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靈魂的九個故事

穿透靈魂的九個故事

我讓靈魂在魯迅先生的思想火焰中作了一番洗禮,又拎著良知在茅盾先生的字裡行間中懷想許久,然後再來到廢名的黃梅鄉村作了一番朝覲,最後又跋涉到沈從文的湘西十萬大山,驗證天下鄉土是否存在著共鳴。

我的思緒尚未踏上歸途就抑制不住地高聲訴說著它的發現:鄉土並不真正屬於鄉土中人,它的真正主人是那些遠離鄉土的城裡的讀書人。

第一個故事:飢餓

家裡親戚中的一位兄長,如今在南京一所軍隊醫院裡當總工程師。少年時代,因為貪玩,小學六年級開學不久,他就輟學回家,牽著一頭牛上山放牧。秋天一來,到處聞得著糧食的釅香,躺在草地上,舌頭一伸,就能嚐到那些長在山野間紅彤彤的、金燦燦的野生果實的甜酸滋味。

本以為日子會過得無憂無慮,快活如天上神仙,沒想到趕上了那場後來說是七分天災三分人禍,實際上全是人禍,與老天爺毫不相干的大饑荒生命中無法承受的飢餓像只魔鬼,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咀嚼著浸泡在焦黃苦水中的腸胃。

某一天,他聽說,縣裡有政策,在校學生每天供應一碗米飯。他將牛繩一丟,拿上一隻碗就往學校走去。回到學校他還不想上課,只在外面看著食堂的炊煙一點點地變成米飯的噴香。第一次,他沒有吃上想吃的米飯,因為有決定權的小學校長到縣裡開會去了。

第二天他又去,並且如願以償。瘦骨嶙峋的小學詢問時,他用沒有城府的心靈如實相告。小學校長長嘆一聲後,拉著他的手去了食堂,讓炊事員打了一碗米飯給他吃,又要他每天按時到學校上課。為了一碗米飯,他重新回到課堂上。

小學校長到縣裡開的是初中招生的會議。聽說考試那一天,進考場的學生還能多吃一碗米飯,那位兄長也報了名。只要進入初中,一日三餐都由政府負擔,雖然還是吃不飽,卻餓不著。他沒有那樣的奢望,六年級上學期的課程他只上了幾天,下學期課程也只上了一半,所以,他只想有機會多吃一碗飯。

那一年,飢餓大流行,縣教育局唯恐負擔太重,會招致考生在考場上出事,小學升初中時只考作文一項,題目是歌頌中蘇兩國之間的偉大友誼。那時候,一般鄉村的孩子哪會去想國際大事,偏偏就他喜歡看《參考消息》,記得其中關於兩國的一些事例。於是,他的作文得到了全校最高的九十九分,因而順利地升入初中。到縣城的路有七十里,他一動步就成了離弦之箭一發不可收。

多少年後,定居南京的他接待了小學校長的一位至親,並且按照小學校長在親筆信中所請求的,傾盡全力為這位晚期尿毒症患者做了腎臟移植手術。提起這些往事,兄長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一再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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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故事:生死

之後不久,他去蘇南一帶出差,遇上重大車禍,後來診斷,全身僅骨折就有一百多處。在當時最危急的情形是肺部出血形成的氣胸。他很幸運,報急電話叫來離現場最近的鄉村醫院的那位大夫,曾經在一九四九年之前的國民政府軍中做過戰地醫生。鄉村醫院的大夫果斷地拿出一把手術刀,握在手裡,留下一指半寬的一截刀尖,就像當年在戰場上搶救那些胸部中槍的士兵那樣,照著肋間紮下去,一股血霧應聲衝上半米高。

本院緊急派出的外科大夫趕到後,高度評價只有戰地醫生才敢下手的這一刀。過了起死回生的第一關,回到本醫院,一位在國內腦外科界赫赫有名的大夫親自替他做了開顱手術。兄長最終活過來,並且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那位從醫六十年的大夫感嘆說,腦部受傷到如此程度的手術,這輩子一共做了九十幾個,奇蹟只出現在這僅有的一次上。

傷愈之後,兄長回老家過年,見面後說起瀕死的感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那一陣,身在虛妄中的他,不停地在一處山坡上嬉戲,或者是不緊不慢地追著野兔,或者是上樹掏那晃悠悠的鳥窩,再不就是撿柴和撿松菇。一切都很熟悉,幾乎就是老家屋後,小時候天天要去的地方。兄長甦醒過來,回憶起這些,也覺得十分奇怪。

在近兩年的康復期,他查閱了大量國內外相關文獻,終於瞭解到,在美國,一位知名心理學家,經過對一些受到腦外傷後死而復生者的調查,得出兩個結論:

其一,在命若絲絃的那一刻,記憶中出現的都是宛如仙境的山水天籟花草自然,而且無一例外;

其二,活下來的那些人,絕大多數童年是在鄉村度過的。心理學家因此得出唯一的結論,同為嚴重的腦外傷,鄉村中人或者早年有過鄉村經歷的人,其生存力要遠遠大於從小就生活在城市裡的人。一般的人通常不會闖進浩瀚書海,執拗地尋覓這類太過專業的知識。能夠從別人的敘述中找出一些關鍵點,長久地記在心裡不使忘記的都是這些化繁為簡的內容。

雖然不可思議,我還是相信。在我不斷地轉述這近乎神蹟的過程裡,相信與不相信的人大致相當。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自己不是太瞭解兄長為人厚道,凡事嚴謹,自己也會自然而然地懷疑和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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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故事:神蹟

天主教羅馬教皇約翰·保羅二世,於二〇〇五年四月二日去世,不到一個星期,就有關於他神蹟的傳聞。最早披露的人是教皇的私人秘書戴維斯大主教。一九九八年,大主教的一位友人曾詢問,他有一個美國朋友因為腦瘤即將去世,是否能見教皇一面。除此以外,那位美國人還有一個願望,到耶路撒冷朝聖,待前兩個願望實現後,便回到美國等死,這也是他的最後願望。約翰·保羅二世當時正在羅馬城外的夏宮,主持一場不公開的彌撒。患病的這位美國人就此領了聖體。這也是天主教儀式最神聖的一部分。教皇做完彌撒後不久,遠在大西洋彼岸的那個美國人突然發現腦瘤消退了,去醫院複查,大夫都不敢相信,如此健康的一個人竟然曾經被確診為不治之症。

戴維斯大主教披露這些,是為了讓剛剛去世的教皇,能被未來新選出來的教皇,運用其獨有的權限封為聖人。按照教規,必須有兩件神蹟獲得證實,才有此可能。所以,很快就有一名墨西哥少年站出來宣稱,約翰·保羅二世治好了他的白血病,而哥倫比亞也有一名修女說,約翰·保羅二世治好影響她平衡的疾病。

現實生活中總有一些諸如此類的神蹟在流傳。這大概也是人對不可知之事物的一種崇拜,並試圖以這類崇拜的心情來接近那些不可知的事物。在蘇南遇險的兄長所經歷的看上去確實有近似神蹟的一面。在越來越唯物的世界裡,讓一個人平白無故地去相信只存在另一個人的意識裡的東西是很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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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故事:生病

又一個故事,剛開始聽,故事就是故事。後來就不同了,閉著眼睛冥思,儼然是曠世神話,緊鎖眉頭苦想,又成了日常哲理。

老爺子不是在說新聞,所以用不著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這個栩栩如生的故事,理所當然不會發生在為老爺子進行臨終關懷的同濟醫院。此類赫赫有名的大醫院決不是故事中鄉土人物所消受得起的。姑且這樣轉述吧,在那既不是同濟醫院,也不是與其不相上下的協和醫院的某所醫院病房裡,住著兩位患相同絕症的病人,有經驗的管床護士每天都會想些辦法來減輕病人的心理負擔,說些葷素咸宜的趣話。

管床護士曾經說,他倆一個是城裡老鼠,一個是鄉下老鼠。這是一個新童話,除了這兩句話,故事本身並不怎麼有趣。護士分管的這兩個病人,一個來自鬧市城區,一個家在遠郊鄉村。每天裡,城市病人從沒斷過作親朋好友上司同事的慰問,這期間家裡發了一次火災,損失不大也不小,可家人一直瞞著他,眾口一詞地說,一切都好,用不著他操心。

從前總在一起玩的朋友,明明結伴去了他們一直計劃著要去的海參崴,由於怕他心裡難過,凡來探望的人,絕對不會漏一絲口風。他所承擔的工作專業性很強,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替換角色,單位的人卻要他放心,需要安排的全安排好了,他只負責安心養病就行,該用什麼藥儘管用,任何關於此病的最新治療方案,只要見到了,就會將那份雜誌拿過來與主治大夫討論,並將近乎虛妄的所謂結果當成好消息,有意在前來探望的人群中傳播,以博得城市病人短暫的歡欣。鄉村病人則相反,每天用藥,總要問清楚是不是還有更便宜的,還一再要求給些去痛片,只要不疼,病就好了一大半。

鄉村病人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陪伴,他妻子丟不下家裡的事,十天半月才能來一次,每次來總要說這說那,要丈夫拿主意:別處都在鬧雞瘟,要不要給雞打預防針;該配種的母豬去找誰家的公豬合適;快浸谷種時,更得聽丈夫的主意,市面假種子太多,妻子負不起萬一失手的責任。其他如鄰居家嫁姑娘該送多少賀禮,大女兒要同本垸的女孩子們一起外出打工,聽說廣東不如浙江安全,收入也低些——妻子一一弄清了,仍舊需要丈夫來作決定。

時間不長,城市病人就在一場隆重的儀式中徹底死去。鄉村病人卻奇蹟般地站起來,秋後還特地背上一袋自己種的花生來醫院表示救命之恩。老爺子因此在天地的臨界點上淚光依稀地重複三遍:階級兄弟站起來了!鄉村的情感總是那樣地看似全無,一如已經站在原野之上,卻不曉得寬廣之緣,更不明白深厚之底。

鄉村大地習慣先以一派草木示人,一半是家苗,一半是野草,不因肥沃而不長野草,也不因貧瘠而失去家苗,一切皆是天籟。縱然起早摸黑丟開重病在身的丈夫而傾心種植家苗,怎麼看也還是天籟,唯有到秋天才能區分,家苗還需付出收穫的辛苦,對野草則是交付於風,等到最終枯黃了,任由哪個孩子劃一根火柴丟上去,燃成一片火焰,將沒有耕種的野地燒成漆黑。等到春風又吹,去雁重回,野草新生的速度與英姿,一點也不輸給那些代表鄉土精華的家苗。

神蹟理當歸於情感,歸於鄉村,除此之外,還有誰能具備這樣的力量!現在的電視臺越來越偏好作秀,本來完全具備動人元素的一件事,讓他們拿著機器擺弄一通,通過電子信號傳到各家各戶的屏幕後,就變得不忍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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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故事:善良

那一年,卻少有的例外。到雲南的人,不用走太多路,就能在市內的翠湖,與一群群盤旋在頭頂上的紅嘴鷗玩到盡興。我去雲南時,昆明的朋友開著車,一下子就將我拖到更遠一些的滇池,那裡的鷗鳥更多,飛翔起來更讓人心曠神怡。朋友的車上放了十幾個大面包,到達滇池,才明白那不是我們的野餐,而是用來喂鷗鳥的。漫天飄般的白色鷗鳥將五百里滇池遮蓋了一半。一隻麵包剛拿出來,就有鷗鳥來叼。開始時還能感覺到長翅膀的鷗鳥很有力量,剩餘的麵包越來越細,鷗鳥也越來越溫情脈脈,等到來叼手上最後那點麵包屑時,感覺裡早已沒有了那隻堅硬的喙,而更像女子溫軟手指輕輕劃過掌心。

回到武漢後,與一位常去昆明的朋友說起這類感覺時,他對我說了一件真的新聞:在昆明,有一個老人,不似我這樣的過客,去到滇池,才記得用麵包喂鷗鳥,走了也就走了。老人卻不同,他用自己有限的積蓄,買來麵包日復一日地喂那鷗鳥,長年累月從不間斷。滇池邊有很多攝影寫生的年輕人,自然注意到了這位可以作為模特兒的老人。老人只顧喂鷗鳥,毫不在乎那些繞著他,尋找藝術氣質的年輕人。

在那段時間裡,這些成了滇池邊又一種風景。直到有一天,年輕人們發現從來風雨無阻的老人缺席了。一天又一天,老人還是沒有出現。一打聽才曉得,老人已經逝去了。年輕人非常感動,他們把自己拍攝的老人照片放大到和真人一樣,豎在滇池邊上。首先感動的不是人,而是鷗鳥。輕如鴻毛的鷗鳥也懂得善良與情感。它們在突然出現的照片上方徘徊,還有兩排鷗鳥像儀仗隊一樣整齊地排在熟悉的老人前面。鷗鳥也是一種鄉土,所以它能以神蹟回報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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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個故事:感人

寫詩的女孩生長在鄂西山區一條美輪美奐的江邊,她只活了短短的十八年,就在一場車禍中迴歸永生。也成了傳誦者的我,在鄂東的浠水河畔第一次佈道般說起她和她的詩時,在縣文化館看門的一位老人,失控地在街邊放聲大哭,淚水流得比所有人都多。

最近一次公開傳誦她是二〇〇四年三月底,應法國方面邀請去巴黎,參加法中文化年中國文學周活動。在一個關於鄉村文學的講座上,在新豔的時尚之都,陳年的鄉土同樣難以抵抗。站在講臺上,看得見一行行淚水在異國的人們臉上清晰地流淌。演講結束後,擔任同聲翻譯的那位加拿大老人,一定要我將那首詩用漢語寫下來,他要好好收藏。

前天,我放學回家,鍋裡有一碗油鹽飯。

昨天,我放學回家,鍋裡沒有一碗油鹽飯。

今天,我放學回家炒了一碗油鹽飯——放在媽媽的墳前!

一位老師從我這裡聽去這首詩後,忍不住往教室的黑板上寫。寫完第一句,班上有一半學生在笑。寫完第二句,班上大部分學生都笑了起來。老師於是說,等我寫完第三句後,你們要是不流眼淚,這堂課就算放假了。老師將第三句寫出來後,教室裡先是一陣沉默,隨後響起一片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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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個故事:艱難

在地理上被稱之為喀斯特地貌的這些大山,太害怕乾旱了。半個月不見雨水落下來,大大小小的天坑比人還焦渴,張開大嘴拼命地吮吸著有可能變成水滴的每一絲潮氣。女人們則紛紛背上揹簍,出家門一步一步地沿著陡峭山崖下到江底,將一隻木桶灌滿水後放回背簍,然後又一步一步地爬向突然變得遠在雲端的家中。

有一天,一位女人揹著因為水而變得格外沉重的揹簍走到一處山崖下,忽然聽到頭頂上有一群家畜在吼叫。女人曉得那些畜生聞到了水的氣味了,不敢再往上爬。等了許久,畜生們不但不肯離開,最渴的那頭牛等不及,竟然奮蹄闖下山崖,摔死在女人面前。天要黑了,女人不得不哭泣著往這必經之路上爬,她明白接下來會是何種局面。

女人剛剛露頭,家畜們就衝上來將她撲倒,揹簍裡的江水一滴不剩地潑在岩石上。牛們、羊們和豬們,拼命地將自己的長嘴巴貼上去,吸啊,舔啊,舌頭磨破了,岩石上變得血紅一片,也不見它們有片刻歇息。

又有一天,一位剛剛出嫁的女子,從那高高的山上急匆匆下來了。見到江水,女子忙不迭地將焦黃的臉洗成讓男人見了心愛心疼的嫩紅,又用梳子蘸著江水將蓬亂的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將全家的飢渴背在肩上的女子,從早上下山,天近黃昏時才到家門,她一高興,忍不住叫了起來。她沒說我回來了,一連三聲都是說,水回來了!

那一刻,她放鬆了警覺,也是因為太累,不太高的門檻突然升起來許多,腳下一絆,一路沒有潑過一滴的水頓時沒了,潑在地上,青煙一冒,轉眼間就只有門前青石板的低凹處還有一點水的殘骸。看著一家老小趴在青石板上舔那積水的樣子,女子一聲不吭地拿上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在屋後的樹林裡。本地人說這些事情時,目光一直盯著江南岸的高山大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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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個故事:眼淚

據資料記載:一九九五年十月六日那天下午,在海拔兩千多米的昭通山區。朱總理冒著濛濛細雨,沿著泥濘崎嶇的山路,來到了寧邊村,徑直走進掩蔽在楊長才樸實憨厚身影后的家門,看見紅紅的火塘上正烤著當地人稱洋芋的土豆。朱總理問:“早上吃什麼?”楊長才答:“吃洋芋。”朱總理問:“中午吃什麼?”楊長才答:“吃洋芋。”朱總理再問:“晚上吃什麼?”楊長才答:“吃洋芋。”朱總理繼續問:“一天三頓都吃洋芋嗎?”楊長才答:“都吃洋芋。”

在這低矮、陰暗的茅草屋裡,朱總理呆了近二十分鐘。他和夫人將身上所帶的錢全部留給了楊長才和另一位農民,留給了這座位於貧困高原上的貧困山垸。坐上即將啟程的麵包車,朱鎔基打開車窗,外面是一群衣衫襤褸的鄉村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細雨和濃霧中靜靜地圍觀著,他們的身後是一片破舊的用叉叉草搭起的茅草屋。朱總理鼻翼動了一下,淚水終於忍不住湧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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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個故事:靈魂

在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銘刻著一位叫馬丁·尼莫拉(MartinNiemoller)的德國新教牧師留下的發人深省的短詩:

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

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在靈魂苦澀的時代,假如認為靈魂的無益,總有一天靈魂將會不再護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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