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將女性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這是女權運動的先聲嗎?

南朝宋、齊、陳三代於建國初,皆將為開國皇帝已經去世的配偶所修建的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此舉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古代學者多將其視為離經叛道的荒誕舉措,加以嘲諷和鞭撻;現代學者則視其為女性社會地位的提升。這兩種說法都不準確。

一、人權運動與女性社會地位的提升

南朝將女性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這是女權運動的先聲嗎?

女權運動

按照人類學的基本觀點,人類自形成以後,很長一個時期內,男性、女性不存在地位的高低和尊卑,眾生平等。進入母系氏族社會後,女性的社會地位優於男性。這一點,在米爾恰·伊利亞德所撰《宗教思想史》有較多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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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父系氏族社會形成後,男尊女卑的社會機制日漸確立和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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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中國古代歷史上,不乏如呂后、武則天、慈禧太后等女性強勢,凌駕於男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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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體上來說,她們並沒有從根本上扭轉、改變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其流風餘毒,直至今日,即便很多女性“凌駕”於男性之上,很多男性患有嚴重的“妻管嚴”,似也未完全清除殆盡,“重男輕女”的現象在很多地方仍然大行其道。流產、溺死女嬰,就是比較典型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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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女性社會地位的高低,是二十世紀以來,隨著人權主義的興起,而逐漸引起世人,尤其是女性關注的一個問題。二十世紀中、後期,廣大女性為爭取與男性平等的社會地位和權利,而努力爭取和奮鬥,女權主義曾在世界範圍內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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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方興未艾的“Me Too”(有譯者譯為“米兔”)運動,在亞洲、歐洲、美洲等,此起彼伏,亦可視為女權主義運動的延續和新的表現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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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古代中國帝王為母、妻、女修建宗廟事例史不乏載

南朝宋、齊、梁、陳四個朝代都曾於建國初,將開國皇帝已經去世的配偶追封為皇后,並將其宗廟列入皇家宗廟“七廟”體系中,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舉動。因此,有人將此視為女性社會地位提高的表現。畢竟,在夏朝迄清朝的古代中國,男權強盛,皇家宗廟,皆為在位皇帝修建。其嫡妻(皇后)神主(俗稱牌位),只能置放於丈夫宗廟中,處於配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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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商周迄清代,帝王為自己的母、妻、女等女性血親或姻親修建宗廟,史不乏載。如《詩經·魯頌·閟宮》記載,周人曾為其始祖后稷的母親姜嫄立廟,謂之“閟宮”。王莽建立新朝後,曾為他的姑姑,為王氏家族崛起居功厥偉的西漢元帝皇后修建宗廟,名曰長壽宮。魏明帝曹叡的生母甄氏因犯有過錯,被魏文帝賜死,因而不能在文帝廟中配祭。

魏明帝即位後,追諡甄氏為文昭皇后,在鄴為其修建宗廟。曹氏皇室宗廟遷移至洛陽後,甄氏廟也一併遷至洛陽。魏明帝的女兒曹淑去世後,明帝痛悼愛女夭折,除追諡其為平原懿公主外,還特地為她修建宗廟。東晉元帝司馬睿即帝位後,追尊妃虞氏為王后,以其陵上屋為宗廟。南朝宋文帝即位後,追諡生母曰章皇太后,在京師為其立廟。宋孝武帝則為其寵愛的宣貴妃單獨建廟。

三、南朝四代將女性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的真實用意

如前所述,象南朝四代這樣,於建國初,將開國皇帝已經去世的配偶的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亙古未見,可謂曠古奇聞。古代史家多拘囿於道德倫理約束,將這一做法視為荒謬不經的“違禮”之舉,加以冷嘲熱諷。現代學者多將其視為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兩種觀念其實都不準確。清代學者王鳴盛揭示了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在於為符合“諸侯五廟”、“天子七廟”古禮,同時,又不變易晉以來六世“親廟”制度,而採取的權宜性的措施。

南朝將女性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這是女權運動的先聲嗎?

南朝宋、齊、陳建國時,開國皇帝們考慮到若為自己修建“生廟”(周秦西漢時,帝王在世亦可為自己修建宗廟。東漢以後,一般帝王去世後,才為其修建宗廟。曹魏明帝生前就為自己修廟,廟號烈祖。此舉招致後人的譏諷),難免招致時人或後世非議。因而,歷代於建國初,暫且將為開國皇帝已經去世的配偶所修建的宗廟列入皇家“七廟”中,以便與禮經記載的“天子七廟”古禮相合。不過,這一做法畢竟違背古禮和秦漢以來的傳統,故南朝梁一度蠲除此制,而隋唐史家也多含混其詞,語焉不詳。

參考文獻

(清)王鳴盛:《十七史商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

米爾恰·伊利亞德:《宗教思想史》,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1年版。

(唐)李延壽:《南史》,中華書局201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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