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剷除司馬(2)

司馬休之下不去手殺自己的親兒子;這一下不去手,可就給了劉裕出兵的藉口了。

公元415年,劉裕以司馬休之徇私情枉法之罪,將其次子司馬文寶、侄子司馬文祖全部下獄,隨後賜死;之後親自揮師西進,奔赴江陵,要一舉解決司馬休之。

得知劉裕率軍討伐的消息,司馬休之先給朝廷上了一道奏章,這篇文章寫的入情入理,就是太長了,原文在《宋書·武帝本紀》中,您有興趣可以翻翻。

上完摺子,一休哥想了想,又以私人名義給劉裕寫了封信,在信中,一休哥再次做出深刻檢查,表示懺悔之意。

不過他也知道,這招兒恐怕難以打消劉裕動兵的念頭了。

一休哥開始整軍備戰,並且向後秦派出使者,請求增援。當時的後秦正面臨著大夏赫連勃勃來自北方的壓力,而朝廷內部太子姚泓與廣平公姚弼的內訌正酣,可謂是內憂外患,即便如此,姚興還是在接到司馬休之的求救後,下令徵虜將軍姚成王、冠軍將軍司馬國璠等率領八千騎兵南下救援。

且不說一休哥忙著備戰,聽說劉裕這次親自帶兵西征,可把另一個人嚇壞了。

誰呢?

此人就是盤踞在荊州以北的那位雍州刺史魯宗之。

魯宗之,咱們前面提到過,在剿滅桓氏勢力,特別是桓振的時候,頗有戰功,後來盧循進攻江陵的時候,魯宗之也曾率部南下增援。因為有這兩次戰功,戰後這夥計也曾被朝廷封賞。再往後,劉道規鎮守江陵的時候,魯宗之一直聽命於劉裕集團,劉道規死後,劉裕和劉毅鬧掰,劉裕出兵討伐劉毅,在這個過程中魯宗之也是站在劉裕一邊的。但是接下來魯宗之卻覺得不那麼安全了。

原因何在呢?這其實跟魯宗之的出身有關。魯宗之是雍州扶風郿(今陝西眉縣)人,一直在北方混;直到孝武帝太元年間這夥計才從關中南下,入仕東晉。因此對於東晉朝廷來說,魯宗之算是荒裔邊將。當然,這只是那些只會黃老、清談的士族子弟們的看法;劉裕呢?他什麼看法?要說還是軍人出身的劉裕乾脆,他給魯宗之的定位非常精準,就倆字:雜牌!劉裕之所以用魯宗之,原因也簡單,打死敵人除外患,打死內鬼除內亂。

而對於劉裕的想法,其實魯宗之也很清楚,他既不是老北府兵的人,也不是劉裕首義11人集團裡的人,劉裕清除異己,連劉毅、諸葛長民這樣的人都殺了,豈能容忍他在荊州這兒手握重兵,割據一方?萬一哪天劉裕一聲令下,調他回建康,派自己的人執掌他的軍隊,他是從還是不從呢?

現在劉裕打過來,說是對付一休哥,搞不好連他也一勺子燴了,於是魯宗之思前想後,最後決定投靠司馬休之,跟劉裕掰了。

駐防天門的竟陵太守魯軌,是魯宗之的兒子,一聽老爹投了司馬氏?這小子旗一卷,步他老爹的後塵,也投了一休哥。

再說劉裕,出師以來,他率軍直撲江陵,路上反正也沒事兒,劉裕便玩起了心理戰,不斷寫信招降一休哥的部下,企圖瓦解一休哥的內部。

「連載」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剷除司馬(2)

這一招兒還挺管用,不斷有一休哥的部下來投劉裕。不過,也有那脖子硬的,比如荊州錄事參軍韓延之。

韓延之,字顯宗,南陽赭陽(河南省南陽市方城縣東)人,性情耿直。接到劉裕的勸降信,韓延之冷笑數聲,提起筆刷刷點點給劉裕寫了封回信——

聽說您親率大軍前來,荊州軍民無不驚恐不安,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您這次出師正當的理由。接到你的來信,我才知道原來還是為了譙王司馬文思的事兒。你這不是扯蛋嘛。誰不知道你是想收拾他爹一休哥啊!平西將軍司馬休之盡忠國家,虛懷若谷,你要起兵討伐。你這是‘欲加之罪,其無辭!’;劉裕,海內之人,誰看不出你的奸詐之心!如今,你竟敢在我面前大耍兩面派的把戲!你所說的‘天地所不容’,正是你自己的寫照,信中所謂的‘虛懷期物,自有由來’,也太可笑了。還有,劉籓死在京師朝廷之上,諸葛長民死在你的衛士之手,你一方面甜言蜜語欺騙方鎮大員,背地裡卻用輕兵偷襲,你的所作所為讓你的幕府裡再也看不到忠義之士,京師以外再也沒有了你信任的諸侯。你還自以為得計,這真是可恥啊!你的幕府中的將士無不度日如年,很久都心中期盼著太平無事。我的確智慧低劣,但也曾經從君子那裡接受過教誨,以平西將軍的品德,豈能沒有為他而赴湯蹈火、視死如歸的臣下!我當然不會象郗僧施等人那樣去自投虎口,假設上天要讓晉國喪亂,四海渾濁,我將與忠義的臧洪一起去地下做鬼罷了。不再和你多費口舌!

韓延之越寫越氣,信寫完了,扭頭問旁邊的人,劉裕他爹叫什麼?

答:名劉翹,字顯宗。

哦!韓延之站起身來,扯著脖子對旁邊人等說,列位,打今兒起,我韓延之改字了,我字為顯宗!我兒子改名兒了,叫韓翹。

所有的官員被韓延之這一嗓子嚎的都一哆嗦,這位爺膽兒可真大,這可比諸葛亮送司馬懿女人衣服還羞辱人。在場的官員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氣。

劉裕聽說韓延之改字更名的事兒,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拿過來韓延之那封回信一瞧,火氣竟漸漸消了,最後嘆口氣,將書信交給身邊的人說:“做臣子的都該象他這樣。”

一路無話,劉裕大軍抵達荊州地界。劉裕將部隊一分為二,自己統領大軍直指江陵,另外命檀道濟、朱超石率領步兵北上進攻襄陽。

奔江陵,要過江夏;江夏太守劉虔之是劉裕的人;因此劉裕並不著急,四平八穩繼續趕路,打算跟劉虔之會和後休整一下,然後一鼓作氣攻克江陵。

誰知走到半路,斥候來報,江夏丟了。

再探,原來是魯宗之已經率領自己的雍州部隊南下,支援荊州;他命令自己的兒子、竟陵太守魯軌偷襲劉虔之,後者不備,戰敗被殺。

劉裕大怒,點手招來四將:徐逵之、蒯恩、王允之、沈淵子,說你們四個,去給我把江夏奪回來。

四將領命,率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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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在破冢(湖北省江陵縣東南)相遇;一場大戰下來,徐逵之、王允之、沈淵子三將陣亡!只有蒯恩還是支撐。

劉裕得報大驚,徐逵之可是他女婿;這回去怎麼跟女兒交代?

怎麼會這樣?偵察連,去,抓幾個舌頭回來問問。

怎麼回事兒?

劉裕託大了,此時,他對面的部隊,既有荊州軍,也有雍州軍;人數是徐逵之率領的先頭部隊的好幾倍。

荊州軍領軍的就是一休哥那個坑爹的兒子司馬文思,雍州軍領軍的是魯宗之的兒子魯軌。

不久又有探報:魯軌、司馬文思乘勝追擊,被蒯恩將軍又打回去了;雙方現在僵持中。

劉裕定了定神,辣塊媽媽,老子還沒打過這麼窩囊的仗;命令全軍集結,我親自指揮,定要拿下江夏!

當時劉裕率領的大軍就駐紮在長江南岸的馬頭(湖北省公安縣西北),與江陵隔江相望。但不拔掉眼前這根釘子,攻擊江陵的時候很容易被人爆菊。

因此,劉裕親自率領全軍向長江對岸發起總攻。

不過別看劉裕發狠,但他還是小看了對面的兩個二代;尤其是一休哥的兒子司馬文思,這小子恨透了劉裕,現在他跟魯軌合兵一處,兵力高達四萬;又有有利地形作依託,跟劉裕死磕。

地形多有利?史籍記載,他們據守的陣地是長江北岸一段數丈高的陡峭山崖,劉裕下令攻擊,晉軍搶灘登陸,怎奈岸邊陡峭,無法攀登,守軍箭矢如雨,拱了半天,除了一大堆的傷亡數字外,連毛兒都沒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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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眼看部隊搶灘受阻,不禁勃然大怒,套上盔甲,就要去當敢死隊長。

可把諸將嚇壞了。這會兒的劉裕可不比以前了,現在的劉裕,在朝廷裡除了皇上就屬他大,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榮華富貴都系在他身上,怎能叫他親自衝鋒。太尉主簿謝晦眼看劉裕真的要衝出去,一把就把劉裕死死抱住,狂怒中的劉裕刷的一聲抽出寶劍,指著謝晦說,你特麼再不鬆手,老子宰了你!

謝晦眼都不眨:您高興就好,天下可以沒我謝晦,但不可沒大人你!

倆人正在撕巴,也不不怎麼的,劉裕一眼看見建武將軍胡藩帶著人在江上轉悠,這不啻火上澆油,別人都在廝殺,你瞎轉悠什麼?

劉裕也不跟謝晦掙吧了,叫過身旁小校,去,你去傳令,讓胡藩領兵攻擊。

小校傳令去了,劉裕就盯著胡籓,但見小校把他的命令一說,這胡籓非但沒有立刻執行,反倒面露難色。

反了你個兔崽子了,老子的命令你也不聽了。

劉裕氣昏了頭了,大吼著要人把胡藩綁了就地正法。

劉裕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個親兵跳上胡籓的船,便要綁人。

就見胡籓面色一變,也沒搭理那幾個親兵,而是轉頭向劉裕喊,我胡藩是來和敵人打仗的,寧可上前與敵人搏鬥而死!沒功夫接受教訓!說完帶著人直撲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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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胡藩還真是動了一番腦筋的;到了岸邊,胡藩自己腦袋上頂了面盾牌,然後用刀尖在山崖上戳出一個個僅能容下腳尖的小洞,然後踩著這些小洞,攀巖而上。

在他身後,有那膽子大,身手好的士兵,也學著胡籓的樣子,刀砍斧剁,弄出立足之地,然後緊貼峭壁,逶迤向上。

劉裕見狀,下令全軍集中全部弓弩,向崖頭射擊,壓制荊雍聯軍,掩護胡藩登崖。

有時候打仗,就是一口氣兒,這口氣兒熬過去了,仗也就打贏了。

胡藩一馬當先,上岸的士兵可就越來越多了,反過來,荊雍聯軍一看對方這麼不要命,自己先就洩氣了。

氣一洩,荊雍聯軍開始向後退去,劉裕見狀,揮動令旗,全軍攻擊;一時間晉軍如螻蟻般沿著胡藩打開的缺口湧入,司馬文思、魯軌全軍大潰;劉裕督軍猛追,遂克了江陵,司馬休之、魯宗之二人倉皇北逃。魯軌跑慢了一步,被堵在了石城(湖北省鍾祥市)。劉裕命令趙倫之、沈林子、蒯恩等,率軍進攻魯軌,命令王鎮惡率領軍北上追擊司馬休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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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把司馬休之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奈之下一休哥只好投了後秦;對了,那位給劉裕當爹的韓延之也投奔了後秦。

趕走了司馬休之,荊州一帶重歸劉裕執掌,自此東晉朝廷中,司馬氏試圖東山再起的希望徹底破滅;劉裕就是站著的皇帝了;離真正的九五之尊,僅僅一步之遙。

南方就此偃旗息鼓,劉裕同志還有很多事要忙,比如恢復生產、比如穩定社會;這些都是要花精力的;因此劉裕再次起來折騰,還需要一會兒時間。

那麼,在南方打的像熱窯一樣的這段時間裡,北方情況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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