彼得堡全城在懷舊。學者不一定懂得,只有當地人,深入歷史的人才懂得。我認為懷舊真實存在,因為人們要保留一座城市文化上的記憶,而這最明顯的體現在建築上。”

“曾經一度,我們對現代性是盲目崇拜的,認為現代性才能帶動革命。但依上海來看,開埠並不是上海文化的唯一源頭。上海本身的歷史就很豐富,租界以前上海作為商埠已有很長的歷史,且上海同蘇州、杭州以及寧波所構成的江南文化對上海自身也影響甚深。”

對現代陳詞濫調的描摹塑造,使得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時間感的生活中,因為我們都生活在現代,而遺忘是全世界人民的普遍現象。就此,李歐梵強調,“於當下而言,上海的寶貴在於留住文化的傳承性。我很敬佩陳丹燕這樣的上海作家,寫過很多懷念上海的書,幾乎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帶動上海的懷舊熱。她告訴我們,生活中不只有創意工業,還有獨創性。或許在如今由科技帶動的魔幻都市中,消費主義的一個好處就是,你可在坊間找到幾乎所有你想找到的東西。由此你便可以拼命挖你喜歡的東西,把它們的鬼魂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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