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一向給人“痞帥”印象的陳小春,近年來的形象突然豐滿起來。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古惑仔、韋小寶,搖身一變,不僅變成了會和兒子Jasper說對不起的“問題老爸”,還變成了在演唱會上看見老婆會偷笑的“寵妻暖男”。

或許是因為這些溫柔的新形象,當他出現在“古惑仔兄弟二十年重聚”的新電影《黃金兄弟》中時,童年記憶中那個“山雞哥”,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兇狠”了。

電影之外的陳小春就更加溫柔了。

採訪當天,他一身白格襯衫配黑色揹帶褲,高聳的飛機頭,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

面對媒體,他延續著香港老牌藝人的優良傳統:配合,認真而周全,難以用普通話表達的時候,就用肢體動作盡力表達,沒有太多形象上的顧慮。

三年前,陳小春和鄭伊健、錢嘉樂、謝天華、林曉峰,一幫兄弟開完“友情歲月”演唱會,曾志偉找到他們,說兄弟們感情這麼好,不如拍個戲吧,拍男人之間的感情能有多深。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近年來走懷舊風的香港電影有不少,從新《大話西遊》到新《英雄本色》,頂著“欠誰誰誰一張電影票”的旗號,口碑參差不齊。

而作為老古惑仔們重聚的香港電影,《黃金兄弟》同樣遭到了質疑。電影上映前,豆瓣上有一個挺有意思的評價:“古惑仔拿槍還是古惑仔嗎?”

同樣5個人,二十多年前的海報上,他們操著不同形狀的“傢伙”,身後是喧囂的香港夜市,海報宣傳標語赫然寫著“油尖旺邊個最大,銅鑼灣英雄不敗”;

二十多年後,他們手裡有了更高級的裝備,防彈背心全副武裝,卻彷彿動作片也開啟了養生模式。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二十年前,《古惑仔》講5個缺少父愛的少年,在幫派裡找到歸屬感,衍生出有情有義的生死兄弟情;

二十年後,《黃金兄弟》中的少年們在養父的諄諄教導下長大成人,但兄弟中卻出現了叛徒。

從這些層面上講,《黃金兄弟》是對《古惑仔》的一次反叛。

陳小春說,《黃金兄弟》其實是一部家庭倫理片。“如果讓我去理解這部電影,我覺得是家庭倫理戲,這五個人在戲裡面,就像蘋果下面的五塊東西,其中有一塊爛了,你到底要把蘋果扔掉,還是把它存下來。”

多年後再聚在一起拍電影,陳小春還是感覺到了兄弟們的變化,“每個人都是爸爸,每個人都是人家的老公,成熟了。”

早年間,個個都是“黃毛小子,喜歡拍戲就拍戲,收工就收工”,但現在變成了“每一場戲大家都一起討論,這場戲跟下一場怎麼扣起來,這場戲跟上一場有沒有漏掉什麼東西。”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從《古惑仔》到家庭倫理片,人還是那一波人,只是江湖早已沒有了。

《古惑仔》系列第一部《人在江湖》,開篇便交代了古惑仔江湖的時代背景:

1956年,石硤尾大火,香港政府為安置貧民,大量興建徙置區,隨著戰後一代迅速成長,數以萬計家庭生活在狹小單位,加上父母為口奔馳,填鴨式制度又不完善,很多少年因此走上歧途,徙置區球場是他們發揮精力的英雄地,也是培養古惑仔的溫床。

在現實中,陳小春本人正是在這樣的時代中成長起來的。他1967年在香港出生,父親是1960年前後從廣東到香港的農民,母親是香港的本地人,講客家話,完全不講廣東話。

兩個人在工地裡工作認識,結婚之後生下陳小春兄妹4人,一家人住在香港狹小的公屋中。因為家境太差,弟弟被以3000塊的價格賣給了別人。

他曾這樣描述上世紀70年代香港公屋的生存環境:“《友情歲月山雞故事》描寫的屋村已經非常‘收斂’,我那時住的屋村很恐怖,幾乎每天都有火拼。那時我總讓人逼著偷東西,不偷就打。”

一家人的生活開銷依賴父親在工地打石頭的工作。在陳小春的記憶裡,爸爸可以一個星期在家不說話:早上4點起床去工作,晚上6點回家,立馬洗澡、吃飯,7點全家關燈睡覺。

小孩子這個點哪裡睡得著,想看電視,又怕打擾到爸爸會捱打,於是一家人便用棉被裹住電視,耳機插在電視上,湊在一起看。

父愛是缺位的,如果說有什麼家庭教育,那就是把陳小春鎖在門外的鐵柵欄裡。“可能是因為我皮吧,現在覺得就像電影裡的劇情一樣,但那個時候也沒有很恨他,反正就逆來順受。”

大概十二三歲的一天,父親帶他去喝早茶,回來時小聲對他說:“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年幼的陳小春當然無法理解這句話。不久之後,不適應香港生活的父親返回廣東老家,養家的重擔從此落在了長子陳小春身上。

如果把人生形容成一個座標,那麼陳小春的人生,可以說是從負數位置開始的。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他就此輟學,開始學做五金,也去父親曾經的工地上打零工。白天干活手上扎滿木刺,晚上媽媽藉著微弱的燈給他挑出來,邊挑邊哭。“當時就覺得媽媽好偉大,也不覺得苦。”

後來去做茶樓跑堂,做點心學徒,“凌晨三、四點起來跟師傅做腸粉、牛肉球、燒麥,做完以後端出去賣……拴一個板掛在胸前,就在餐廳裡走來走去,喊:‘誰要買,腸粉……’”。因為還不到十八歲,打工不合法,少年陳小春必須經常躲避檢查。

再大一些,他又去做理髮店學徒,洗一個頭一塊錢,用護髮素的話能賺三塊錢,“很開心,那個錢賺很快,都有三、四千一個月。”期間跟著朋友學Disco,被挑去舞廳做伴舞,一次能賺到100塊。

賺錢後,陳小春給家裡買了第一臺空調,“搬回去,打開,哇,好涼快”;還有沙發,買回去讓常年在餐廳洗碗的媽媽一個人坐。“當時那是很開心,我做一些事,真的可以照顧好家裡人了。”

1985年,18歲的陳小春考入TVB舞蹈藝員訓練班,倒不是有一顆明星夢,只是聽說當舞蹈藝員每個月有700港元的酬勞。沒日沒夜地練習跳舞,換來為梅豔芳、譚詠麟、陳慧嫻等大牌歌手做演唱會伴舞。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 為梅豔芳伴舞的陳小春

出身底層,又沒什麼人捧,陳小春一跳就跳到了25歲。那一年,平淡灰暗的人生開始透露一些微光。某次慶功宴上,他唱了一首譚詠麟的《水中花》,被星工場老闆許願注意到。

當時在香港草蜢組合很火,於是許老闆把陳小春與謝天華、朱永棠也湊在一起,組成了“風火海”組合。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 “風火海”組合

在“風火海”時期,陳小春開始演一些戲,1994年第一次演電影《晚九朝五》就拿了金像獎最佳男配角,自此演藝之路才算慢慢走上正軌。

“人生很多東西真的沒得選,比如童年和出道的不易,你現在問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慘,我卻覺得挺好,也只能說我沒有選擇。起碼現在看來是先苦後甜。”前不久接受《新京報》採訪時,他這樣總結自己的前半生。

陳小春說自己沒有選擇,於是很多事情他都會爭取。比如《古惑仔》中的山雞,就是爭取來的。

“當時演古惑仔,導演沒有找我,找了謝天華、朱永棠,就沒有找我,我當時就覺得,為什麼不找我?”於是他和經紀人說想演這部戲,導演後來才見了他,讓他演山雞。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爭取來了機會就會好好做,租了《古惑仔》的漫畫回去研究,慢慢領悟角色,然後有了“啊,山雞是這樣的”這種頓悟。

就連電影中山雞的造型都是陳小春自己打理的。“第一集就染頭髮,第二集就光頭,第三集就戴帽子,第四集第五集就正常,我覺得造型對於(人物)有幫助,感覺蠻自豪的。”

《古惑仔》無疑是成功的,90年代錄像廳裡看碟片的少年們記住了“銅鑼灣扛把子”陳浩南,當然也記住了山雞那句“我是不是洪興的人不要緊,陳浩南永遠是我大哥!”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從此,有情有義的、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山雞,成了陳小春人生中避不開的標籤。

再配上粗眉小眼、一張很“江湖”的臉,面無表情時顯得有些嚴肅,很多不熟悉陳小春的人,會把他和山雞劃等號。

“有次電臺組織戶外活動,對方臨時說要取消,因為我拍了《古惑仔》,影響不好,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影響,我只是一個演員。”在《新京報》的採訪中,陳小春說起山雞帶給過他的困擾。

電影《友情歲月山雞故事》裡有一句對白:“若有人以後見到山雞,仍認為山雞是一個玩世不恭、嘴貧好色的人的話,你根本就不瞭解山雞這個人。”

這句話用來形容陳小春也一樣適用。他年輕時也曾桀驁不馴,上臺領獎丟下一句“沒什麼好說的,感謝全世界”的獲獎感言,也與狗仔隊起衝突。

但正如大家後來在真人秀中看到的“爸爸陳小春”和“丈夫陳小春”那樣,現在的陳小春,變得寵妻愛子,隨和、不爭,學著溫柔起來。

陳小春:寵妻愛子的好男人,還能當“古惑仔”嗎?

他不再介意外人把他等同於山雞,就像他不再介意很多事情:“我把工作做好就是了,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怎麼說我能控制嗎,不能控制就別想了。我以前的經紀人教我,工作先接了,把它做好,再做好,總有一天你會有回報。”

家庭,成了陳小春一切的出發點。“我現在有家庭,我是人家的爸爸,我是人家的丈夫,我如果自己想法都不好的話,那我怎麼活,我活在人家的嘴巴上面有意思嗎?”

隨後便自問自答說,“我覺得(這樣)不好。”

他即將出一首新歌叫《Stop Angry》,停止憤怒,這是兒子Jasper在《爸爸去哪兒》中賦予他的靈感。

入行將近三十年,或許這也是陳小春現階段的人生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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