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份是我婆婆的六十大壽，老公王軍和他大哥大嫂計劃想給老人家辦個像樣的大壽，所以我們提前了兩天回老家。
我上次見我婆婆還是兩年前結婚的時候，在我的印象中，婆婆是個能幹要強的女人。當初公公去世時，婆婆沒有改嫁，獨自一個女人拉扯著兩個兒子長大，種著幾畝地供他們兩兄弟上了大學，又給兩個兒子蓋了房，在老家誰不誇一聲好。讓我奇怪的是，婚後這兩年，王軍一次也沒有帶我回去看過婆婆，每次過節問他有沒有給婆婆打過電話他也敷衍的說一句打過了。再問他就說他大哥大嫂照顧老人，打聽多了怕他大哥大嫂誤會，所以我每個月都給他兩千塊錢讓他寄給大哥，算是給婆婆的養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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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我本以為婆婆是和他大哥大嫂住在一起，沒想到卻被他大哥領到他家又黑又破的老宅裡。老公卻並不意外，顯然他早就知道了。老宅的屋子裡，婆婆瘦成一把骨頭，渾身髒得不成樣子躺在床上，室子裡充滿了屎尿的味道。老公皺著眉和大哥說，你還想這次借媽過壽多賺點份子錢，怎麼也不收拾收拾？面子上總要過得去吧。我的心沉了下去，原來這才是老公他們要給婆婆過壽的目的啊。他大嫂在一邊聽了卻不樂意了說，這怎麼啦，你們趕情什麼都不用管，一個月才給五百，現在僱個保姆都不止這點錢。我告訴你啊，五百一個月是老太婆能幹活時候的價錢，現在她腰壞了動不了，一個月最少也要一千，少了我們也不管了。我吃驚的看著老公，要知道我每個月都給他兩千，他卻只給了婆婆五百。老公尷尬的說小聲對我說了句我回頭再和你解釋，就轉頭和大嫂說，一個月一千太多了，最多給你們八百，你們也就是給老媽送口飯吃不就行了，八百就不少了。他們在討價還價，婆婆孤零零的躺在那裡卻沒有人管。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和他們說，你們要吵到外面去吵，我要給婆婆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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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們轟出去後，打來了熱水，把婆婆身上的被子掀開，衣服已經被屎尿粘在了身上，想著婆婆一輩子都那麼愛乾淨現在卻落到了這個地步，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我用熱水慢慢把衣服從她身上揭下來，實在太久沒洗了，我足足換了十幾盆水才給她洗好，換上乾淨衣服，婆婆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我又是一陣心酸。婆婆一個勁兒的和我說謝謝。我握住她乾枯的手問她，您這樣有多久了。婆婆說，從一年前我腰壞了起不了床，開始老大和他媳婦還帶我去看醫生，聽醫生說治不好，就慢慢不管我了。我說，您怎麼不和王軍說呢，我們要知道怎麼也不會不管您啊。婆婆說，你們在城裡生活不容易，我現在就是一個拖累，我怎麼有臉去找你們啊。我說，您是王軍的媽，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話，您要是不嫌棄，我們這次就接您回家。婆婆眼睛亮了起來，不敢相信的問，你們真的不嫌棄我？我點點頭說，真的，接您回去好好照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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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還在外面和大哥他們爭吵的王軍叫了進來，和他說想把婆婆接到我們家裡照顧她。沒想到老公一聽就急了說，不行，你也不看看我媽現在的樣子，拉的到處都是屎尿，我們還打算要小孩呢，我媽現在也看不了小孩，她去就是一個拖累。我吃驚的看著老公急赤白臉的樣子和他平時的文質彬彬判若兩人。我轉過頭去看到婆婆聽了他的話眼睛裡的光滅掉了，只有一片絕望。我怕婆婆聽了老公的話再受到刺激，拉著他出去說。那天晚上我和老公狠狠吵了一架，我也搞明白了，王軍早就知道他媽的情況，就是不想管才裝糊塗的。我覺得很可笑，沒想到是我這個兒媳想要照顧婆婆，反而是他這個親生兒子強烈反對。我們吵到很晚，我罵他狼心狗肺，他罵我給他找罪受是神經病，兩人幾乎一夜都沒睡。到了早上，門外突然有人拼命的砸門，打開門，他大哥一臉驚慌的衝了進來說，婆婆昨天晚上自殺了。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還想著昨天婆婆聽到能接她去城裡時眼睛裡的光。匆匆忙忙的跟著他們到了婆婆住的地方，警車和救護車都停在門外，婆婆是喝農藥死的。夏天老屋太破，大嫂又捨不得給她買蚊香，就留給她一瓶農藥灑一點來驅蚊，昨晚婆婆喝了剩下的半瓶，早上發現的時候就晚了。警察檢查沒有可疑，把婆婆留的遺書遞給我們。我顫抖著手接過來，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辛辛苦苦拉扯大兩個兒子，沒想到老了卻沒人管，你們想借我的大壽再弄錢，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如願。謝謝小軍媳婦能讓我乾乾淨淨的走，希望來世你能做我的親閨女。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婆婆這一輩子太苦了，從年輕守寡辛苦養大兒子，沒想到最後到老這個剛烈的老人卻被逼上了絕路，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到她最後那一刻該有多絕望。
看著老公和他大哥大嫂一邊抱怨婆婆害他們壽宴白準備，一邊討論著怎麼能借著婆婆喪事再收份子錢，我暗暗決定一定要離開這個男人，我對他再好怎能比得上他媽對他的好，一個對自己親媽尚且如此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對我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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