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神:低处,有一盏明灯


母亲的眼神:低处,有一盏明灯


【张秋宪专栏】

低处,有一盏明灯

原创作者|张秋宪(陕西省乾县教育局秘书科副科长、综合组组长)

我在北咀初小上二年级那年,班主任祝俊育是一位50多岁的民办教师。从外貌看祝老师比实际年龄更苍老,身躯佝偻严重,背上像扣了一个锅似的。不过,这名身份低微、其貌不扬的“老民办”,却在师生和学校周边的群众中有着极好的口碑。

记得有一年二年级统考,我们北咀初小的学生要集中到祝家堡完小考试。由于二年级学生年龄小、走路慢,加之北咀村距祝家堡完小较远,为了保证我们下午按时参加统考。中午放学铃响之后,祝老师让学校另一名老师挨个儿通知我们的家长说我们中午不回家吃饭。然后他把我们(二年级统考的9名学生)带到他家吃饭,因为他家离祝家堡完小很近。那顿午饭,祝老师老伴烙煎饼,祝老师的一对儿女帮母亲烧火。每当煎饼出锅,祝老师就将煎饼抚展,给上面夹菜抹匀,再把煎饼卷成卷儿,平均切成几截,然后笑眯眯地递给我们,还不停地招呼我们:“慢慢吃、嚼烂、喝些水!”烙煎饼费时,短时间内人多饼少,祝老师总是让我们先吃。他的儿女看我们吃,眼馋,嚷着也要吃,但祝老师和老伴没有同意。考试时间快到了,祝老师也饿着肚子带着我们去考试。

每到六一儿童节来之时,全乡要举行儿童节文艺汇演,祝老师不顾年迈体衰,多次带我们到规模较大的学校借彩旗、锣鼓,向人家学习汇演经验。每次排练节目,祝老师总是第一个到场,悉心指导我们排练,为了规范动作姿势,他还会反复示范。每次排练结束,看到祝老师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地伏在讲桌上休憩,很多学生眼里闪出晶莹的泪花,大家争先恐后地去办公室给祝老师倒开水。遇到难学的曲段或舞蹈,祝老师就早早在我们学校门口守候完小放学归来的学生,邀请其中有特长的学生教我们唱歌、跳舞。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祝老师的辛劳付出和精心组织下,我班在全乡文艺汇演中获年级组一等奖。

我从北咀初小升入完小不久,祝老师调至刘家洼初小任教。我读初二那年,祝老师突发脑溢血倒在了讲台上,他那颗为教育而火热的心停止了跳动。安葬那天,为他送行的人组成了长链,人们挥泪送别这位教师楷模。 祝老师,你虽处于社会低层,但却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们的前方,给予我们希望和力量,我们永远怀念你。

母亲的眼神:低处,有一盏明灯


【张秋宪专栏】

眼神

原创作者|张秋宪(陕西省乾县教育局秘书科副科长、综合组组长)

母亲离开我二十年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的眼神。

我的学生时代,母亲常年患病,家庭经济状况很差。母亲时常教导我好好念书,将来考学后找份好工作,改变家庭状况。我牢记母亲的教诲,初中毕业时,我以优异的中考成绩入围中专复试。

那天,我要去县城参加决定命运的中专复试,母亲执意要和我一起去县城,经我再三劝阻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在我临出家门之前,母亲用心地帮我整理衣物,她一边整理一边给我不停地讲穿衣、吃饭、住宿和考试应注意的问题,我当时聪明地认为母亲还把我当小孩子。母亲整理好衣物递给我,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她的两只眼珠子不动,上下两张眼皮偶尔合拢一下,又很快张开,合拢与张开之间流露出平静与坚定。过了一会儿,母亲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早上穿半截袖冷得很,把衬衣穿上”,说着,她果断地走进窑门取出衬衣,又“逼”我脱下半截袖,看着我穿上了衬衣,然后和我一前一后走出家门。

“妈,你回去,我走咧!”

母亲一言未发,她用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我,眼神里写满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想法和说法。我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二三十米远。

“停下、停下”,母亲边向我招手边大声喊。

我转过身、走近母亲,母亲却转身跑进家门,我未到家门,母亲又跑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伸出右拳:“把这拿上!”

“妈,啥呀?”

“鸡蛋,快拿上,考试要吃好!”

我看着母亲的右拳,干裂、黑瘦的五指下面紧紧地夹着两个煮熟的白皮鸡蛋。母亲把右拳塞进我的裤兜,松开手指,两个鸡蛋腾、腾地落入我的裤兜,母亲伸出手指把我的裤兜口压平实。我低头看了一眼裤兜,鸡蛋上的水浸透了裤兜,顿时我浑身上下有了一阵一阵的温热感。

突然,母亲的右手又伸进我的裤兜,从裤兜底一把抓出两个鸡蛋,她左手接过我手中的提包,把鸡蛋放入提包:“放到包里,我怕你不操心压烂吃不成”。

“妈,我不要,放在家里你们吃”。

“拿上,甭强了”,母亲用执着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中专复试第一晌考的是数学和语文,数学题量大、难度高,数学、语文考完后我感觉数学考得不太理想,走出考场,无情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慢条斯理地唱着“陈词滥调”,一丝风都没有,一个个表情凝重、满头大汗的考生边走边谈论着考试。我失落、烦闷地走出考点(花口初中),站在大门的左边头也不抬地反复估算数学成绩。这是复试,数学还是主要科目,如果数学考不好,就别想考上中专。不怕,我平时数学成绩一直很好,再说题量大、难度高,考生普遍考不好,何况我感觉语文考得还不错。想着想着,我的心情由阴转晴,心理状态和应考状态也有了改变。

“冰冰——,冰冰——”

多么熟悉的声音!谁喊我的乳名?

我抬眼一看,我的母亲、父亲和叔父出现在我的眼前,“晌午考的啥?考得咋样?”她(他)不约而同地问我。我把数学、语文考试情况和考后的想法简单地给她(他)们说了一下,父亲和叔父不停地鼓励我。母亲平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先吃饭,吃了饭把衬衣换了,把半截袖穿上”。母亲给我买好饭,让我快吃,还不停地问我味道好不好?还想吃啥?吃完饭,母亲又对我说“不要想咧!考好考差不要紧,吃好了就到住的地方睡一觉,这几天我就在县上,有妈给你作伴,我娃一定能考好!”说完这些话,母亲又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满是从容、淡定和自信。母亲看着我,我看着她,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右手握成拳头,大拇指不停地在食指侧面搓。

两个月后我拿到了乾县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当我把这份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递给母亲时,常年患病的母亲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康健,她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母亲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胜利和欣喜,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我:一个贫穷落后的家庭有了幸福的下落。

母亲的眼神:低处,有一盏明灯


张秋宪,陕西省乾县人。先后在冯市完小、新店完小任教。并先后担任乾县阳峪镇新店完小毕业班数学教师、学籍管理员、教导主任、副校长、乾县阳峪学区中心教研组组长,现任乾县教育局秘书科副科长、综合组组长。多年来,在搞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利用业余时间在《乾州文苑》《咸阳日报》《现代家庭报》《师资建设》等发表专业论文、随笔及文学作品十万余字。

母亲的眼神:低处,有一盏明灯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