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與安生》:當友情遇到愛情的時候,你會如何抉擇

愛情是人最天賦異稟的挑撿。年少時的安生在酒吧煙霧裡看到站在七月身旁的男孩兒,對上他的眼神,於是她窺見了一場註定流亡的情事,決定先行出發。家明沒有立即跟來,卻在許多年後做出選擇。

《七月與安生》:當友情遇到愛情的時候,你會如何抉擇

《七月與安生》其實沒怎麼去講背叛,而是用面對感情常態的方式,去拆解與展現衝突,並且道出漫長拉鋸。現在的成年人可以分寸感恰好地阻斷男友跟閨蜜熟識,但七月與安生並非身處這樣的社會關係裡:她們親密到一同造夢,可以分享家庭的詰難與諸多困惑。安生對家明來說,是搖曳明滅的、生活軌跡之外的微弱光亮,對七月來說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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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明站在寺廟,看著身旁燭光掩映裡安生靈動的臉。她飄忽又濃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兩個人像是被神選中。安生伸手撫摸他頸間的玉墜,像是看到命運昭示;他伸手拉住後退的她,一如耶胡達阿米亥那句詩,"上帝的手在人間"。他終究是接住了她的眼神。

《七月與安生》:當友情遇到愛情的時候,你會如何抉擇

這是《七月與安生》處理得當的一點,讓人來不及去探究和責怪故事的發生:安生為何愛上家明,家明又如何對她動心。它直接將過程置於人前,讓人從細枝末節裡去體諒,想起自己也許從未踐行、但確實短暫擁有過的私密情感。每一次試探中靠近,都是飲鴆止渴,是禁酒時期的俄羅斯人在刀尖舔舐沒有凝固的酒精。但感情如果可以順利為道德和理智所宥,早就沒了那麼多諱莫如深又幽暗迷人的愛情故事。渴望被長久安定地愛著,又熱衷臣服於心動和情慾,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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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更卑劣,只是相比旁人更順從地走了下去:總有一些故事是要這樣發生的。七月與安生的故事才能繼續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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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選擇了一個很契合時代的例子去籠括年輕安生的情感,給了她流浪生活的狼狽開場:安生與搖滾男友蝸居北京胡同,費盡力氣在煤氣中毒前將對方拖出房間,救了他一命,卻立馬面對他理所當然的出軌。那時候的北京青年跟少女的戀愛故事,其實就是這樣貧乏又多情,兩個人都不太清醒,但總有一方更明白適時收手是怎麼回事。她將他的吉他拎到河邊砸得稀爛,下手時卻沒有多少暴戾氣息:那是年紀給予安生的開脫和恩惠。她不過是一個隨人出走的女孩兒,遭遇背叛,很快便會痊癒,另一場愛情隨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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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安生年紀漸長,出遊中不斷駐留,帶來風花雪月的經驗,帶來皺紋、傷痕、珠寶和各式各樣的居所;卻沒能讓她擁有一個家,邂逅另一個蘇家明。她開始明白男人的懦弱和不堪如出一轍,她別無選擇地想念七月,帶著一身風雨中歸來的疲倦,蜷縮在少年時常去的樓道,企盼著門內的燈光通明和溫暖氛圍。周冬雨將這種探尋和瑟縮很自如地融合,靠近了"安生"。一如原著裡對她所下的定義:她不漂亮,卻是散發奇詭芳香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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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冬雨這幾年不再是那種有著制式笑容的年輕偶像。為這部電影打造主題曲的竇靖童目光沉穩卻行事隨心所欲,從下巴到脖頸紋了一條黑色細線;後來有人拍到周冬雨的纖細腳踝,也有同樣一根黑色細線。周冬雨此後接受採訪,說起她的故鄉和家庭,說起童年際遇。她漸漸站得姿態挺拔又笑容隨意,在各種場合變得舒展。這種鬆弛是她賦予安生的,後來被她帶到生活裡,使公眾眼中的自我更完整。

這多少讓人有些寬慰:原來還有一些年輕演員可以不拗人設,拖沓隨心地生活,在電影裡才顧著光芒四射。飾演一個看似讓人捉摸不透的安生,削弱了周冬雨作為一個演員在公眾眼中的攻擊性,並讓她更輕鬆地進入電影這個成就演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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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思純也不是。她之前在別的電影裡飾演叛逆少女也算出彩,但導演卻捉住更契合她本身氣質的溫婉並加以發揮。看馬思純私下的採訪就知道,她性格溫和,跟"七月"十分相似。真正富足的人,臉上會帶著安逸神情,和著一點兒沒有進取之心的淡漠。馬思純是這樣的人,一種混沌的、有所保留的寬容,才能在七月身上盡情展現。於是後來她們雙雙站在金馬的頒獎禮,靚絕整晚,閃光燈下誠意十足地親吻落淚。她們眾望所歸,七月與安生得人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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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十分契合演員本人性格的選角,是否有一種偷懶嫌疑?不是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巔峰時期的張曼玉或周迅,信手拈來地跌進迥異人生。《七月與安生》在這一點上已足夠誠摯,亦足夠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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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皮相常有,但就像李碧華在《胭脂扣》裡寫"美貌也是伎倆",演戲是對皮相的一種技巧性使用,演員並非只憑一張臉就能在大屏幕上撐起整部戲,她們本身的濃烈個性,身上的閱歷與靈性,成就了其在電影裡的生動演繹,並與它意圖表達的女性形象不謀而合、相輔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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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冬雨演出了安生的疏離感與遊移不定的美麗。這跟她駕輕就熟的點菸姿勢無關,動作在執導者可控的範圍內;關鍵在於她身形單薄、目光狡黠,還有一張適當留白的臉。更迷人的是,她看上去足夠年輕,又有足夠欲言又止永不衰敗的氣息。《七月與安生》的監製是陳可辛,他拍《甜蜜蜜》與《如果•愛》時用的女演員是張曼玉和周迅,她們都有洞察世事的一雙眼,為了前途與錢財放掉手中愛意,眼神泠冽又清醒;卻因為臉上適當的倦淡,有著為愛而生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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