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假如不當兵,不去鐵道兵第49團戰士業餘宣傳隊,遇不到王連會王幹事、王隊長,我的命運將如何?”

不知道!我無法想像!

誠然,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客觀的、真實的,不存在假設,也無須假設,我之所以一遍遍地自我發問,其實是反覆提醒自己,切莫忘王幹事的提攜之情、授業之恩。

1968年春天,正當我們這一代青年學生對前途命運茫然無措之時,我光榮地應徵入伍。那鮮豔的帽徽,彷彿幸運之星,照亮青春,照亮前程。也許鬼使神差,我這個對戲劇一竅不通的新兵蛋子,居然頭腦發熱為新兵九連演唱組編戲,居然堂而皇之地請半天假,居然還真憋出了一個“小話劇”。說,某連司務長外出途中勇救落水兒童不留名,爺爺帶孫子到部隊尋找救命恩人……這麼個簡單幼稚的“橋段”,居然成為“敲門磚”,敲開幸運之門,被挑選進49團宣傳隊。

當年的49團宣傳隊,可真是人才濟濟、“群星”薈萃。幾位才藝出眾的北京兵,個個都是戰士心中的“明星”。隊長譚俊榮,壯實、帥氣,報幕氣場十足,跳舞靈動陽剛,將一個趕馬車的老大爺,“舞”得出神入化、維妙維俏。班長劉伯莊,高大、英俊,學唱現代京劇《紅燈記》選段,活脫脫的“李玉和”再現。副班長高桐林,個兒不高而墩實,那竹板打的、快板書說的,讓連隊戰士如痴如醉。更有俱樂部幹事王連會,胖乎乎的身材,圓圓的臉,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往臺上一站特招人喜歡,吹、拉、彈、唱、寫樣樣行,乃全隊的靈魂人物。

「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這麼一個響噹噹的團隊,我們幾個江蘇兵能忝為其列,實在榮幸。俞寶珠、喬忠榮、周金林、韓傑各有所長,而我啥都不會,傻大兵一個。記得進隊的首場演出,演員、樂手忙得不亦樂乎,就我在後臺閒著。王幹事說:“黃靖,別傻乎乎地站著,器樂小合奏上臺敲木魚。”我乃音盲,不暗音律節奏,盲目地亂敲一氣,差點兒將樂隊敲亂了。下場後,王幹事兩眼一瞪,大聲地呵斥道:“你是怎麼敲的!”從此,我便成了“專職創作員”。

入伍前,我雖是學校宣傳隊隊長,也登臺演出過《三句半》什麼的,但從未編過節目。而且,讀小學恰逢“大躍進”,不知怎麼將拼音“躍”過去了,何為“聲母”、“韻母”,如何“合撤押韻”,一無所知。連“押韻”都不會,如何編寫歌詞?好在部隊有“以老帶新”的傳統,於是我成了王幹事的“嫡傳弟子”。他從教合撤押韻入手,手把手教我文藝創作。方法很特別,既不講政治理論,也不講創作原理,就一個字:“寫”。

我接的第一個任務是寫一首以“備戰”為主題的《槍桿詩》。憋了兩天,拉出初稿,送王幹事審查。其時,他和俱樂部王世奎主任住一屋,靠南牆擺兩張床,王主任的辦公桌在裡面臨窗,王幹事的辦公桌在門口。我像學生站在老師跟前“面批作業”,大氣兒都不敢出。他看完稿子,笑著說:“行!有基礎。還得改。”用手指點著稿紙說:“這些都得推敲。”於是,“推”來“敲”去地十多次。有時手拿稿紙回宣傳隊,爬在鋪板上苦思冥想,有時到營房外草地上坐下來對著稿紙發愣……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終於定稿。這是我搬上舞臺的第一個節目,發表於《西昌日報》。至今還記得一句詞兒:“把好大門站好崗。”

接著編第二個節目,歌舞表演。題目如社論:《中國的神聖領土不容侵犯》。爺爺和孫女在烏蘇里江打魚。藍天碧水,歡樂祥和。突然,“蘇修”的艦艇猛衝過來。危急時刻,解放軍的炮艦飛馳而至,軍民怒斥蘇軍……立意、構思都是王幹事的,我負責編詞兒。王幹事譜曲時,借鑑東北民歌《烏蘇裡船歌》的旋律。在哪個滿耳充斥“火藥味”的年代,冷不丁傳來一曲悠揚動聽的歌唱,恰如一股清新的風拂過心靈,令人心醉神怡,引起巨大轟動。局外人以為是我的能耐,其實王幹事才是真正的“功臣”。然而,當政委張景喜樂滋滋地問誰是作者,他和王主任異口同聲地說:“是小黃,黃靖創作的。”於是,首長記住了一個戰土的名字:黃靖。

俱樂部主任出身的張政委喜歡兩樣寶貝:宣傳隊、球隊。當他調任師政治部副主任,立馬組建兩隊。王幹事奉命籌建師宣傳隊,我和俞寶珠、周金林隨調。我的任務依然是創作。在師宣傳隊待了一年多,第一個入黨、提幹。

「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有人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照此說法,我不是個好兵。壓根兒不想當啥子將軍,能將“兩個兜”換成“四個兜”就算祖墳冒青煙了。

我家世代務農,一貧如洗。祖父扛長工客死它鄉。父親是行走鄉間的剃頭匠。舅舅是親戚中最大的“官”,“副村級”的大隊會計。若能提幹,不僅自個兒甩掉“草鞋”穿“皮鞋”,而且改寫家族歷史。

1971年5月,我在北京鐵道兵部參加創作學習班,宣傳科魯禮華幹事來信說:“你提幹了,今後我們就是同事。”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懵裡懵懂地不敢相信是真的。因沒走“體檢”、“談話”之類的程序,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魯幹事曾玩笑地說:“黃靖你小子命好,有首長‘罩著’。”據他透露,那天干部科長呈送提幹名單,張主任一看沒我的名字,開口就罵:“媽的,這個也提,那個也提,黃靖為什麼不提?”

我這個張主任“罵”出來的幹部,王連會幹事、王世奎主任功莫大焉!

回首平生,王幹事給予我最大的影響是寫作。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生性愚鈍,青年時代無書可讀,可謂先天不足,註定難成大器。但堅守部隊養成的讀讀寫寫的習慣,幾十年孜孜以求,不求聞達,但求不負老隊長、老幹事的殷殷之期。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地方,也無論是在職,還是賦閒,總覺得背後有雙大眼睛熱切地盯著,不敢有絲毫懈怠。每有新著,第一時間寄往北京。而王幹事總是像當年那樣適時褒揚。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還時常在電話和微信裡關心我對寶卷的研究,話語裡憑添幾分驕傲和自豪。於我則是莫大的鞭策和激勵。

追根溯源,我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源於王幹事當年嚴苛的訓練和熱忱的指導。

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王幹事雖有恩於我。但在我倆之間,並無施恩、報恩之說,純粹是戰友之情和人際機緣。如果真有人生宿命,王連會幹事應是上蒼賜予我的“貴人”。行為至此,恍然大悟:“人生緊要處,幫你的也就一兩個人,整你的也是一兩個人。整你者是‘小人’,幫你者為‘貴人’”。

既然命中註定,自當倍加珍惜。爾今,王幹事駕鶴西去,情誼依舊,期盼猶在,有生之年,我會惜時如金,以更大的成果告慰老隊長、老幹事在天之靈!

2018-9-29


「鐵號」我命中的貴人



鐵道兵公眾號第2018-36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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