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大賊王-香港張子強 下

世紀大賊王-香港張子強 下

1998年年初,張子強團伙的嚴重暴力罪行引起了公安部的高度重視。

1月10日,廣東省公安廳廳長陳紹基接到公安部領導的一個重要電話,通報了香港張子強、葉繼歡犯罪集團橫跨粵港兩地作案的情況,要求廣東省警方立案偵查,並商定,以當天的日期作為此案的代號,叫作“9810大案”。

接完電話,陳紹基馬上指示省廳刑偵局抽調精幹人員,成立指揮部。辦公地點就暫時設在省公安廳大廈刑偵局的1007室。

兩天後,也就是1998年1月12日,公安部刑偵局的張局長和一位張副局長,還有公安部刑偵局有組織犯罪偵查處杜處長,一同飛抵廣州協調督辦此事。

公安部刑偵局張副局長在向“9810大案”指揮部的同志介紹情況的時候說:“近年來,發現張子強和葉繼歡這兩個犯罪集團糾集到了一起,利用兩地法律制度的不同,犯罪逐步升級。有情報顯示,他們已經在香港策劃實施了多宗綁架富商的案件,索取了鉅額的贖金。目前他們又在秘密策劃另一宗綁架大案。”

1月12日,公安部刑偵局張副局長向專案組介紹了情況後,“9810大案”指揮部正式開始運作。

就在“9810大案”指揮部緊鑼密鼓地佈置張下一張天網、儘早抓捕張子強歸案時,張子強卻在香港又一手策劃了一宗使整個香港震動的大案。

1998年1月8日的清晨,在香港鯉魚門碼頭,香港警方飛虎隊的直升機發現了一輛非常醒目的黃色的跑車,接著飛行員又看到跑車附近的人見到巡邏機後顯得很慌張,把一些剛搬下來的白色箱子,又往車上搬。飛行員一邊向總部報告,一邊跟蹤跑車來到上水流。

總部馬上派人到現場監視,並帶上了緝毒犬,當時懷疑箱子裡藏有毒品。

警員們悄悄趕到上水流水響村現場,發現張子強正赤著胳膊穿著一條褲衩,和幾個人一起在搬那些泡沫箱。搬完貨後,張子強等人開車離開。一部分警察跟蹤尾隨,一部分警察立即趕到那間平房旁。帶著緝毒犬的警察上前,讓緝毒犬去嗅那些灑落在現場的粉末,緝毒犬嗅了一會兒沒有反應。訓練緝毒犬的警察,一臉的狐疑。

第二天白天,現場指揮官又帶著一批警員到上水流水響村張子強第一次藏東西的地方。幾名警員又對現場進行了一次更認真的勘查。

一名警員看見了灑落在地上的那些黃色粉末,指給指揮官看。指揮官說:“取一些土樣,帶回去化驗。”警員上前取了一些沾有黃色粉末的土裝進了塑料袋裡。

裝有黃色粉末的土樣被立即送到了香港警察總部的化驗室,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化驗員馬上進行化驗。結果很快出來了,是炸藥!

值班警官感到事態嚴重,立即抄起電話向警務處長報告。

警務處長接到電話後,馬上向特首辦公室打電話……香港警察對張子強藏有幾十箱炸藥的鐵皮房進行了更嚴密的監控。他們在等待著張子強或其同黨再次到來,以便人贓俱獲。

到1998年1月17日,警方已經對藏炸藥的這間鐵皮房進行了多日的監視。17日這天,一輛小車開到鐵皮房前停下,正是幾天前張子強搬運炸藥的那輛小車。開車的是張子強的貼身馬仔汪鳳琪,他領著另外兩個人下了車。下車後,他們警惕地注意著現場周圍的動靜,然後才開門進了那間鐵皮房。

現場指揮官即刻向總部報告,總部命令對鐵皮房進行搜查,並拘捕房內人員。

接到命令,訓練有素的香港警察,馬上縮小了包圍,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撞開鐵門衝了進去,拘捕了正在現場的汪鳳琪等人,並展開了搜查。

警察發現鐵皮房內堆放著一箱箱用膠帶紙封著的白色泡沫箱,經過清點,一共40個塑料發泡包箱,裝有818483公斤炸藥、1997支雷管和750米導火索。

香港警方立即將發現炸藥的消息通知了“9810大案”指揮部。

指揮部指派廣東省公安廳刑偵局處長何濤前往香港,從查炸藥來源著手,看看能不能牽出張子強在內地到底都幹了哪些違法犯罪的事,還有哪些犯罪同夥,以便將他們一網打盡。

經確認,該批炸藥確實是內地生產的,炸藥產於江西,導火索產於廣東南海。它的用途很廣,一般用於建築工地、採石場,沿海漁民都有可能用得上它。“9810大案”指揮部決定從爆炸品的源頭著手,派人去江西某化工廠和廣東南海某化工廠,調查這兩批批號的炸藥和導火索,都分別銷往哪些地方。辦案人員進行了大量細緻的工作,查閱了工廠裡的許多訂單,甚至到倉庫查閱了出庫單,卻沒有一點頭緒。

而此時,接到汪鳳琪被捕消息的張子強正從香港入境,準備去岳父即羅豔芳的父親在東莞投資的工廠避風頭,並準備與胡濟舒接頭,策劃下一個犯罪計劃。

但張子強萬萬沒有料到,他一出海關就立即被深圳市公安局發現,報告給正在深圳辦案的省公安廳刑偵局政委張永強。張永強立即報告給指揮部,然後組織深圳市局的同志跟蹤他。一直跟蹤到東莞,再由東莞市公安局繼續盯住張子強的行蹤。

不久奉命跟蹤的何濤報告,張子強駕著一輛黑色奔馳車朝廣州方向開去。

在省公安廳1007房,“9810大案”指揮部裡一片緊張的氣氛。

張子強的車從廣州廣園路口進了廣州市區後,朝右拐向了廣州白雲機場方向。何濤一邊向指揮部報告,一邊緊緊盯上,因為進入市區車已多了起來。

到了白雲機場,張子強下車後悠然地往候機樓走去。候機樓里人來人往,張子強看看手錶後,進了咖啡廳要了一杯咖啡,慢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緊跟而至的何濤和李海波也進了咖啡廳,找了一個離張子強比較遠的座位,坐了下來。其他同志站在咖啡廳外,透過玻璃窗監視著裡面的張子強。

這時,白雲機場正在用中英文廣播,從泰國飛來的航班已經降落。張子強聽到廣播後,立即起身朝國際候機廳走去。隨著一隊隊魚貫而出的旅客,一個頭發已經灰白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出口。

何濤馬上記起,這個人即是公安部張局長和香港警方的資料中介紹的張子強團伙的“軍師”胡濟舒,只是比照片上的顯得更蒼老一些。

張子強看見胡濟舒立即招手,兩人相見後朝停車場走去,上了張子強的奔馳車。

何濤見狀立即緊緊地跟上了張子強的車。張子強的車從廣州廣園路收費站上了環城高速公路,開了約10分鐘,又上了廣深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上,何濤的車與張子強的車保持著約1公里的距離,用每小時110公里的速度,不遠不近地跟著。開了約40分鐘,快到東莞市了,從東莞市來的同志拿起電話通知了東莞市局有關領導,剛放下電話,就看見張子強的車沒有減速轉入高速公路出口,而是繼續朝深圳方向開去了。

何濤馬上把情況報告了指揮部。指揮部指示一定不要驚動了目標。由指揮部通知深圳市局的同志,到深圳後,由深圳市局接過目標,繼續跟蹤。

何濤的車到後,深圳市公安局派來的車已經等在關口。張子強經過查驗後進關,何濤的車也緊接著過了關,並在關口上了深圳市公安局派來的一輛日本產雅閣車。雅閣車馬上跟上了張子強的車。

此時坐在車上的何濤終於可以放鬆一點了,因為深圳市公安局反黑大隊的同志對深圳的情況熟,道路也熟,他不擔心跟丟了目標。

張子強的車在高樓間繞來繞去,最後開進了深圳羅湖區的廣東銀行大廈樓下,進了停車場。接著,胡濟舒和張子強都下車進了廣東銀行大廈。走進樓口的時候,狡猾的胡濟舒突然回頭,正好看見剛剛停下來的何濤他們的雅閣車。

深圳市局開車的同志非常機敏,看見胡濟舒盯著這輛車,把車開過了大廈。然後,再悄悄轉回來,停在樓下,關了車燈。何濤坐在車內望著樓上,看見13樓的一間窗戶亮了燈。

張子強和胡濟舒進了深圳廣東銀行大廈後,就一直沒出來。大家分析,他們可能就住在13樓的一個單元裡。深圳市局的同志立即派人查這個單元的房主,由於時間已經太晚,一時還沒有結果。何濤和深圳市局的同志一直在樓下監視著,擔心張子強、胡濟舒會突然離開。

約23點20分左右,有一輛車開來,停在大廈前。是東莞的車牌,車牌號是粵S-27777。車上下來兩個人,一中年男子,一青年男子,兩人進了大樓。一會兒,廣東銀行大廈13樓的那扇窗戶打開了,胡濟舒從裡面伸出頭來,旁邊站著的就是剛才進樓的那個人,胡濟舒又看見了那輛雅閣車。看了一會兒他把頭縮了回去,將窗戶關上。

東莞局查清了粵S-27777的車主是胡濟舒的侄子。胡濟舒原是東莞人,後來偷渡到香港,至今他的幾位兄長以及兄長的家還在東莞。

這時,深圳市局也查清楚了,深圳廣東銀行大廈內有一個單元是胡濟舒以他哥哥的名義買的,單元號是13樓B座。胡濟舒每次回來,不住賓館的時候,基本上就住在這裡。

那天晚上,儘管何濤和深圳市公安局的同志們監視中非常小心,但還是引起了胡濟舒的懷疑。第二天,胡濟舒找人到車管所去查那輛雅閣車的資料。幸虧深圳市公安局的孫副局長臨時把這輛車的戶口改成了一家公司的,才讓胡濟舒放下心。

於是張子強和胡濟舒悠悠地下樓上了這輛奔馳車,從廣東銀行大廈開上了深圳的主幹道深南大道,由東往西,仍是張子強開車。開了一會兒,車子停在深圳標誌性建築地王大廈前。何濤他們看見張子強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型機器,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

胡濟舒好像問什麼,張子強做了一個“別出聲”的動作,然後將機器放進口袋裡,和胡濟舒一起下了車,走進地王大廈。

何濤提醒大家:“大家注意,張子強拿出的好像是一個微型的防竊聽裝置。”

深圳市局的同志馬上去查張子強在地王大廈的住處。很快查清楚,在深圳地王大廈29層高級公寓裡,有張子強買的兩處物業,是以他老婆羅豔芳和妹妹羅豔霞的名義買的。

何濤和張曉鵬、李海波站在離地王大廈不遠的一個小商店旁邊。深圳市局的同志監視著地王大廈的另一個出口。

不大一會兒,張子強、胡濟舒開著那輛黑色奔馳車從地王大廈地下車庫出來,往珠海方向駛去。

進了珠海市區的張子強好像並不急,開著那輛黑色奔馳車在街上慢悠悠地轉,這就給跟蹤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但珠海市局不停地變換著車輛,輪流跟蹤,一直沒有讓張子強發覺。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張子強突然將車開到了珠海拱北海灣海景花園,在一幢樓下停了車。他和胡濟舒進了這幢樓的38室。很快查明,這套房子還是以張子強用羅豔芳妹妹的名義買的。張子強和胡濟舒進去後再也沒有出來。

這裡靠近珠海的拱北海關,離澳門很近,指揮部和一線指揮的張政委、珠海市局的張局長都很擔心,張子強和胡濟舒隨時都會逃往澳門。

第二天,張子強的奔馳車依然是不緊不慢地沿著海邊公路往市區開,很快張子強將車停在一家商場門口,和胡濟舒下車走進商場。可能是天氣冷,他們首先去買了幾件禦寒衣服馬上穿到了身上,然後又到了超市買了一些日用品,包括洗滌淨、捲紙等。跟蹤的同志不敢掉以輕心,也裝成買東西緊隨其後。

商場裡的人也不太多,跟蹤的同志為了防止被張子強發現,跟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張子強停在門口的那輛車上,等他買完東西出來。

當門外的跟蹤人員透過商場的玻璃盯著仍然在商場裡買東西的張子強時,突然來了一個青年,打開張子強的那部黑色奔馳的車門,將它開走了。由於事情發生得突然,跟蹤人員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大家決定仍然盯住商場裡的目標時,這才發現商場裡的張子強、胡濟舒也不見了。

丟失了目標,指揮部十分著急。指揮部命令控制所有進出關口和珠海的二線關口,包括機場、車站碼頭。由於事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目標很快又發現了。張子強和胡濟舒沒有回到他們昨天住過的珠海拱北海灣海景花園,而是開著車往珠海郊外的高爾夫山莊去了。辦案人員又緊緊地盯上了他們。

原來,張子強、胡濟舒並沒有發現自己被盯梢,只是出於一個職業罪犯的防範心理,才玩了一手“金蟬脫殼”。開車的那個青年是胡濟舒在深圳已經見到的侄子,他們讓胡的侄子把車開走後,胡濟舒和張子強也立即從商場後面乘的士離開。

當張子強的車開進高爾夫山莊後,珠海市局跟蹤的車立即上來,但被保安以“私家住地,需出示本山莊住戶的證件或者經本山莊住戶的同意才能入內”為由攔住了。

由於事前沒有一點思想準備,跟蹤的辦案人員沒有找到一個進山莊的理由。為了不暴露目標,也不便向保安亮明自己的身份,只好先退了出來。

等到辦案人員設法進入山莊的時候,張子強已在山莊裡失去了蹤影。辦案人員再次失去了目標。

山莊裡有幾十幢別墅,不知道張子強和胡濟舒住進了哪一幢。珠海市局的同志立即到山莊物業管理處查找業主名單,但沒有查到張子強或者胡濟舒的名字。正在查找中,辦案人員發現了張子強那輛黑色的奔馳車,接著在一幢別墅的窗口,發現了張子強的影子。

透過窗戶,何濤看見胡濟舒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張子強穿著一個大褲衩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此時,“9810大案”指揮部裡,正在討論是否立即抓捕張子強與胡濟舒這一問題。抓,證據還不十分充足,原來計劃也沒有這麼快就收網的;暫時不抓,他們這樣大範圍地流竄,目前又在珠海,隨時都有可能脫逃了,那簡直是放虎歸山了。最後,大家一致決定“收網”。正當指揮部準備向盯梢的人員下令抓捕張、胡二人時,突然接到報告:二人又失蹤了。

原來何濤他們進了山莊以後,把車子停在山莊的門口,山莊值班的保安看見路邊停了一輛車,車裡又沒有人,不知道車主是誰。保安有點不放心,於是就往別墅裡一一打電話查詢。他問了好幾家,都說不是他們的車,保安就把電話打到了張子強的別墅裡。

胡濟舒聽到保安的電話後想了想,就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他看見了那輛停在路邊的車,然後立即關上了窗戶。

胡濟舒對張子強說:“我覺得不對勁。”張子強也感到了異樣,兩人決定馬上逃跑。於是他們拎了包,故意不關燈,還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大,然後打開廚房的後門,悄悄地溜了出去,也不走大路,而是朝山莊的後山跑去。後山有山莊的一道圍牆,他們倆爬上了圍牆,跳到了圍牆的外面,在夜幕中,又從圍牆後順著山路偷偷摸摸往公路邊走。兩人逃得匆忙,只穿著汗衫和大褲衩,一人手裡拿著一個包,邊跑邊朝後面看,非常狼狽和慌張。

張子強喘著粗氣又問:“蝠鼠,難道真是香港警察為那800公斤炸藥追到大陸來了?”

胡濟舒比張子強喘得更厲害,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什麼可能都有,先脫身再說吧。”

兩人從後山走到公路上,正好來了一部出租車,招手攔下。在出租車裡兩人仍然驚魂未定,胡濟舒不停地回頭,從出租車的後窗朝後看有沒有人跟蹤。

出租車進城,兩人下了車。

胡濟舒說:“這麼冷的夜裡,我們倆穿著一個大褲衩在街上走,更引人注意。車又留在山莊裡,咱們走不遠。”

張子強不愧是久經沙場,立即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對胡濟舒說:“拱北旁邊有一家桑拿浴室,我們先到那兒去,在桑拿浴室不會有人注意你穿多少衣服,到了那兒再想辦法。”

說著,張子強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朝拱北那間桑拿浴室開去。

車到拱北後,張子強和胡濟舒下了車,門口的迎賓小姐看見兩個衣衫不整的人,正詫異時,他們卻朝桑拿浴室走來。沒有等小姐開口,張子強就對小姐說:“要一間貴賓房。”張子強、胡濟舒隨著迎賓小姐一頭扎進了桑拿間,進了貴賓房後就沒有出來。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指揮部接到珠海方面的電話後,立即果斷命令:珠海拱北和深圳各口岸嚴密控制張子強和胡濟舒出境。請珠海市局動員更多的警力,擴大搜索麵,務必找到這兩個人。

就在廣州省廳指揮部與珠海一線的同志緊張地搜索著張、胡蹤跡時,廣州海珠區吉丘下道的金惠花園裡卻顯得格外寧靜。在這個住宅區的某棟樓下,辦案人員正在監視著張子強犯罪集團裡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張志烽。

晚上約12點多,負責監視人員突然發現從樓內出來一箇中年男人,從胖胖的身影看很像是張志烽。中年男人走向那輛張志烽停在樓下的豐田小車,把車開出了金惠花園住宅小區。辦案人員馬上開車跟上,發現張志烽上了廣州至珠海的高速公路。辦案人員一邊繼續跟蹤,一邊立即向指揮部作了彙報。

指揮部認為這是一個重要線索。張志烽是張子強犯罪集團裡的三號人物,在張子強和胡濟舒逃跑的時候,他突然深夜開車去珠海,極有可能是去與張子強、胡濟舒會合,這樣,張子強、胡濟舒的藏身之地就會暴露出來。指揮部讓跟蹤人員緊緊盯住,隨時和指揮部保持聯繫,同時也通知了珠海方面。

原來,張子強和胡濟舒在貴賓房商量,必須要離開珠海才能脫離危險,要離開就要有交通工具,而他們的車還停在高爾夫山莊,要找一個人從山莊裡把那輛奔馳車開出來。這時,他們決定讓同夥張志烽到高爾夫山莊裡把車開出來。

張志烽開車到珠海時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他將車一直開到拱北桑拿浴室,下車走了進去。

張志烽走進去的時候,迎賓小姐迎上來問:“先生,就一位?”

張志烽搖搖手說:“我找人。”說完徑直走了進去。

張志烽在一間貴賓房裡找到了張子強和胡濟舒,當時正有兩個按摩小姐在給他們按摩。

張子強看見張志烽進來,揮揮手讓按摩的小姐出去。

張志烽問:“什麼事,深更半夜裡把我叫來。”

胡濟舒說:“我們被‘皇氣’(皇家警察)包圍了。我和大富豪雖然逃出來了,可車還留在高爾夫山莊,一下又走不了。你能不能進去幫我們把車開出來。”

張志烽想了一下說:“你們逃了出來,車留在山莊裡,肯定是被人監視著的,讓我去取車,我不是往死裡撞嗎?我不敢去。”

張子強、胡濟舒見張志烽不願去,也無奈。

此時,天近黎明,辦案人員已經發現了張子強和胡濟舒的藏身之地,一邊把情況立即報告了指揮部,一邊把桑拿浴室嚴密地監視了起來。

張子強、胡濟舒、張志烽在桑拿室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出來,三人鑽進了張志烽的車。

不遠處,何濤他們和珠海市局的同志正緊盯著這間桑拿浴室。張子強他們一露頭,立即被發現了。他們馬上報告說:“目標出來了。”

說話間,張志烽的車已經迎面開來了。珠海局的車馬上悄悄跟上去。

這天,雖然珠海街頭的人比平時要少,但酒樓和商店都照常開門營業,商店還在做著年貨的促銷活動,因此有的商店反而比平時開門早。

張志烽的車在一間商店門前停了下來。張子強和胡濟舒進去買了衣服很快就出來了,又上了張志烽的車。車朝拱北賓館方向開去。

拱北賓館裡仍和平時一樣,有不少人來這兒喝早茶。張志烽將車開到拱北賓館,三人都下車走進賓館餐廳,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張子強隔著賓館的玻璃,注視著街上的行人。

珠海公安局的車跟蹤到了這兒,將車悄悄地停在一個街角,在街邊找到一個餐廳作掩護,密切注視著張子強的一舉一動。

在拱北賓館的餐廳裡,惦記著兒子的張志烽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就要走,張、胡也沒有強留他。就在張志烽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張子強突然又喊住他,他打開了自己的包,拿出護照、身份證和回鄉證遞給張志烽要他保管。

張志烽拿著張子強的這些證件出了拱北賓館的門,上了他的那輛豐田小車就朝廣州方向開去了。

而張子強和胡濟舒則突然站起身,躥出餐廳,跳上一輛出租車開走了。

在拱北賓館對面餐館裡監視張子強、胡濟舒的辦案人員都大吃一驚。他們立即從隱蔽的地方衝出來,但由於賓館門前車多,張子強所乘的出租車立即沒有了蹤影。

所幸訓練有素的辦案人員立即記下了出租車的牌號:粵C-25475,並馬上把情況報告了省廳指揮部。指揮部立即下令珠海、中山、江門、順德、番禺、廣州等地的公安局即刻上路攔截一輛紅色的出租車。

這時,張子強和胡濟舒又在哪裡呢?

與香港警方打了幾十年交道的張子強,有很豐富的反偵查和反跟蹤的經驗。張子強和別的罪犯不一樣,他發現警方跟蹤後,不會溜走,而是對警方進行反跟蹤。他依仗著自己高超的車技和開的名貴跑車,會在公路上與警方玩老鼠戲貓的遊戲。有一次,他在開車時發現後面有警察在跟蹤,就利用在等紅燈時,突然給車加速,衝過黃燈迅速擺脫警察的跟蹤。等到跟蹤他的警察為失去目標而喪氣的時候,他又會出現在馬路的另一邊,對警察做著挑釁的手勢。他後來被拘捕後,辦案人員從他在深圳地王大廈的住所裡搜出了兩副美國產的竊聽器。這兩副竊聽器都是張子強去美國時買的,每副花了1000美金。後來在審訊中,他說,買這兩副竊聽器,就是專門用來反跟蹤的。他將竊聽器裝在汽車上,可以偵測到有沒有人竊聽他的講話和跟蹤他。

上出租車以後,張子強才發現開車的是一個女司機。他跟女司機說,出關。剛開始女司機還以為他要去澳門,因為珠海與澳門的拱北海關,澳門人習慣於叫關閘。張子強說,不不不,出二線關。女司機才明白了,馬上向二線關開去。

一路上,張、胡很少說話。出租車出了珠海後就上了105國道,開了約50多公里就到了中山市,在中山市的一個收費站交了費以後,又從105國道拐上了高速公路。這輛紅色的捷達出租車剛離開,中山市公安局的一輛警車就趕到,收費員說,有輛紅色的捷達出租車剛經過,但沒有注意車牌號。這就使幹警犯難了,根本沒有辦法估計經過收費站的那輛紅色出租車裡是不是坐著張子強和胡濟舒。

中山市的前面,就是江門市。江門市公安局也接到省廳指揮部的命令:有兩個重要疑犯乘坐粵C-25475號車牌的紅色捷達車從珠海逃出,請你們立即上路設卡,封鎖要道。發現目標,馬上扣人,不準審問,立即報告省廳指揮部。

這時時間是1998年1月25日中午11點48分。

從珠海方向開往江門的車,都要經過江門的外海大橋。江門市公安局局長接到電話後,馬上發出命令:“立即在江門外海大橋收費站設卡檢查。”

11點50分,由江門市公安局的刑警、交警組成的隊伍迅速到達江門外海大橋收費站,值勤幹警立即攔起了路障。頭戴鋼盔、手持微型衝鋒槍、肩戴執勤袖章的特警也火速到位,認真地盤查著每一部來往車輛。

突然,江門公安局現場指揮的一位幹部看見遠遠地一輛紅色捷達出租車開來,車牌號正是粵C-25475。他叫了一聲:“注意!”

守橋的幹警立即嚴陣以待。收費站前站著身穿防彈衣手持微型衝鋒槍的警察,氣氛顯得很緊張。說話間,紅色捷達出租車開到了收費站前。開車的是一個女司機,她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看見有停車檢查的標誌,就按著現場執勤警察的示意,將車緩緩地停在橋頭。

車剛停穩,行動隊員就衝了上來。就在張、胡二人佯裝愕然之際,兩副鋥亮的手銬將其手腕反銬起來。此時張子強還故作鎮定地說:“你們不要鎖得這麼緊,我們是正當生意人。”

結案

一般來說,刑事案件抓住了案犯,案件也就基本進入尾聲了。可是對於張子強犯罪集團來說,由於這個犯罪集團犯罪時間之長,人數之多,案值之大,涉及之廣是前所未有的,目前得到的所有線索又都是不完全的。而且在抓捕現場,從張子強身上搜出的香港居民身份證上的名字是“陳慶威”,胡濟舒的柬埔寨護照上的名字叫“陳樹光”。

因此對張子強、胡濟舒的審訊一度陷入低谷。預審組發現,從張子強的口供矛盾中尋找缺口,雖有些效果,但很難突破,必須尋找新的突破口。

專案組調整策略,決定加緊外圍取證。於是廣州警方迅速逮捕了張志烽,並重點跟上了一個叫“大個D”的人。當時總指揮部提供的情況是,此人會開車,涉嫌參與1997年綁架勒索郭炳湘案,並用分得的鉅款在廣州某地購了房,一直住在廣州,行蹤詭秘。

根據有限的情報,要在廣州查出一個不知真名的會開車的人,其難度可想而知。幾天後,偵查員將偵查範圍縮小到芳村花地灣紅棉苑某幢樓房,發現房主陳某的父親叫陳樹漢。偵查員將情況報到省廳指揮部,指揮部立即反饋了最新情報:陳樹漢就是“大個D”。

4月10日深夜12點左右,幾名偵查員敲開了陳家的宅門,偵查員衝進鐵門的一瞬間,立即判斷出身著白色老頭衫年近半百體態稍胖的男人正是“大個D”!“大個D"束手就擒。

“大個D”供認,他於1971年偷渡香港後,成為香港居民。他在做廚師期間,認識了同一年偷渡到香港的廣州青年張志烽,並一直保持聯繫。前兩年,他因涉及一宗毒品走私案,被香港警方通緝,逃回廣州。1997年的一天,張志烽找到他,介紹他參與張子強團伙綁架富商前的密謀活動。臨行動時,他因被香港警方通緝,未能直接到現場參與綁架。綁架作案成功後,他分得1700萬港元。

“大個D”的供述使偵審工作開始走出低谷。4月初,深圳偵查員在外圍調查取證過程中,盯上了一對形影不離的神秘男子——劉國華兩兄弟。

香港800公斤炸藥案公之於眾後,涉嫌參與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如驚弓之鳥,紛紛東躲西藏。劉鼎勳和劉國華兩兄弟更是心驚膽戰,為逃過香港警察的視線,潛入深圳避風。

總指揮部決定“動動”他們,並指示深圳專案組選好時機,利索解決。

4月10日下午,劉氏兄弟從台山老家掃墓後,折返深圳。像往常一樣,他們約了幾個朋友,躲進富華酒樓吃飯。7點多,正當劉氏兄弟拔腿走人時,早在附近設伏的偵查員衝了上來……

面對預審民警的攻勢,劉鼎勳開始招架不住,交代出800公斤炸藥案的某些真相。

劉鼎勳供認:1998年1月7日,一個熟人叫他第二天早晨6點左右駕車到香港大老山隧道搬炸藥。第二天,他按時來到此處,看見一個叫“阿成”的人駕駛一輛貨櫃車趕來,然後跟著“阿成”來到水響村裡的一幢平房裡。張子強與一夥人早在這裡等著,將“阿成”車上的炸藥搬下來。後來他們感到這裡不安全,又將炸藥轉藏在新界的一幢兩層樓房裡。

劉鼎勳的供認,使800公斤炸藥案現出端倪。

與此同時,從審訊張志烽的口供中得到一條重要線索:張子強和一個叫“阿七”的人曾糾合一批人,在“9。29”綁架案之前綁架過一名富商,並勒索到20億港元。總指揮部立即電告香港警方,旋即獲得對方傳來的準確情報:“阿七”真名陳智浩,香港居民,有過重大犯罪記錄。此人涉嫌參與1996年5月23日綁架勒索富商案。

粵港警方再度聯手,開始秘查“阿七”的行蹤。4月26日晚上,香港九龍深水灣營盤街某幢豪宅走出一名年約30歲的高個男子,司機將其接上車後,直奔羅湖海關。正當他等待安檢時,一名檢查人員把他帶到一個特別的房間裡。幾個人表明警察身份後,立即給他上了銬子,押上一輛警車,往廣州方向急馳而去。此人正是“阿七”。

同夥的大量供詞使張子強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1998年6月底的最後幾天,張子強竟然一連三天不說話。6月29日值班的管教幹部覺得張子強今晚的行為有點異常,從監視器裡看到張子強仍然在地鋪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值班幹警看看值班室牆上的鐘,已經是12點33分,馬上就要交班了,他就坐下來寫交班日記。寫了一會兒,又抬頭看看監視器,看見張子強又坐了起來,兩手抱著雙腿低著頭。他準備繼續把交班日記寫完,沒寫幾筆,發現張子強仰躺著一動不動。他突然感到不對,立即拔腿朝806倉跑去。

他急促地跑到806倉門口,“嘩啦——”一聲打開監視窗,對著監倉裡其他人喊道:“快快,把張子強扶起來!”

同倉的人都驚醒了,大家七手八腳地上前把張子強扶著坐了起來。

張子強想以自殺了之,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他的這個企圖在一開始實施的時候,就破滅了……張子強終於交代了自己製造的一系列驚天大案的經過。

在攻審張子強前後,“9810”專案組再次撒出一張巨大的緝捕之網,錢漢壽、張煥群、葉繼歡等同謀相繼落網。這一震驚中外的特大嚴重暴力犯罪團伙終於被徹底摧毀。

1998年的11月12日,在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大法庭,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張子強案做出一審判決。《判決書》厚達48頁,這恐怕是世界上最長的一份判決書了,審判長王敏用了很長時間才把它讀完。

宣讀完判決書後,案犯仍被押回看守所,36個案犯一長溜走出了法庭,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當然,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張子強。

一路上張子強一言不發。囚車一直開進了看守所的院子,張子強被從車上押了下來,教導員看到他滿臉蒼白,精神恍惚。

1998年12月5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開庭,對張子強犯罪集團案做出終審判決。

一早,張子強等一行36人,又被押到倉邊路26號的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大法庭,在法庭裡站了長長的一溜。所有的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法庭的最後判決。

判處上訴人張子強、陳智浩、馬尚忠、梁輝、錢漢壽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上訴人李運、原審被告人朱玉成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二審審判長在宣讀判決書時,張子強臉色煞白,面無表情,不知道在聽沒聽。

宣判結束後,判處有期徒刑的人被押回看守所。

被終審判決死刑的張子強、陳智浩、馬尚忠、梁輝、錢漢壽等五名案犯押進了法庭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時,突然,陳智浩激動地朝著張子強喊道:“張子強,你可把我害死啦!”

張子強低頭不語。

錢漢壽直叫:“我要揭發!我要揭發!”

法官上來問他揭發什麼,他想了半天,才說:“我要揭發盜版光盤。”顯然錢漢壽緊張得語無倫次。

法官在驗明張子強正身後,問:“有什麼遺言?”

張子強搖搖頭。

五名死刑犯驗明正身後押出房間。魚貫而出時,死刑犯之一的梁輝走到張子強的身邊,說:“你好啦,我們這麼多人陪你。”五名死刑犯被押上囚車前都戴上了黑色的面罩,在警用摩托車的引導下朝刑場開去。一聲令下,槍聲同時響起,害人者最終以害己而告終。

世紀大賊王-香港張子強 下

世紀大賊王-香港張子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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