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行李箱出門前,徐旦旦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她和樑棟的巨幅結婚照掛在客廳的牆上,照片中倆人依在一起,滿屏的甜膩。
可才一年多,就已經物是人非了。
想到這裡,徐旦旦腦子裡瞬間滾過床,滾過沙發,滾過樑棟和野女人苟合的情景,趕緊扭頭關門。
就在兩個多月前,徐旦旦發現了樑棟出軌的實錘。
那天她去了趟工地,忙完已經三點多了,回公司也該下班了,於是直接折回家。
樑棟的車子停在樓下,徐旦旦沒多想。樑棟開了個小公司,時間自由。上樓後,徐旦旦發現門從裡邊反鎖了,敲了好久,樑棟才開了門,臉上訕訕的
。身後有個女子紅著臉低眉順眼站在客廳中間絞著雙手。
還用說什麼嗎?
徐旦旦從牙縫擠出一個滾字,女子巴不得一聲,慌慌張張衝了出去。
樑棟說旦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倆之間真沒什麼,沒想到她會主動勾引,也怪我一時糊塗,你就原諒我這次吧,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任憑樑棟怎麼說,徐旦旦始終一言不發。
樑棟噼裡啪啦說了一通,說著說著突然卡殼了。
費了這麼多口舌,自己都有種越洗越黑的感覺,又怎能讓徐旦旦相信呢。
看著徐旦旦臉上的輕蔑和譏諷,樑棟灰溜溜地出了門。
儘管樑棟指天發誓說這是第一次,也保證是最後一次,但徐旦旦煩透了樑棟這幅嘴臉。
狐狸偷完雞嘴上還掛著毛,就說要跟雞做朋友,它說沒有下次就沒有了麼。
把她徐旦旦當什麼了?
這次是讓徐旦旦抓了個現行,也印證了以前的蛛絲馬跡都是事實。一想到床上、沙發、甚至廚房、衛生間都可能已經成為樑棟和別人尋歡的場所,這
個家徐旦旦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正好,公司有個項目在南方,徐旦旦主動請纓。
外派條件自然不比家裡,但補助高,一般來說,沒結婚的年輕人去得比較多。但徐旦旦從開始上班就沒出去過,她爸開了家設備製造廠,不差錢。
但這次,徐旦旦鐵了心要出去。
怨誰呢?
自己選的男人,選的日子。
徐旦旦和樑棟是初中同學,徐旦旦長得乖巧秀氣,學習也好。樑棟呢,一天到晚調皮搗蛋,要麼在女生桌洞放條蟲子,要麼把笤帚放門頂,專等老師
開門時掉頭上。
按理說,兩人就是不同空間不同軌道上的兩輛車,但有時就是奇怪,聽話的孩子總有那麼一兩個淘氣能折騰的朋友。私下裡,徐旦旦和樑棟關係不錯
,能玩兒到一塊兒。
初中畢業後,徐旦旦上高中、大學,順風順水,大學畢業在建築設計院幹監理,樑棟技校畢業在一家貿易公司給老總開車。
分開後,兩人沒什麼來往。巧了,徐旦旦開車上班,把樑棟停在路邊的車給撞了。事情太過突然,徐旦旦當時就嚇傻了,但樑棟說沒事,找個地方處
理一下就行。
後來,為表示感謝,徐旦旦請樑棟吃了頓飯。一來二去,兩人交往就多起來。
樑棟跟著老總天南海北,去了不少地方,也結識了各色人等,在徐旦旦看來,樑棟見多識廣,而且,樑棟特別會討女孩子歡心,三天兩頭把驚喜製造
到徐旦旦單位,讓她賺足了眼球。
但父母不同意,他們給徐旦旦安排了好多門當戶對的相親。
聽話了二十多年的徐旦旦這次說什麼也要自己做主,非樑棟不嫁。
無奈,徐旦旦父母給他們買了房子,旦旦她爸還把省內的那塊兒業務直接給了樑棟。
樑棟有經商的頭腦,做得有模有樣,很快就自己註冊了公司。
在外人眼裡,徐旦旦的日子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然而,她知道背後是怎樣的支離破碎。
婚後,收起了美麗的羽毛,脫下了華美的袍子,露出了裡面的蝨子。
樑棟簡單粗俗,張口閉口髒話連篇,晚上要麼出去應酬,要麼沉迷於遊戲,抱著兩臺電腦、一個pad,外加一個手機,能玩到三更半夜。
期間,斷斷續續有樑棟在外面找女人的消息傳到徐旦旦耳裡。
新婚燕爾,本該熱熱乎乎的兩人,各幹各的,各想各的。徐旦旦早早感受到了七年之癢。
現在,他竟然把野女人領到家裡。
有些人能做朋友,能當戀人,就是不能成為夫妻。
徐旦旦想離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也好重新審視一下和樑棟之間的關係。
來到陌生的環境接觸到陌生的人群,徐旦旦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工作的壓力和身體的勞累使徐旦旦無暇顧及生活的創傷
,反倒少了好些煩惱。
一個週末,徐旦旦來到書屋正拿了書,找座位。
轉角處,一男子端著杯咖啡不偏不倚和徐旦旦撞了個滿懷。
咖啡撒到乳白色的真絲襯衣上,就像被車攆過的雪地,一片狼藉。
男子連連道歉,一路跟過來,問徐旦旦衣服多少錢,又說對面就是商場,不介意的話,可以陪她到商場買件新的。
徐旦旦擺擺手,算了,就要離開。
男子提出開車送她回去,徐旦旦想,也好,這樣出去打車還真不像回事兒。
路上,男子說自己叫江超,哪兒人,在哪兒上班。
徐旦旦覺得男子挺有意思,說,說這些幹麼,又不查戶口。
臨下車,江超跟徐旦旦要了電話,說要請徐旦旦吃飯,以示賠禮。徐旦旦本來不想給,但江超說,不給電話也行,現在就約好時間,這頓飯一定要請
。
徐旦旦說那還是電話聯繫吧。
沒幾天,江超電話就打過來了。徐旦旦也沒拒絕。後來倆人又吃了幾次飯。
半年多了,項目眼瞅著要完工了,如果不是父母掛念,徐旦旦一點也不想回去。
她仍打不開那個心結。既然解不開,也就不必勉強。徐旦旦提出離婚。
房子是她父母買的,屬婚前財產,自然與樑棟無關,但公司屬夫妻共同財產。因樑棟出軌在先,所以一旦離婚,在財產的分割上,徐旦旦會佔有一定
優勢。
沒想到樑棟反咬一口說你在外面有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徐旦旦想到樑棟不會善罷甘休,卻也沒想到會這樣卑鄙到這種程度。明擺著血口噴人,錢多點少點,對徐旦旦來說無所謂,可樑棟不該敗壞自己的名
聲啊。
調解無效,直接鬧到法庭。
開庭時,樑棟倒也坦誠,自己出軌了沒錯,可徐旦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空口無憑。樑棟說,自然有證據,沒證據不是汙衊麼。
證人,竟是江超。
當江超出現時,徐旦旦一眼就看到了樑棟眼神中飄著的奸詐與邪惡。
法官問江超,你和徐旦旦什麼關係?
江超說朋友關係。
法官說,僅僅是朋友關係?
是。
樑棟一聽,氣急敗壞,江超,你不是親口跟我說,跟徐旦旦上床了麼?
江超表情平靜,這樣的話我從來沒說,我跟徐旦旦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又怎麼可能上床呢。
樑棟說,江超那天你和徐旦旦在一起都幹了些什麼,難道你忘了?
這個無賴,竟然還加了一些細節,好像他們倆真被他當場逮著了一樣。
徐旦旦差點氣絕,全是他和野女人乾的勾當,怎麼說換角就換了。
法庭上要的是證據。
儘管樑棟說的頭頭是道,卻拿不出徐旦旦和江超在一起的證據,當然,江超和徐旦旦也拿不出兩人不在一起的證據。
如此,就算對判決結果沒什麼影響,但江超和徐旦旦的關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其實,從一開始,徐旦旦就知道江超不是隨便出現的人,但她沒戳穿江超。當江超屢次想拋出老鄉關係這條線,藉以拉近兩人的距離時,徐旦旦剪斷
了這條線。
此刻的徐旦旦看著江超,滿目哀怨。
江超如被電擊。
突然,江超提出有證據可以證明徐旦旦的清白。但只對律師一人說。
得到允許後,江超向律師耳語了幾句,律師又向法官小聲說了幾句。
法官宣佈休庭,擇日再審。
再次開庭,結果很快出來了,樑棟在與徐旦旦離婚的案件中涉嫌作假證,公司90%的產權歸徐旦旦所有。
聽到結果,樑棟一臉懵逼。他不知道江超提供了什麼證據。
徐旦旦也是事後很久才知道的。
他,不行。
當初樑棟找到江超,讓他一定想方設法爬上徐旦旦的床。一旦成功,他就能從中分得更多的產權,而江超的佣金也會水漲船高。
江超雖然知道自己無法完成樑棟交辦的事,但他想,只要他咬定和徐旦旦有私情,徐旦旦定會為保全名聲不惜拿錢封口。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分別從
他們倆人手中拿到一筆能治癒他難言之隱的錢。
但江超沒想到的是,他看到徐旦旦的第一眼,就想起他的初戀女友。倆人五官眉眼沒有多像,但神態眼神就像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只是女友過馬路時被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撞飛。當時他倆剛吵完架,而他就愣在幾米遠的地方,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間,投過來一瞥哀怨的眼神,讓他
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女友走後,江超一度沉迷於酒精和女人。利用它們來麻痺自己痛苦的靈魂和空虛的內心。當他那晚趴在女人身上時,門被警察踹開了。江超當時感覺
下半身就像被拔了氣門芯的車輪,滋地一聲洩了氣,從此再也沒抬起頭。
法庭上,徐旦旦那一眼讓他想起了女友。
徐旦旦賣了房子,希望能隨著房子的出手,儘快將腦中那段記憶刪除,那段關於初戀的記憶。
都說初戀是美好的,可好在哪兒呢。
她給江超的賬戶打了一筆錢,一筆夠他治療的錢。
隨後徐旦旦辭了職,背起行囊,開始了一段長途旅行,也開啟了一段新的生活。
未來會是什麼樣?或許會遇到那個對的人,或許轉了一圈仍回到原地……一切都是未知數,但總不至於比現在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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