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社会底层人士的奋斗历史,原来进富士康也是一个人的梦想

故事是我看来得,觉得很有感想,有什么想法大家各抒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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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睡公园捡易拉罐为生。别人出3000巨款找我买个姑娘弄到武汉去做鸡,我拒绝了。那时,进富士康是我的梦想。

一位社会底层人士的奋斗历史,原来进富士康也是一个人的梦想

咳,说的有点早的事。嚷嚷而狗。。。。。。2001年,18岁,暴露年龄了,摔。我初中毕业第二年,和父母吵架(傻逼叛逆期)一怒之下偷了我爸400块独自坐车去了东莞。走时丢下一句话,死也死外面。老妈咬牙,说"滚"!

下车到了东莞黄江某家私厂,管吃住,做喷漆工。妈蛋连口罩都不发一个,半天下来我觉着中毒了。回宿舍一看,铁皮房就搭在菜市场门口,恶臭的死鱼烂虾漂进来,下脚都要垫砖头。广东的夏天加铁皮屋,屋里全是泥水,你想象一下那酸爽。什么?汗蒸?那就是个辣鸡。

年少不经事,连夜坐大巴转移到隔壁深圳公明镇。车上放的是小刚的黄昏,听得离乡人心生凄凉。后循环了好几年。一下车就被职业介绍所骗了。那时可不像现在用工慌,一砖头丢出去能砸到100个厂弟厂妹。找不到工作,身上仅余40块,不敢花。为毛不敢?因为那时进个黑工厂都要压金好么!!!

每每去找介绍所催要工作,对方一脸无赖说,没凑够一车人,要不你帮我去拉拉人,凑够一车就带你进厂。去你妈的辣鸡哟。。那时孙志刚还活着,联防队员就是俺野爹,手拿一米长大棍巡逻。我白天捡易拉罐换馒头,一天赚个3.4块钱。晚睡在公园桥洞里一晚上得醒来三四次。生怕被联防队抓到猪笼车里。举目无亲,出事只能靠念经。

某晚,在公园认识一西装男。笔挺有精神,头发还抹了点水,发亮。但没卵用,和我一样捡易拉罐的。他教我捡易拉罐的姿势,说去前面酒吧附近捡得多,夜市别去,会被人打,捡破烂也分地盘的。。。我问你穿成这样,还捡罐?他说希望能找个销售的工作,据说销售都穿这样,但一直没找到,所以。。。我当然懂,肚子饿呗,不捡罐难道像我以后一样,准备持刀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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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凑够了人,介绍所拉了一中巴车的厂妹厂弟。进厂要50压金我只有40,短短几公里,快急出屎来了,结果是---没办法。坐我旁边是一个眼镜哥,哟,进厂做普工还带眼镜,一看就好欺负的样子。。。我凑过去说明情况,他一口答应说借我十块。早知道我就多借一点了,后悔死了。。

这是一个台湾的自行车夹器厂,就是做刹车部件的。我们一行十几个人一溜站在正午的厂门口。抬头挺胸,你时刻接受检查的黑奴小弟。一站两小时,没有一丝风,晒到头脑发胀,汗水变身虫子在后背上上下下。领导出来,端详仔细。稍有不适或有中暑症状立即清退。像我身强体壮正当打之年,自然被录取。后来才知道为什么要暴晒,因为又他喵是铁皮高温车间,窗户不常开,满车间粉尘,又闷又热,不是那人,分分钟中暑抬出去。

眼睛哥叫刘丽平,湖北黄冈大法寺镇人(患难兄弟十几年没见,托人也没找着,有那地儿的人,帮我打听下)。他警校毕业,关系不硬连临时工都没得干。瘦瘦小小脸上还有不少的豆坑。他叫我阿仔,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喜欢仔仔周渝民。F4的T恤穿胸前,我,就是仔仔。喝喝。

"就借你十块啊,我也没钱,还要回东莞拿行李,3天后回来一起进厂。"他说。

"好,只要十块,凑够50压金就好"。我摸了摸口袋的40来块。

那时没电话,没地址,我们约好在旁边公园的长廊里碰头。那三天里,我捏着40块不敢吃饭,不敢离开,生怕他来了找不到我。在长椅上躺了三天,饿了喝公园里浇草地的水。趴下下,张嘴,呲、呲,埋在地里的喷水头往外呲水。喝。

丽平(娘炮名字哟)来了后,我们齐齐进了工厂,一月350块,包吃住。我又伸手要了5块买了饭盆和汤钥。铁的。防摔,不然摔了就得吃翔了。

饭管够,菜??喝喝,我9天瘦了10斤。每天上班超过14个小时。持续的高温加不通风,让我开始得痱子,然后皮肤病,一直溃烂到大腿根部,快烂到杰宝处了,起水泡,奇痒,双腿无法合拢,但没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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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杰宝要烂掉了!怎么办!?恰逢新课长上任(台湾叫小主官为课长),新官上任要树榜样嘛,又是带眼镜的,一看就好欺负。我向他借20,出粮后还。拿到钱后大喜!

"哈哈哈!傻逼!买药只要十块,竟然借到20巨款!我特么真是天才!"。我拉上丽平一溜烟跑到厂外小炒店,两份炒河粉,两瓶可乐,算是开荤了。那时蛋炒河粉才2块钱一份。

涂完药,等等!!!怎么不见好转!烂更厉害了!!哈哈哈,聪明如我,买到假药了。。。挤出来像米浆一样的药膏丝毫不起作。我哭着脸又找课长要了10块。买了管顺峰康王!!裂墙推荐!绝逼好用,我到现在皮肤有问题都涂这个。7.5块一管,涂完又能撸啦!

厂里上千人,保安工作犹为重要。。。所以,谁能打,敢下手打,老乡多。就发根铁棍当保安,所以厂里的保安都是湖北人。。好在丽平是湖北人,他的老乡多少罩着我,不然一个车间200人,就我一个胡建的,肯定被干死。你别认为社会底层都上朴素的平头百姓。一但手握小权,互掐起来非常狠。我上班时两次被班长裹挟着干群架。桌子底下都藏棍棒,抄起来就上。原因往往是:我老乡看他不爽,我帮他打。。。别人都打了,我不上去不讲义气。。。

我属于自保,保护我的人打架,我不帮上。下次轮到我,谁帮我。。所以我头上现在还有一个疤,缝了7针。

工厂的日子极其无聊和机械,每天早上7:30保安们操铁棍一间间房过去叫我们起床,头天加班晚起不来?没事,就一铁棍,你点肯定起得来。

7:45集合,双手交叉放后背,双腿张开。台湾和曰本的站法。矮子主官训话,8点上班。中午和晚上各有半小时吃猪食,然后一直干到半夜12点。。。你以为下班了??拿衣服!产量不达标,补班到2.3点太正常了,加班费?!你没看到是补班么?这他妈谁发明辣么神奇的字!第二天,继续7:30,保安手持铁棍。。。

一月后,大老板来。开全厂大会,上次见那么多人,还是我读书被处分的时候。台湾老板往台上一站,训话。。。突然。。。说。。。咱们厂啊。。。怎么还有人穿拖鞋上班。。。。素质叻。。。从明天开始。。。所有男的要穿皮鞋上班。。。否则。。。。

还皮鞋。。。我看了看用铁丝绑住的人字拖。。心哇凉哇凉。。。广东工厂出粮都压一月付一月。我刚把杰宝治好。。。哪有皮鞋。。。。我问丽平怎么办。。他低头沉思,像个傻逼。。。

“有了。。。”他突然炸了

-----续-----

我和丽平下班后饭都没吃就沿街翻垃圾桶,翻遍整条街捡到两双至大两码的开嘴皮鞋。我踩着跟当拖鞋穿。我拎着鞋回来时,看到陆续有工友翻我们翻过的垃圾桶。。为机智点赞。。。

宿舍在二楼,男女依楼梯分开左右两边。洗澡间和厕所都在最里面的同一个房间。这边靠墙一排拉粑粑,那边墙一排冲凉。。。经常。。四目相望。。。来不及害羞,屎尿就漂过来了。。。对,厕所堵了,但没人通。。。就这样漂着都流到走廊里了。。我们要去洗澡,出门跳上栏标,顺着走到澡间,抛下一块砖,一块不够就两块。。。不然会踩到屎。。。我很希望这些是假的,但,不幸。。都是真的。。

我是那3个月进去最优秀的员工,主要体现在我干活飞快。自行车夹器有四道工续,一人掌握一道就行了。我四道全会,而且是干得最快的。。。我有打黑工做马仔的天赋啊。。。第二月提为班长,自己带条生产线。。。一个星期后关停,因为压不住下面的人。我不敢打骂他们,又没老乡帮衬,自然难以服人。

终于熬到第2月月底。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和丽平加起来有700多块。他中专学历,活轻松,工资高我100多。我们正商量去劳动站告工厂,拿回另一个月工资闪人。

当我和丽平从劳动站回到厂里。在门口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凑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哥们儿前脚去了劳动站,回来就被一棍打翻在地。。连扶的人都没有。。我也就围着看看没上前。

刘丽平见状,马上拉着我把草席牙刷脸盆往水桶一塞,一阵快跑离开了工厂。。。用他的话说,不跑等死哟。。。

我们决定,去"梦工厂"---富士康。。。是时候去厂妹厂弟们的圣地碰碰运气了。。。。

我和丽平到龙华富士康,月薪7.8百往上,简直是天文数字!一个普工都能要求高中学历了,简直就是让我们初中的没饭吃。。。我被拒,丽平这个中专生也放弃富士康,和我回到宝安市区。那时宝安离并入市区还早。关外。

我们住8块钱一天的大通铺。扎实休息了一个星期。无非就是逛夜市,放开肚皮吃河粉。中间还围观了次警察从河里打捞起一位被奸杀的姑娘。。。我猜应是被奸杀了,不然为什么裸体,整个身体被泡得跟隔夜的白面馒头一样,僵硬,泛点青。

通铺里有个湖南怀化的哥们儿,一直找不到工作,快揭不开锅了。感同身受,我和丽平请他吃喝一周,就当多交了个朋友。一周后,开始找工作,丽平越找越远,都特么找到沙井去了。。。一个普工跑那么远,不知道还以为应聘总经理呢。

他去沙井那天,我和湖南哥们儿约好一起去看海,来深圳那么久没见过海,顺便炒盘田螺加菜。在我冲凉完出来,一翻口袋,这龟孙子,把我钱偷走了。好在我把钱分两份,一份装内裤兜里,洗澡拉屎都带着。想想丽平总经理那还有份钱,心里落定在旅社等他回来。

晚上,推开进来一猪头。。。对。。。丽平头肿得跟猪一样。。。我吓一跳,问他被人揍了?他说:“被人抢了。。”我看他眼镜也碎了,左镜片没了,右镜片拿透明胶粘着,镜腿也断了,用铁丝绑着。这哥们儿高度近视,往后两个多月,没钱配新眼镜,硬生生从赵薇眯成孙红雷,风一吹就流眼泪。越发娘炮了。。

“大白天怎么被抢的?说来我学习下?”

“尿急,进了一小巷,刚把杰宝掏出来,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钱都被抢光了?”我真心疼钱哟。

“没,让对方留了几块钱坐公交车回来。。。”

“这,贼还挺义气哦。。。”

我们手里的钱瞬间只够再活一周。一致约定,还是返回公明镇回原来的工厂,起码有吃住不是。况且,我们是熟练工,一定没问题。。。结果对方木有要我们

原工厂不要我们。这就有点尴尬了。。。完全蒙逼。。。我们附近转了几天,没有工作。。。马上吃饭成问题了。。。当我们身上只余下15块时,我们不约而同做了一个回想起来很恐怖的决定---"抢劫!!"

别问我为什么不重新捡易拉罐。当你一个人时,肯定胆小怕事,怎么都不敢想到抢,万一干不过别人呢?但只要有伴,加上没饭吃,没地住,就别提道德了。也别高估人性在那时的作用。丽平是警察学校毕业的,比我这个文盲懂法多了,但有个卵用。

那时的广东城郊,盗抢横行,胆大吃肉,胆小给人揍。所以,你会发现,盗抢多成群,拾荒都是一个人。

我们约定,抢到车票钱就各回老家,绝对不伤人。

"要是对方反抗呢?"我问

"那就绝对不杀人。。"丽平低头说

那年我18,丽平20。我很希望我当初没有这个念头,一丁点都愿有,但就是莫名发生了。甚至都忘了谁先提出来的。

我们用最后15块买了把刀,揣在胸口。中午就睡在路边的车站小亭。那天很热,过往的大货车卷起尘土直直的钻进鼻孔,五脏六腑。让人很压抑。我们半睡半醒,等着天黑。。。

我不知道丽平睡着了没有。他躺在小亭地板的另一侧,垫了张纸皮背对着我。我还想这准备去抢劫的丽平总经理还挺讲究,都这样了还垫个纸皮,也不看看自己身上那衬衫都破了两洞了,还没纸皮完整呢。我就没有,直接睡在烂地里。那天真特么又闷又热啊。。。

我睡不着,直直坐起来。一阵热风夹着灰尘糊在脸上。那时宝安还属于关外,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工业区。垒个围墙起来就是一小工业园了。从几个人的作坊到像富士康这种几十万人的大如城市一般的工厂就是各种厂妹厂仔们的归属。对于未来的打算,能看到最远的就是去学个打字,能做个表格。希望有朝一日能脱离流水线,挤身文员行列坐上办公室。就这绝大多数人也只是想想而已。更多人寄希望于从这个厂跳到那个厂,每月能多拿100块工资就算进步了。所以呢,富士康就是我们的天堂,前几年频传跳楼事件,我当时非常不能理解---我们挤破头都进不去呢!!!

在一个环境熟悉了以后很多人就不愿意流动了。在原工厂车间,有一个桂林的姑娘,黑、矮、胖,背微驼,有明显的巨大的黑眼圈,从普工做到线长,一做就是5年。每天14+小时的工作时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石佛,每早到晚如机器一般。我问她为什么不换个工作,她说到哪都一样,在这里是线长,换个地方又要重普工开始,等做不动了,回老家找个人嫁了,开个小店求一世安稳,就是天大的愿望了。

我抬头看马路对面围着一群人。那群人人手拎一个塑料水桶,拼命往前挤。按我的经验,这他妈是现场招工啊!!!这种不联合职业介绍所坑打工仔的工厂,简直是业界良心啊!!!

我摇醒丽平:“傻逼,对面有招工,快去看下吧!”

丽平以极快的速度拎起水桶跟着我跑过去,挤进去!不管工资多少,管吃管住就可以了!!!原来这是一家河南人开的小马达厂,招普工和QC。你们懂的,我是一头黑又壮的牲口,做劳力再适合不过,自然被录取,一月300块。丽平是中专毕业,当上了QC(品质管理),直接挤身管理层哟。

我们把刀一扔,欢天喜地哟。。。也就在这个工厂,认识了别人想花3000块买走的姑娘。。。

更新前说明,我也不知道会有辣么多人无聊要看。。。我所写的都是真人真事,你们认为假的也无所谓,写这些不是要比惨,可是让大伙知道下,有些人啊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活过。

这是一个小马达厂,一墙之隔就是个箱包厂。我们都羡慕旁边厂大多都是姑娘。而这边的马达厂姑娘少得可怜。说工厂只是一个四周围起来的小院落外加一个三层楼房。一楼住宿加食堂,二三楼车间。厂里200来号人,大部份来自河南和广西。自然也就按地域划分出两个圈。人就很奇怪,出国后以国来群分,出省后以省来群分,省内则以市来群分,总之就得抱个团。这个厂又只我一个胡建人。。。晚上回宿舍一看,哟,广西人壮,狠。。。河南人多。。。老板又是河南的,会不会更偏向河南人捏。。。站哪队,好难办。。。不站队,又得挨揍了。。。。

我被分到和姑娘们一组,安装马达里面铜线卷两端的塑料片。丽平穿着蓝灰色的QC服拿个卡尺,边扶着破眼镜边来回抽查产品质量。因有计件奖励,QC直接关系到个人产量,吃香得狠。多少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对他陪着笑脸。。。他一动不动,我怀疑他是GAY。。。

工作极其无聊,从早上端坐到晚上,穿着马达里的塑料片。。。你们知道的,我极具打黑工的天赋。一周后,我自己做了个小工具(初中毕业第一年学了半年多木匠和电焊,动手能力强),直接把产能提高了1/3。

在无聊中,三四个河南小伙子带着一姑娘(就叫A吧)来到工厂。带头那个矮胖,手上有刀疤,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那些人都是86年的(相当于现在的00后),正是叛逆好斗的年纪,A便是带头小伙的女朋友。听说是在老家犯了事后跑路到这里的。那时晚上没钱,也没别的消遣。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厂门口听门卫老头弹吉它,弹得跟屎一样,但那时觉得这玩意就是天籁之音。A也时不时坐在旁边听。。。

你们知道的,这厂子就那么点大。。。抬头见低头见。稍过几天,A便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说实话A并不难看,皮肤有点黑但很活泼(让我想起了养鲲的椿。。啊。),算厂里数一数二的吧,长得比我还高。我那时才165,A就有167了。。。但,更好看的是A小男朋友的光头和腰上的那把刀。。。A天天吃饭要挤过来跟我坐一桌,休息时要过来和我说上两句话。。。小男朋友眼里冒火。但看出来是个怕老婆的汉子。。。只能和他哥几个有事没事找我的茬。吃饭时故意用胸撞我,将我的碗打翻在地。上天保佑,在厂内,他还不敢直接动粗。下班后就拿着刀挑衅我,让我跟他出去外面单挑,说要捅死我。。。我不是怕。。。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有素质。。。是吧。。。你说。。。

直到有天,他跑回家处理事情。。。临走时拍着我的肩膀说:“A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过几天再回来”。。。画风突变,让我措手不及啊。。。妈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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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刀大哥走后,日子少了波澜还有点不习惯呢。这工厂比之前的有良心,起码加班少。。。这人啊,一有时间就出妖蛾子,麻辣烫你吃不吃?串腰子你吃不吃?烤肠你吃不吃?鸭脖子你吃不吃?我当然可以不吃,但A想吃啊。。。怎么说都是姑娘嘛,爱吃零嘴。但我没钱啊。。。只能一起去夜市看别人吃。。。哇,凑个热闹也好啊。。。A有时自己买点,顺着也给我根烤玉米什么的。我心里难过,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一根玉米肠都买不起的人没脸出门。但A总笑呵呵地,10几岁的姑娘真的可以很天真烂漫。

我和她既近又远,近是因为都在一个屋檐下,远是我知道这种萍水相逢不可能有结果。如蝼蚁一般,人人身上一套换洗衣服加一水桶一草席,便是全部身家,哪天说走了,这辈子就再见不到。连烤地瓜都买不起的我,不配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更不配拥有别的。。。我当过三道杠,这点先进意识还是有的。。。所以,我很自卑,这种自卑一起从小跟到我现在。无论我背包走多远,它都不离不弃,让我很感动。妈蛋。。。

我8岁和我弟离家去往我爸工作的福建西部农村,小学6年就随着家人工作的调动换了4个学校才读完。5年级开始寄宿在学校,周末走12里地回家才能吃到餐肉。而像我这样的孩子特别多。因我外地人,在异乡农村,没有亲戚叔伯堂兄表弟,被人欺负是常事。从我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被揍到初三因为斗殴被开除,我一直在被欺负-干他妈滴之间循环。这以后再说。总之,我就是这样一个自卑的汉子。所以你们怀疑我在编故事,甚至骂我,我有时会反击。。。好在你们都骂不过我。。。

在工厂继续呆着,找卫门学吉他,他喜欢弹任贤齐的歌,虽然难听,聊胜于无。和A也若即若离,直到我的两个发小兄弟从老家来找我。。。哦不,是投奔我。。。像我这种连内裤穿烂了都买不起的人。。。怎么面对兄弟的厚望!?毕竟他们是少先队员的时候,我是他们的三道杠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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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哥们找到我后。就叫S和B吧。喝喝。。。我偷偷把他们带到厂外的宿舍,他们还是无业游民,叮嘱不要外出闲逛。便去上班了。结果还没到下班时间,保安来找我说我马上带着钱去赎人,那S和B没来过城市,没见过10层以上的楼房,我前脚刚走,后脚溜出去就被捉进猪笼车了。我急向厂里借了100块钱,记得赎人是一人50。传闻,是传闻啊。。。如果没赎回来,就会被拉到收容所或更黑的工厂干活,一天几块钱的工钱,干满车票钱才放你走。被揍那是肯定的。我半年后在宝安西乡径贝村,亲眼看到一个没暂住证的人被联防队打到满脸血,用竹条抽,粗沙垫在手背下,用皮鞋来回踩。血肉模糊,往往仅是联防队员看你不爽或为了取乐而已。赎回S和B,他们两惊魂未定,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去了西乡老乡那儿。

不几天后,我被调到磁铁组。。。小马达的铁壳内壁都有两块磁铁,对,我就是负责把磁铁打进壳内的。这也是一个有计件奖励的活,第一名蝉联者是个广西人。那哥们梳了个中分头坐我旁边,双手纷飞,打磁铁的速度远比撸快多了。一天打1万个。。。作为有打黑工天赋的我,不过几天产量就超过他了。。。哪怕我后来减慢速度,他还是记恨着我。。。处处找茬。。。有次一不小心胳膊碰到他,他喵的就炸开了。。。终于逮到机会了。。。一言不合就抄起板凳往我身上砸。。。我被砸翻在地,护着头,不敢还手。。。为什么不敢还?因为打不过啊。。。

第二天申请调到机修组。。。就是修绕铜线的机器。我懂点电焊,不好意思就是那么多手艺,唉。。。就特么天天帮厂里焊机器,做铁架子。A也一如既往嘻嘻哈哈像个小二青年。。。哪知道作为一个时刻想着为共产主义事业献身的优秀青年的压力和苦衷。。。

厂里有个小白脸,偏分头抹了油,说话很甜会哄人,据说外面兄弟很多。和丽平一样是个QC,没人敢惹。。。女盆友隔三差五换。。。每换个女盆友,之前那个就会离职消失。。。所以我们都叫他小狼狗。他一早就盯上A,有意无意套近乎要约她出去玩。A不答应。。。说就喜欢丑的。。。这他妈就有点尴gai(这个字五笔不会打)了啊。。。

拿完第一个月工资,过不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小狼狗约我出去撸串。。。被大哥约撸串啊!!!有点钦定的感觉。。。总之受宠若惊,说不定就要拉我做个大生意呢。。。我欣然允诺。。。席间坐下,旁边还有两个纹身大哥。抽着特美思烟(贵的那种)。。手臂有条龙还是狼,忘了。。。总之很酷,一言不合就射你一脸那种。。。

在等串时,小狼狗问我:“你和A是什么关系呀,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说:“不算女朋友,就是厂子小,她老爱和我呆一起。”

狗说:“你普工一个月赚300,除去花销和孝敬广西那帮人,估计余不下钱了吧?”

我看着串摊点头。心想,妈逼,这串怎么还不上啊。

“你看,大家都出门在外,谁也不认识谁,我这呢有个生意,要不要一起?”狗问。

“?”

“你把A约出来带到XXX,我给你3000块,你一年也赚不了那么多,剩下的事情XX他们会处理(旁边的纹身男),怎么样?”

“约出来做什么?”我好奇多问了一句。

“卖到武汉去做鸡!”旁边的纹身哥说。我心里一惊,转头看他,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放心吧,在这里谁认识谁啊,不会出事的,到时候把身份证一收,死了都不知道,放心吧。”狗急忙补了一句。

“我考虑一下,明天告诉你哈,先吃串,吃串。”哎,茄子不愧是烧烤界的灵魂,真杰宝好吃。

当晚回去,把A叫出来,没有和她说原因,只是让她尽快马上离开,千万千万别呆在这里。我收拾好东西,连夜就离开了工厂。至于A的后来,以后有机会再说。。。

第二天,花60几块买了一把广州红棉吉它和一本曲谱,订好回福建的车票,背上吉它离开了深圳。。

我背着吉它回到老家后,无所事事。。。朋友发小几乎都去大城市打工了。我天天坐在破瓦屋门口的院子里拨弄吉它。我买的不是初学指法的书,直接上了一本任贤齐的吉它谱。哪根弦有个黑点就弹一下,照着这个来也像模像样地会弹几首单弦曲子。。。至于为什么是任贤齐,呵呵,他就是当年的周杰伦好么!!!一首心太软把多少直男唱弯?

因我爸2001年被调到县城,举家搬过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可苦了我们年青人。小小的县城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天天睡到自然醒,爹妈也不怎管我,主要管不住。。。形象点说,就是你们熟悉的最看不上的那种作死小混混。。。兜里没两个钱,吃个沙县却敢叫大份那种。。。

有天晚上,我骑着老爸的摩托车游荡,小城不大,一会就逛完了。我慢突突地骑着,我就是孤独的骑手。。。眼神既迷离又坚定。。。像他妈看破风尘的老鸨,要么不出台,一出台必让对方连加三个钟。。。

回家路上突然发现前面有个长发青年,骑辆本田125非常窜啊!!!双腿张开,(忽左忽右骑得飞快。。。作为本条街最闲的人。。。我怕过谁?立即一轰油门追上去。。。就差一辆车的距离,对方发现我了。。。一转油门,窜出去老远。。。扛上了。这哪能服气, 我立即咬着不放。前车非常贱,看我咬上来便扭过来挡我去路。。。眼看同侧无法超车,看逆向无人,我作死地骑上了逆向车道。。。油门越加越大,发动机发出长者的怒吼。。。突突突。。。吼吼吼。。。。

突然前面一辆小踏板车左拐,我脑袋嗡地一声,胸口像挨了一记重锤。下意识刹车。。。来不及了,直直地撞向了对方的大腿。。。我摔倒在地,一片空白,腿软到起不来。。。瞬间围了一圈人。。。几个年轻人挥拳要弄我。。。被对方拦住了。。。这时人群挤进来一个散步的大妈。。。一看。。。对就是我妈。。。县里就特么一条街,真小。。。我妈拦住了要弄我的人,打电话,扶着被我撞的大叔进了医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大叔是我们那的副镇长。

照CT,排片。。大腿骨裂。。。赔了八千医疗费,记得住院期间我还拎着果篮去看望过一次。副镇长是好人,并没有叼难我和我父母。。。回家后被我爸猛K一顿,收了摩托车钥匙。。。

作死少年(那时候真的非常叛逆,伤透了父母的心)心一横:“我在深圳捡易拉罐都能活,天下我哪不敢去?!”随即又定了一张去深圳的车票,来到了宝安西乡镇径贝村。。。苦中作乐的日子又要开始鸟。。。

之前不是说有两个少先队发小来找我嘛!!对,他们就在西乡径贝村。在村委对面有一小工业园,四周有楼,两面厂房两面宿舍,楼下一排小炒店,好不热闹。不远处就是西乡最繁华的步行街。街头有个庙,庙对面有个咖啡馆叫“上岛”,那是成功人士去的地方。我无数次路过驻足,好奇那扇门里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在里面喝十几二十块一杯的咖啡?这些人肯定月薪过2000了吧!!肯定都是主管级了吧!!?我从来没有去过上岛,甚至麦当劳在我眼里,都属于奢侈品店。

记得一年多以后,我做上设计学徒了。过年回家揣着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小几百块。上长途车时特意去麦当劳打包了一份薯条一份麦辣鸡腿堡,十几个小时揣在怀里带回老家给爸妈尝下鲜,来自美国的连锁品牌,来自大城市的麦当劳。。。爸妈都表示吃不习惯,薯片还没自己炸的好吃。当然,十几个小时下来,那薯条像XX后一样软,能吃?。。。

发小在径贝村里的表壳厂上班,开车床车表壳。。。500一月,属于半技术工种。关键是老乡多,主管是我们那一个改邪归正的著名“坏孩子”,颇有照顾。。。无奈他们厂不招工。我在离他们4、5公里的西乡银田工业区找到份差事---开注塑机,做手机壳。。。24小时不间断的注塑机嗡嗡作响,车间一片闷热,好在我性属耐热+耐操。。。去面试前一天,工厂说我被入取了,三天后过来上班。。。我当晚便摸到宿舍,占一张床直接把行李一放便睡在那儿。。。后来被主管一顿操,说不符合规矩,没正式上工的不能睡在宿舍。。。那我管不了,我反正不想睡公园了。

开注塑机是非常非常无聊的事情。纯机械动作>开门>取下成形手机壳>关门>刮去披锋(就是塑料壳上的注水孔)>继续开门。如此反复12小时。碰到加料和中午吃饭,另一个搭档替补上来,两个人的活就得一个人干完,那动作就像按了进度条。

每天唯一外界信息来源就是中午吃饭半小时,食堂看凤凰卫视新闻,那几个月天天的头条都是灯塔国刚阿富汗,汪峰还嫩着呢。。。

银田工业区,据评论里的朋友说现在几乎没什么工厂了。那时可不是这样,到处是铁皮顶的大小工厂车间,做什么的都有,是一个巨大的工业园。

好景不长,刚入职时的新鲜感逐渐被日复一日的机械运动正面刚掉。一个月后的晚上,上班时睡着了,就一小会的功夫。注塑机的横具被损。第二天一早开例会,我被拎到台前作为反而教材训一顿后扣掉大部份工资打包走人。。。

我去找发小,他们过得比我好不了多少,还没有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靠接济度日。唯好过我的是老乡们多,一个宿舍12个人有8个是同镇的。床下放有铁棍,方便和其它省的人干架时瞬间抄上家伙。但他们的老乡和我没啥关系,也都不认识我(我是随父母工作调动去到他们镇的)。

永远的主题都是“钱”。。。印象中我一直都为这玩意折腾。。。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打电话给我妈,骗她说天天和四川湖南人一起吃饭,那个辣子哟,把喉咙辣坏了,需要200块打针吃药。我妈二话没说打钱过来,一句也没提我离家时丢下的那句“我死也要死在外面!”。200块到手,留下150块作为下份工作的压金,还有50拉着发小大吃一顿。村中小炒店,素菜2块荤菜3块,你说50块能吃多少?

回到银田,招普工的纸品厂门口挤满了人。压金100块,我被录取后正准备掏钱,发现余下的150块不翼而飞。我转身站在厂门口往外看那黑压压的人群,久久盯着他们,寻找和我眼神对视的人,愤怒和绝望袭来。如果知道是谁扒走的,估计我会干死他。

两个发小帮我找老乡借钱,七拼八凑弄到百来块,交给工厂后。我生活费又成问题了。这家纸皮厂就纯卖力气了。把刚从流水线下来的摸着还会烫手的纸板一卡板一卡板地往货车上抬。和我搭手的是一个深圳本地的少年,阿辉。这哥们不听父母安排,和父母赌气,意思不用他们安排也能养活自己。就跑这儿来卖力气了。下班后坐在宿舍门口摆弄那把红棉吉它,叮叮咚咚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厂区里。阿辉就常坐在旁边看,问我一些非常基础的东西,比如单弦的“哆”按哪儿这类。表示出极大的乐趣。

在我离开这家工厂时,我把吉它给了阿辉,我看出来他比我更需要它。没想到阿辉从此立志要靠音乐为生。为琴着魔,为了练琴不再工作,靠朋友救济度过学琴的那段时间。我就买过几次绿豆饼给他。其间在深圳、香港组建地下乐队,他一直都是吉它手。音乐饭不好吃,有一茬没一茬的演出看不清出路。家里几经反对,他都始终坚持到现在。在深圳有了自己的录音棚和一个女儿。用阿辉的话说:“我这把吉它,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10几年后,阿辉背着吉它来厦门找我

在我的店做活动的时候,他作为嘉宾吉它手来帮我。10几年前,我们同为搬砖小弟。

为了弄到生活费,不得不去干一些不对的事情。比如,下班后晚上熬到凌晨,走一小时去西乡步行街,那时网吧多。选择凌晨去是因为那些上通宵的朋友差不多都趴在桌子上睡了。而通宵卡不记实名,凭卡退10元压金。所以每次过去,我都偷偷地拨张卡去退10块钱。10块钱我差不多就能解决3天的生活费。一周两次,换着网吧来,风雨无阻。就这样熬了个把月,等到第一次出粮。(和聪明机智无关,无论金额大小都是偷窃,请勿模仿)

终于换到和发小一个园区工作了。我继续开注塑机,做万用表。我住三楼,他们住六楼。我们一起吃着1块8的快餐,包月108块钱。两素一荤,到现在都不知道小炒店老板怎么能用这么低的价格做出来,还要保证利润。我们年青,经常一餐吃两份,熬不到月底餐票就划满了。最后的一周就是想各种办法骗吃骗喝。最惨是在我2002年生日那天。好死不死滴,我生日偏在月尾。当晚发小和我三人的餐卡早已用光。晚餐都是先借钱吃的。他们两想不出办法,找老乡借了三个碗,一人一碗白开水站在顶楼。发小说:“以后给你补过这个生日。”到现在都没补成。我们扶着栏杆互相聊着未来,一致赞同---成功人士就像厂里主管一样,每天都能吃上6块钱一碗的猪肝粉。

转眼临近春节。我在春节前半个月被工厂炒了(我老被炒)。但还是偷偷住在宿舍。不巧有天老板的老爸---70多岁的老头,前来巡查发现我还睡在宿舍,立即叫来保安,让保安好好认识我的脸,以后不要再让我进来。我收拾好东西当晚在公园呆了一宿。从那以后到2003年春节,我每晚游离在公园或5毛钱通宵录像厅里。保安不让进园区,发小也无可奈何。

终于到春节啦!!!厂外租房子的主管老乡回老家过年,把钥匙丢给发小。当晚我便搬过了正儿八经的一房一厅。一个月得租金花我们大半个月工资,平时也就园区主管或香港过来的领导住在这一带。拿着公寓钥匙在手上转,和发小去西乡步行街每人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牛仔服,穿上真帅!我们互相楼着臂,吹着口哨,久违的轻松,开始走路摇摆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异乡过年。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我们手里的余钱不够春运车票一个来回。

除夕当晚,我们仨买了只鸡,割了斤把猪肉便拎回家炖了。放水,打火,架锅,等。。。我们仨躺在巨大的床上,房间里两边都是窗,采光极好,不像12人间的宿舍连窗户都没有,关上门,不知道白天黑夜,这里的床套又软又舒服,是天鹅绒?鸭绒?总之比老家夯得又土又结实的棉花被强。不知觉间便睡着了。等我们起来,厨房的锅开始呜呜地叫,揭锅一看,土鸡炖成乌鸡了。年夜饭将就着吃,没有鞭炮,没有酒,没有对联,也没有春晚。我记得和电话那头的老妈说:“明年一定回家过年。”

吃完下楼,我们仨一个一小桌看碟,2块钱一张。就像网吧一样,只是把电脑换成电视,把主机换成VCD播放器。一个个小格间格开彼此,也就互不打扰了。这种VCD吧也成了情侣们的最爱。2块钱,就可以拥有长达90分钟的二个世界。带上耳麦,在幽闭的小空间里聆听同一种声音,随着这种声音画面的不断跳动,他/她们越坐越近,小伙攥着姑娘的手,手心出汗也不敢放松一丝,最后姑娘把头埋进了小伙的臂湾,管它妈的来日方长,管它妈的萍水相逢。。。

年后,我和发小他们走散分别,不久便迎来著名的“非典”。作为重灾区中深圳,非典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酸”---街头巷尾闭户熏醋,再到后来的天价板蓝根。我路过西乡步行街,烟蒙迷漫,像,对,像寂静岭。。。能不开张的商铺绝不开张,行人寥寥,一片惨淡。记得电视上还说,那时候广东回到内地省份的人,还得先隔离检查。人流的限制,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大面积失业的工人。工厂不敢招工,工人找不到工作,也回不了家。

有老乡在九围开个小作坊,接些散单零单在做表壳。发小们得知后便随老乡们搬到作坊里。平时帮打打下手出出力,换口饭吃,等着非典这股潮过去。

我在西乡找了一份职业介绍所的工作,就是拉新人。挺讽刺的是:我他妈自己都找不到工作,还帮别人找工作。这破玩意没底薪,拉到人头公司拿一半,自己拿一半。工厂是真的,行情不好的时候,这些小作坊主要营利就是靠收取员工入职压金。招100个,一人收100,一月不到滚蛋走人,压金你是拿不回来的。我干了一星期,自己贴进去几十块,一毛钱没赚到。

想去卖血又找不到门路。步行街头天天停辆免费献血车又不给钱,只管顿饭。实在不行了,也上过献血车一次。也就那次,我才知道自己是B型血。而不是招蚊子的O型。400CC换了一盒饭一个苹果。当针头插进手臂血管的时候,身子麻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扭过头不敢看。医生拿了个小气球让你捏,每捏一下,血就流得快一些。天热,从献血车下来头晕,应不是那400CC的血,医生说过没问题。那肯定就是因为我缺铁性贫血加车上有空调吹着,一下车扎回闷热的现实中,温差适应不了罢了。

我捏紧最后的几块钱,坐上了去九围的车。

我到九围和发小一起。我们三人一张床,我睡在地板上。上午到隔壁房间帮忙车表壳,下午组队去村小学打篮球。这日子过得就是标准的废柴啊妈蛋。七八个人挤在这四五间平房里,大伙都穷得两手空空,,一小时的象棋对战只为赌一根1毛钱的梅州烟,而且还能反悔不给烟。

我们除了凤凰台的六合彩开奖,每天盯着反复看的就是X战警的预告片,日复一日。直到我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名片,上印“XX设计工作室”(真实的事儿,就不具体说哪家工作室了哈)。我曾一直想去系统地学美术,但家人不让。毕业后报了一个月的培训班学习PS,小地方的培训班哪他妈懂什么PS。现在看来,那些培训班都在骗傻逼。修电脑的摇身一变成为了平面设计的老师,老师和我各自拿本《photoshop实操100例》对着电脑一通搞鼓,连个立体的球都弄不出来。那一个月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用五笔打字,因为我拼音实在太烂了。在深圳时,不管多乱都一直把《photoshop实操100例》这本书带在身边。

我去网吧给名片上的邮箱发了封邮件,大至说:我是一个努力向上的好青年,而且有一定的PS基础,且热爱设计事业,希望能收我为徒,做牛做马请随意。。。当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脱离暗无天日的流水线工厂,哪怕在写字楼里做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弟,只要让我有成长学习的空间,都愿意一试。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几天后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我周日来接你。。。”

收到回信后并没有多激动,想更多的是如何赚点钱,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总不能穿着背心踩着拖鞋进出写字楼吧。余下那几天,我扛着锄头和发小上山种荔枝树。一米宽一米深的坑,一锄头下去不到半天手里全是水泡,磨破后继续。广东的夏天会吃人,四天下来赚了200块工钱,脱了一身的皮,导致晚上睡觉必须得趴着,否则钻心般的疼让人受不了。

临走前拿了100块给发小,买了一条梅州烟送给照顾我的老乡,余下80来块钱给自己置了套非常劣质的衬衫和西裤,穿设计师父的旧皮鞋,足足大了3个码。那鞋和我的身材尺寸形成了很滑稽的对比。

和师父坐上进关的大巴,驶入深南大道已经是晚上。路灯密集且明亮,马路宽阔整洁,和关外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L哥(设计师父)不停问我:“路大不大?”

“大!!!”

“楼高不高?”

“高!!!”

路过锦秀中华,民俗村,世界之窗。。。我心时暗想,这肯定就是有钱人游玩的地方,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里面逛逛,拍很多照片。

“以后带你来世界之窗玩啊”L哥和我说

“好,好,好。。。”我跟一只傻逼一样望着窗外兴奋地点头。

只不过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过,等到有条件去了后,发现那些地方并没啥意思。

我们上班的地方是在赛格对面的核电大厦(现在好像整栋楼都拆了),旁边就是一个手机交易市场。住在十几站外的城中村,一水之隔的对面就是香港。

那天是2003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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