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母親點燈

小時候,我經常挑燈夜戰。但每次燈剛點亮,就被母親滅了。

“煤油是我自己花錢買回來的,幹嘛給我滅了?”我據理力爭。

為母親點燈

母親說:“不在學校好好學,在家看書有何用?”

改革開放兩年後,有兩件事眾所周知:一件是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土地分到各家各戶;一件是世世代代的油燈下崗,由電燈取而代之。

為母親點燈

在學校,我們幾個小屁孩合謀揍了一頓以體罰我們為樂的女老師,從此輟學。

電燈驅散了輟學的陰霾。可是,家裡根本無力支付這筆每月幾塊錢的“鉅額”電費。晚上燈下看書,母親會即刻滅燈。十六歲我掙到了第一筆稿費兩塊錢,買了幾斤煤油,重回油燈時代,但也會遭遇滅燈。母親滅燈的原因很簡單:我晚上看書時間太久,早上睡懶覺,家裡幾畝山地沒人耕作。

電燈從最初的20瓦降到5瓦,亮度已遠不如油燈。母親在昏暗的燈光下做著她認為的正事:剁豬草,為兒女縫補衣衫。

為母親點燈

城市道路一盞燈一夜的耗能,大概是母親一輩子也用不完的燈光。母親去世前,對我說,孩子,這一輩子我最對不住你的,就是在你該在燈下學習的時候,我卻一次次掐滅了你求知的燈。

母親省電如命,甚至從廚房到臥室兩三米遠的距離,十秒鐘的光亮也會節省起來。只有大年三十才會奢侈地點上一夜“長明燈”。

母親魂歸大地的時候,我為她點了七天七夜不滅的油燈。

為母親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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