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股按：最近看了杭州市老市長孫忠煥的一本奇書：《在時代洪流中——我所經歷的那些事》。在書中，孫忠煥詳實地記錄了其在蘭溪市、金華市工商局、永康市、浙江省工商局、台州市、浙江省經貿委、浙江省政府、杭州市政府、杭州市政協等單位工作的經歷和感想，實在難能可貴。本文摘自書中部分章節。
2004年4月30日,杭州市人大通過了我任職杭州市政府代市長的法律程序後,5月1日至7日是“黃金週”長假。期間茅臨生同志與我移交了市政府的相關工作。8日是長假後上班第一天,按“五一”節前市委書記王國平（此處有鏈接）同志的約定,一上班我就到他辦公室，聆聽他對杭州工作情況的介紹和對我的要求。
我與國平書記並不陌生,他在嘉興市任市委書記時,我在省工商局任局長。1996年底,我在臺州市任市委書記時,中組部地方幹部局副局長歐陽松來浙江,在杭州“新新飯店”召開部分市委書記座談會:國平書記(嘉興市)、仇保興書記(金華市)、張蔚文市長(寧波市)、斯鑫良副書記(湖州市,當時俞國行書記出差)和我五個人一起參加了座談會。
1997年9月,我又與國平書記一起在北京出席了中國共產黨第十五屆代表大會,同住在海軍總部招待所。以後,他到省裡先後擔任省長助理和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時,曾多次來臺州市調研。
當時任路橋區區委書記的王挺革向他彙報到台州的“二次騰飛“中的“三大轉變、三大工程”時,他讚揚說:台州的龍頭工程(城市化)、人文工程比省裡提出還早一到兩年,有遠見。他在臺州市調研時,還向省裡推薦當時的天台縣縣委書記朱賢良敢抓敢管、不怕得罪人的先進事蹟。
2000年8月,我帶領檯州市幾套班子的同志們來杭州考察學習時,也是他與仇保興市長在黃龍飯店共同出面熱情接待的。
不爭不怨
我們的工作交談快結束時,國平書記坦率地提醒我:我希望,今後我想做的事你不要反對,……儘管他快人快語、開誠佈公,但我感到他對我存有的戒心和疑慮。我忙接口：市政府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只要市委確定下來的事，我們政府一定會努力去完成。在市委你是班長,我是副手,你主政杭州市工作，由你拿主意。我們都是為了杭州市的事業在一起工作的,請你放心,我不會另搞一套、去鋪新的攤子。
我在杭州市任市長三年中,低調處事、誠懇待人,既不與別人搶“風頭”,更不與別人爭版面、爭權力。幾乎是低調順從地一直處於當配角、做副手、順著幹的狀態。
“順著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說實在的,我們這些人,是經黨和人民的培養,又經多崗位的磨鍊,只要黨和人民給個支點也能幹番事業的人。對一個有思想、有激情、有抱負、有個性又想幹番事業的地方領導來說,不能按照自己的職責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放開手腳體現自我的人生價值,內心也是壓抑的、掙扎的、痛苦的 。
剋制自己需要的是個人顧全大局的全局觀念和內涵修養。這也是克己復禮,剋制的是自己的率性,復的是杭州大局之理,組織重託之禮。
我上任時,杭州市委老書記李金明同志(時任省委副書記、省紀委書記)與我談心時教誨:在杭州幹事,看準了的事,就要大膽幹,不要爭論。他還給我介紹了杭州實施從西湖時代邁向錢塘江時代,將蕭山靠錢塘江的幾個鄉鎮劃出來新設立濱江區時,大家對此也爭論不休,李書記就用諸葛亮的故事來教育大家。
當年，湖北省襄陽與河南省南陽一直對諸葛亮是哪裡人爭論不休。清朝時,襄陽人士顧嘉蘅到南陽任太守。一到任,南陽人就給顧太守出了個題:諸葛亮是襄陽人還是南陽人？顧嘉蘅不慌不忙地回答說：“心繫朝廷，原無論先主後主；名高天下，何必爭南陽襄陽。”
南陽人聽後對顧太守無可指責,後人視為不爭論的佳話。受前賢啟發,為誡勉自己,我把它引證改為:“心繫杭州,原無論大事小事；利歸人民,何必爭你高我低。 ”以後,老市長王永明副省長也告訴我:我與金明書記合作共事時也有看法不一致的事,但是,金明書記該幹什麼,我市長該幹什麼,金明書記把握得是很好的。
我去杭州工作時,市委班子書記是王國平,副書記有於輝達、朱報春、葉明、王建滿(兼蕭山區委書記）、常委有盛繼芳、王金財、顧樹森、於躍敏、張鴻建、徐松林、謝力剛(市警備區政委)等。因為副書記較多實際上承擔著政府職能的一部分工作，市委的同志們對我本人和政府的工作還算支持,不過我也很尊重他們,從不向他們擺顯我是市長的架勢。
我這任市長是在本屆政府已過去了兩年後,從半路插進去的,與市政府班子成員本來就不是換屆上來的原配。儘管從感情上原本缺乏點元素,但政府班子的成員還是尊重我,支持我工作的。
不過,政府成員中已養成了一種模式,分管內的事要確定前,先向市委或國平同志彙報,定下來後再轉內銷跟市長彙報,實質上是通個氣而已。諸如此類,不少好心的人對我的“順著幹”提出了批評,認為這是“胸無大志,沒有主見,沒有獨立性的表現”。儘管我內心對此也是在矛盾中掙扎,但是責任決定我必須冷靜。
我在政府全體成員會議等內部場合,一方面強調“順著幹”是講政治,講黨性、講團結、顧大局的表現和需要；另一方面在政府全體成員會議上也強調政府內部實行的是首長負責制,想體現一下當市長的尊嚴。但我的強調顯得非常乏力，有的部門(單位)負責人背地裡說,誰能給我們解決問題,我們就找誰。多現實呀!“權力就是魅力 。”這就意味著當領導要有實權,能給下屬利益,才有吸引力吶!
我是勢單力薄地到杭州,又缺乏與人爭的習慣和底氣,只能從自我修養中尋求平衡,我在2004年度述職述廉報告中寫道:“我明白這個時候黨和人民叫我到杭州這個重要域市,委我市長如此重要的職位,絕不僅僅是對我過去工作的一種肯定和榮譽,更重要的是對我信任和責任。”
我在述職述廉報告中寫道:“要沉得住氣,讓別人去說,走自己的路,把功夫和精力用在為杭州事業的求真務實、真抓實幹上,用在為社會和人民多做有裨益的事上。只有靜得下、沉得住才能淡泊明志、寧靜致遠。”
我每年的述職,在述工作職責的同時,總會深化著談思想、述哲理。有人說我是“阿Q精神”,但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於躍敏同志後來同我說:孫市長,你的述職報告,我都認真讀過了,很有哲理,也很受教育。躍敏同志是對我鼓勵,不過她也點出了我的述職報告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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