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翁隨筆|宏圖不是宏頭 慎用方言押韻

請慎用方言押韻

▓ 管用和

管翁隨筆|宏圖不是宏頭 慎用方言押韻

大展宏頭?

我在一冊詩詞刊物上,讀到一首七絕詩,題為《三峽平湖遊》,詩如下:

長江萬里起宏圖,

大壩橫攔截巨流。

三峽平湖千頃碧,

風光無限任遨遊。

以上這首舊體詩,如果用武漢話讀,無疑是押韻的。因為武漢話將“圖”讀為“頭”。但韻的確押錯了。武漢話將“圖、塗、徒、途、屠”等都讀作“頭、投、偷”,將“路、魯、陸、廬、爐、麓”等都讀作“樓、漏、陋、剅”,將“讀、獨、度、毒、賭、堵、杜、督”等都讀作“鬥、豆、抖、兜、陡”。這是武漢話的部分發音將韻母“u”(烏)和韻母“ou”(歐)混淆了。就是將本應該發音為“烏”韻的一些字,都發音為“歐”韻了。也就是將《現代詩韻》中的“姑”韻與“候”韻混淆了。據我所知,不只是武漢話,乃至湖北話及南方某些省份的話,也存在同樣的題。我在一些報刊雜誌上和一些人的專著上,都讀到一些以“姑”韻與“候”韻混淆押韻的舊體詩,其中,某作者還是一些某某詩詞學會的會長。這的確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錯誤。

在我們武漢話中還有一個極易混淆的音韻。請先讀讀下面這首題為《讀感言》的七律:

山人大作堪精品,獲贈恭讀感悟深。

公務忠貞勤政事,差行簡樸體民情。

平凡履歷非凡績,高格殊榮合格生。

短幅長篇皆樣本,恭吟就教效終身。

這首詩所押韻的五字為“品”、“深”、“情”、“生”、“身”,武漢話讀來順口押韻,但卻不在同一音上。“品”、“深”、“身”,為《現代詩韻》“痕”韻(ēn īn ūn)。而“情”、“生”則為《現代詩韻》的“庚”韻(ēng īng)。武漢話將歸屬於“痕”韻的“品、頻、貧、聘”等字與歸屬於“庚”韻的“平、憑、瓶、屏”等字讀為同一音。將歸屬於“痕”韻的“身、深、申、伸”等字與歸屬於“庚”韻的“聲、生、升、盛”等字讀為同一音,是錯誤的。這種將“痕”韻與“庚”韻混淆一起所寫的詩,說武漢話的人,的確難以區分。有的舊體詩詞的作者對我說,他們在老年大學的詩詞學習班學習,將自己類似這樣的作品給老師看,老師也沒有指出有關的錯誤,是不是本人對舊體詩詞的押韻有點兒吹毛求疵?我可以肯定地說,絕對不是。某些人的作品,其所以有以上的錯誤,是我國南方一些地方的方言發音所致。我讀到一些我國北方詩人的舊體詩詞卻很少有以上的錯誤。他們對於“姑”韻與“候”韻,“痕”韻與“庚”韻分得很清楚。

有一位本地的朋友,讀到一位北方詩人寫瀑布的一首詩:

素峰緲靄百重青,峽谷淙淙佩玉聲,

雲海蒼茫斜照紫,水傳清韻應山中。

他用湖北話讀說韻錯了,“中”字不押韻。其實,人家並沒有錯,押的是庚韻,是他自己錯了。

翻開古人所寫的格律詩詞,在用韻上是十分嚴格的。請看《千家詩》一書中宋人戴敏寫的《初夏遊張園》:

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

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

第二句的後面二字為“晴陰”,為什麼不寫成“陰晴”呢?因為“晴”與“陰”,不在一個韻上。“晴”屬於“庚韻”,韻母為ing,“陰”則屬於“痕韻”,韻母為 in。這首詩整體是用的“痕韻”,故不能用“晴”字押韻。若以武漢方言押韻,這首詩可改為“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陰晴。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本地人讀起來也順口合韻,卻不合乎舊體詩所押的韻了,是錯誤的。

由於“痕”韻與“庚”韻發音比較接近,有人把它稱為“通韻”。所謂“通韻”或“近似韻”,就是超出韻部範圍押韻。也就是將押韻放寬。事實上,在一些戲曲、曲藝、以及歌詞創作中已經實際應用了。如湖北大鼓、楚劇、荊州花鼓戲等。我以為,我國南方有相當的省份方言中,“痕”韻與“庚”韻不分,通用一下,也未尚不可。但這絕對不是說可以用方言押韻。特別是寫作舊體詩,得嚴格按韻部所規範的韻律寫作。

數百年來,漢字中的一部分字的讀音有了變化,如平水韻韻目“一東”中所包含的字,與韻目“二冬”中包含的字,按今天的普通話漢語拼音讀音應歸屬同一韻目。可見平水韻已不能適應而今詩歌作者的的需要了。至於詞韻,清初的沈謙將詞韻定為平、上、去(14部)、入(5部)較平水韻為簡,但仍有許多地方與今天漢字的讀音不符。

我以為寫詩押韻,還是以普通話漢語拼音讀音來押韻,才符合現代語音的實際情況。有的行家不同意我的說法,他們死抱住“平水韻”,批評我的用韻說法錯誤。我認為,既然我們都是現代人,全國早已推廣說普通話,學校早已用普通話教學。我們說話早已不是唐朝時的音調了,為什麼寫詩非要回到唐朝去呢?

"平水韻" 是由其刊行者劉淵——原籍為江北平水 (今山西臨汾) 而得名。平水韻依據唐人用韻情況,把漢字劃分成106個韻部,是更早的206韻的《廣韻》的一種略本。每個韻部包含若干字,作律絕詩用韻,其韻腳的字必須出自同一韻部,不能出韻、錯用。清代康熙年間,後人所編的《佩文韻府》把《平水韻》併為106個韻部,這就是廣為流傳的平水韻。有人說他寫詩習慣用平水韻,不喜歡用新韻。那是他個人的自由,不能說我主張以普通話發音來押韻是錯誤的。

關於入聲字,按照普通話漢語拼音發音,入聲字已不存在了。入聲韻連同上聲、去聲,在中古韻系中與平聲相對,同屬仄聲。

隨著時間推移,語音的演變,在當下的普通話中,保留了上聲和去聲,而中古音中的平聲,現已分化為陰平和陽平兩種音調,入聲字則分別融入到平聲、上聲、去聲中去了。因此,普通話的四聲(陰平、陽平、上聲、去聲),並不等同於中古音的四聲(平、上、去、入)。

如滴水的“滴”字。按照過去古漢語舊體詩詞押韻“平、上、去、入”的讀法應該是:“低”(平聲)、底(上聲)、帝(去聲)、滴(入聲)。按照普通話漢語拼音的讀法是:滴(陰平)、迪(陽平)、底(上聲)、帝(去聲)。“滴”字已進入陰平了。又如:入聲字“拔、跋、白、薄、雹、鼻、荸、別、蹩、勃、”等,都進入了普通話的陰平聲了。類似這樣的入聲字進入普通話的平聲的很多,不一一贅述。

以上淺見,僅供參考。不妥處,請諸位明公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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